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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宸的过去(上)

后来,导演,节目组还有几位嘉宾一起说了什么,王宸完全没有听,反正重要的事清歌会记下来,会在恰当的时间提醒她。大概是从开始王宸就没有过多的表情,导致没人有任何人注意到后半场全程放空的王宸。

从广电到酒店的路上,王宸一言不发,清歌也只当她是没睡醒加上奔波一路累极了,没有多想,只是进了酒店以后嘱咐了王宸一句好好休息。而王宸呢,躺在酒店床上的时候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心心念念的人就那样真实而耀眼地出现在她眼前,哪怕是提前做好准备的王宸都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说到王宸这个人变成现在这种冷静克制的样子,从小熟知的亲戚朋友都有种不可思议,大跌眼镜的感觉。

在那个年代,农村嫁去县城的姑娘少见,离婚的更是没有,偏偏王宸的妈妈两件事情都做了,在那个小小的村子里过于惊世骇俗了。而王宸呢,原本也不是叫这个名字,中间换过两次名字了。王宸出生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子,名字都是大伯家刚上小学的哥哥给取的,多荒谬,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王宸她妈怀她的时候,爸爸跟别人老婆偷情被对方老公抓了个正着,差点被打死,王宸她妈辛辛苦苦工作几个月给他买的外套也被刀子划破了。当时王宸她妈挺着大肚子给王宸的爷爷奶奶洗衣服,听到这个消息,受到了惊吓,王宸愣是早产了一个月,成了不上不下的狮子座的一员。

这些事都是后来外婆讲给王宸听的,因为王宸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只能记得妈妈躲在屋子里哭,爷爷奶奶吃着她做好的饭菜,却没有人管她,小王宸就偷偷藏了馒头拿给妈妈吃。再后来,小王宸便跟着妈妈离开了那个地方,两个人住在狭小简陋的出租屋里。

王宸她妈为了能养活起她俩,经常是昼夜颠倒地在厂子里上班,所以这就导致了,经常小王宸醒了,她妈就已经上班去了。小王宸就踩着凳子趴在门上看着房东奶奶领着她的孙子孙女在院子里玩,给他们吃糖果零食,这都是小王宸没见过她,因为她跟妈妈连吃的饭都是外婆蒸的馒头,外公种的菜。别说零食了,水果王宸都不见的吃过几种。

王宸想出去玩,但是王宸她妈怕她乱跑,出门之前给那间小到只有一个做饭跟一个睡觉的地方的出租屋上了锁,王宸出不去,只能呆呆地看着外面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热闹,哪怕过年也不曾改变过,因为王宸她妈怕自己回家给家里丢人,小王宸就从来不知道过年是什么,外面鞭炮响的时候她会问,王宸她妈告诉她那是过年,她很好奇过年是什么,但是小孩子脑袋装不下那么多东西,记不住那么多事情。

小王宸其实不想跟妈妈分开的,只是她该上学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城里的幼儿园学费很贵,至少王宸她妈为了她能不比别的小朋友差可谓是非常辛苦了,更不用说离婚后没有财产,又被别的男人骗了钱去的情况下,支撑小王宸上这种幼儿园加上各种开支,王宸她妈几乎是不眠不休在工厂里加班才可以。

王宸她妈忙着上班,不到五岁的小王宸只能在放学的时候被叔叔阿姨接过去。有时候大人忙起来忘记她了,她就只能在大门口蹲着,等所有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她再慢吞吞地走回家去。外公外婆不忍心,便商量了一下就把小王宸接回了村子里。

每天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说着普通话的小王宸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幼儿园也没有完整地读完,外公怕她想妈妈,带她去山里捉蚂蚱,摘果子。但小王宸懂事极了,因为她试过了,不管她哭得多厉害,闹得多过分,妈妈都不可能留下来陪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悄悄掉眼泪。

再后来,外公提前一年送小王宸去读了小学。小学里的小朋友不喜欢这个穿得比她们好看,说着普通话,乖乖巧巧的小孩,所以她们在老师说要请家长来学校的时候,恶劣地告诉她老师王宸的父母离婚了,她被丢给外公外婆了,看,多天真,多恶劣。老师也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父母离婚多么的不应该,剩下的同学也在笑她,在背后凑在一起悄悄说她的坏话。这时候的王宸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即使父母离异也没有丢弃良好教养的她站在人群里手足无措,明明说好的,只要她把妈妈给她在县城买的零食分给他们,他们就愿意跟她一起玩的。小王宸太懂事了,懂事到所有人都想孤立她,想看她变坏。

