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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雪国的沦变迫在眉睫,圣物的开启成为民心所向。但血莲归拥明城所有,这又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劫数。

明城手握游鼓的黑色锦囊,若有所思。曼陀罗花曾说过,破解的咒语,将在天地惊变的那一刻豁然呈现。锦囊内至今已收集七七四十八魂魄,只差一个就可大功告成,最后究竟谁的魂魄才算是圣洁高贵之极呢?

明惜伫立在旁,面容苍白而忧虑,“哥哥,如今大仇已报,求你收手好吗?扼杀族人禁锢魂魄是深重的罪孽啊!”

明城道:“多年谋划,苦费心思,就是为了等待血莲盛开的那天。明日是你的十六岁生日,命运的诅咒犹如噩梦,明惜,哥哥绝不会让你离开的,绝对不会。”

明惜问:“哥哥,明天血莲真的会开启的吗?”

明城坚定道:“咒语,魂魄两者俱全,一切尽在掌握中。”突然,一个人影浮现到明城的脑海,她的魂魄,可真是圣洁完美啊!定能赐予血莲无穷的力量。

明城轻抚着明惜的银发,“明惜,你乖乖地留在王宫,天亮之前,哥哥一定会回来救你。”

明惜微笑地点点头,略带叹息。此刻,她的心里隐藏着一个任谁也无法想到的可怕的决定。

明城攥紧锦囊,挥袍无影。他心急如焚地赶到梅林别苑,一时未加留意,身后有个人影悄然跟随。

遗忘似乎感知到某种不祥,刚打开屋门,就见明城诡冷地伫立在月光下。“明王!”遗忘轻唤道,内心不安。

明城道:“遗忘,你和惊原合谋引诱梅花现身,就是想逃脱孤的控制是吧?”

遗忘湛蓝的眼眸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明亮,“你试图用天下最毒的曼陀罗花来操纵我的思想行动,但你别忘了,神圣的血莲,可以抵御无尽的罪恶。”

明城道:“孤早就猜测到,千年的封印理应开启了,可想不到你的掩饰比梅花更加完美,遗忘,是孤救你出火海赐你新生,如今,该是你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遗忘感到一阵寒颤,不由向后倒退,可明城凝霜的手掌瞬间如压天般直逼而来,她慌急闪躲一旁。

明城冷笑道:“遗忘,你果然已拥有血莲赐予的强大灵力,如此甚好,你的魂魄,绝对是圣洁之极啊!”

明城流转华袍,驱动手指。遗忘紧捂着剧痛的心口,呼吸短促。曼陀罗花已扎根入髓,纵有千年血莲的庇佑也无法遏制毒性的蔓延。明城虽面有不忍,但下手仍是那么的残酷无情。为了开启血莲重建美好家园,他不惜一切。

璀璨的灵光映亮夜空,锦囊暗开,当明城凌厉的掌心再次突袭直来,遗忘只是抬起头,再也无力抵抗。

临危间,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挡身在遗忘面前,明城的化魂掌就那么无情地击中那人缀雪的袍裘。

“你……你干什么……?”明城惊讶道。

新月夫人的唇边淌血,“虽然我恨遗忘妖言媚君,但我知道,世界上唯有她才有能力开启血莲,若随意夺走了她的魂魄,城,你一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有些东西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城,我的离开,不知是否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的名字?”

明城用一种复杂的眸光凝望着怀里躺落的女子,“你这样做,值得吗?”

新月夫人露出苍白的微笑,“我的魂魄虽不及遗忘那般的高圣,却也超越凡人,为了帮你完成心愿,我不惜做出任何牺牲。”

“新月!”明城轻唤道。十多年的情淡如霜,这是他第一次叫出妻子的名字。略带陌生,似藏某种温暖。

新月夫人纤白的手指轻抚着明城冷俊的脸庞,“城,我真的好想回到雪域,哪里白雪漫天,星河间闪烁出我们曾经美好的誓言约定。”

如画如梦。

明城说:“新月,嫁给我好吗?我们永远都不分离。”

新月点头说:“城,你真的会留在雪域陪我到老吗?”

“我发誓。”明城心坚情深,随手在月明星灿的夜幕中写下八个字: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白头偕老,不离不弃。”新月夫人默念着这八字誓言,缓缓闭上凝泪的双眼。随即,化作一缕游魂飘入锦囊。

明城颤抖地封紧囊口,一贯淡漠的面容不知何时已湿润。记忆的重现,温情的翻涌,他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空虚,似乎瞬间失去了所有。

明惜!明城感到某种不祥,冷瞥了一眼在旁的遗忘,迅速奔离别苑。

天将拂晓,殇花消亡。明城自觉运筹帷幄,见到的却是明惜冰冷的遗体。

一棵梅花树,一条白绫,生命的诅咒在劫难逃。悲剧的发生就如南弈在夜宴上穿越空界时所见,香消玉殒,唯美,破碎。

明城急冲上前,修长的手指颤抚着明惜寂冷的脸庞,“怎么会这样?明惜,哥哥即将开启血莲破除诅咒,你为什么不等哥哥回来?为什么啊?”

南弈盈泪凝望着怀里安息的女子,“明惜是被你逼死的,为了复仇,你不择手段,扼杀亲朋族人,明惜自感无颜再面对任何人,唯有一死希望可以减轻你深重的罪孽。明城,因果的报应本由你来偿还,为什么却是明惜充当无辜的牺牲品?”

“用不着你来教训孤!”明城愤然甩来南弈,“明惜是孤的一切,你没有资格触碰到她纯洁的身体。”他缓缓抱起明惜,“明惜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寒雾弥漫,晨日的微光洒照在凄艳的梅花树上,白绫摇曳,犹如在诉说一段忧伤的绝言。

亲爱的哥哥:

当你备足一切赶来梅花树下,见到的,也许就是我冰冷的遗体。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一个诅咒一场噩梦。

父亲行事磊落,因救母亲心切一时冲动前去盗取圣物,铸下大错。后身份揭穿,父亲自觉无颜再面对王和天下族人,于是懊悔自刎。父亲的死是个令人厄叹的意外,可你却把所有的不幸全归咎于当年在场的众人身上,致使他们含冤受屈,家破人亡。哥哥你可曾想过,若不是他们的求情和王的宽容,明氏家族按律满门抄斩,你我早就不存活于世。错把恩人当仇人,狂澜四起风云变。

绝处逢生,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神秘的雪域族落。那真是个美好的天堂。为了助你成功,我甘愿接受残酷的命运诅咒,虽疼痛难捱,但内心满足快乐。你和新月姐姐真心相爱,幸福赤手可得,可霎那间远隔天涯。

当跃出冰河获得无穷力量,你的面容却变得那么的陌生冰冷。挥斥间,仇恨重燃,摧毁雪域。是我当初的决定引致悲剧,我是罪魁祸首。然后,我缓缓闭上双眼,再也不愿见到世界的天翻地覆。

哥哥你知道吗?在十六年封闭的沉睡中,我总是梦见一颗残红的梅花树,和一个星眸清冷手持灵珠的男子,他的名字,就叫南弈。

初次冰湖遇面,南弈悬浮在屏障上空,雪袍飘逸,灵光四散。蓦然见到我,他淡若的眸光略显凌乱,当时我的反应和他一样,似乎感受到梦境的真实。

南弈也许不知道,连日寒夜,当他伫立在占星台探测天象,我总是俯窗仰头,望着他银色的长发淹没在寂静的月色中,情随风飘。

走进险恶的暗室幻界,南弈背着我,一步一步徒行在苍茫的雪地。他的肩膀就像哥哥你的一样,是那么的温暖,充满安全感。

南弈温柔地拾起我苍白的玉颔,“明惜,你真是一个让人怜惜心碎的女子。”

哥哥,你和南弈都是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见到你们的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可你为了复仇,犯下太多的错误,残害南弈的亲友族人。深仇大恨,你让我如何再面对南弈?于是,我想到了自尽。只有死亡才可以解脱一切痛苦,或许能减轻你深重的罪孽,换回未泯的良知。

今生孽缘已了,哥哥,如果还有来世,我们再做兄妹。希望我们诞生在普通人家,不必卷入宫廷争斗。或许成长在雪域。我们手牵手,和新月姐姐一起,共同翱翔在纯洁的雪空,飞向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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