整个小学一年级读下来,王宸都没有朋友,王宸习惯了,习惯了即使她拿出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送给她的“好朋友们”,也不会有人真正停留下来,陪她玩,他们不过是看这个城里来的孩子像是新奇的玩具,等他们失去兴趣,王宸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王宸融不进去的,无论如何都格格不入的,王宸放弃了。放弃了交朋友,放弃了对妈妈找另一半的执着,也彻底放弃了对所有感情的向往,十岁不到的王宸学会戴上了面具,成为别人嘴里的好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家长喜欢,身边也没有人讨厌得起来,她照着所有人喜欢的样子在慢慢长大。许多年后,王宸终于明白了,那是属于幼年时候自己的妥协,只是可惜的是,上天的好生之德好像并没有分给王宸一点点,王宸的妥协让她彻底走入黑暗当中,再也没有办法出来了。

王宸听阿姨们说过,她还小的时候,很多人给王宸的妈妈介绍过再婚对象,但是见鬼一般,每次到了带王宸见对方的时候,王宸都会又哭又闹,让王宸的妈妈没办法继续下去,只能放弃了再找。王宸的亲生父亲也被王宸哭闹走,趁王宸不在给王宸妈妈介绍的再婚对象也骗了钱跑路了。王宸妈妈彻底不想了,只想好好找份工作赚钱,而王宸也被送回了外公外婆家,这件事情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舅舅舅妈们好像对她也挺好,虽然没有父亲这一角色在身边,但是王宸似乎也就这么长大了。

只是到了后来,家里的长辈都觉得王宸应该去县城读中学,王宸的小舅也想因为长姐的付出,把王宸的户口迁到上海,但是被拒绝了。王宸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认知,对她来说,顺其自然大概就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哪天突然死掉似乎也不足以称奇。

可惜的是母亲的自尊心和她对父母的愧疚终于使得她再婚了。母亲的再婚对象似乎对她很好,王宸这样想着。也许是想在母亲身边长大,也许是王宸对目前的生活没有留恋,想在县城交新的朋友,王宸听从长辈的生活留在了县城,继父看起来有些人脉,帮她办了重点初中的入学手续。只是所谓的新生活也是王宸噩梦的开始。

听多了继父强奸,猥亵继女的新闻,整个中学时代,王宸没有蓄起长发,没有穿过裙子,更不敢对自己有朦胧好感的男孩子表白,王宸从一开始就杜绝了所谓麻烦的产生,但是麻烦并不想放过她。王宸的继父在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酗酒,会趁着王宸妈妈上班不在家的时候打王宸,逼得王宸自杀了好几次,但可惜王宸的命太硬,刚想跳河,被狗拽回去,两瓶安眠药吞下去因为嗓子眼太细吐了大半,昏昏沉沉宛如灵魂出窍一样过了一个星期。而割腕呢王宸也没弄明白要用热水泡手腕以后再割。所有的人都劝王宸要为妈妈着想,她太不容易了,为了王宸。于是王宸为了不让妈妈担心,被继父打成轻微脑震荡也不敢说,被撕了作业也只能在妈妈没回来之前哭,更不用说被撕了最喜欢的英语科目的课本。

继父的变本加厉却让王宸沉默了,因为她怕极了母亲的眼泪,怕极了母亲工作一天特别累还要跟继父吵架,怕极了母亲哭着说她为了王宸做出的那些委曲求全,也怕极了所有长辈的指责。王宸受够了,只是可惜的是,她才十二三岁,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毕竟当母亲好不容易决定再次离婚的时候,继父的朋友就会来劝她,王宸终于发现了,这个县城太小了,她们躲不过。她只能看着被劝回去的母亲,然后沉默地向生活低头,就想她一如既往地妥协。十几岁的人生里,王宸妥协的次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于是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得不到发泄跟宣泄,毕竟王宸在所有的人眼里,这么多年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的“心态好”。

只是事与愿违,物极必反,王宸还是染上了“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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