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蹒跚着向她过来,先是慢慢地,又快走,最后小跑。
阿俏眼神微变,她看清那个人是顾韫蘅。
她开口:“顾韫蘅?”
他忽然出现在这,有点奇怪。算起来,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来卧德山庄找过她。
顾韫蘅有点异样,没穿他平时喜欢的色彩明丽的衣服,今天的他看起来说不出的奇怪。
他一开口,阿俏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怪异了。
他喝了酒。
“毛小俏,你过来,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他喉咙里好像糊着什么似的,说话有点大舌头,腔调也很奇怪。重心会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他刚刚那句话——我给你一个好“东”西,“东”这个音拖得又响又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疾病。
“什么东西?”
她皱眉,心想,这是喝了多少?
“你先过来嘛……”他还是怪腔怪调,眼神却出奇得澄澈透亮。
阿俏只好走近他。
“你再过来点。”他笑起来。
“嗝……”顾韫蘅一个巨大的酒嗝朝着凑近他的阿俏冲袭出来。
可怜的阿俏毫不知情,实实地被一口浓重的酒气糊到脸上,余韵犹存。
阿俏闭着眼睛,露出微笑,强压怒气,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任他怎么惨叫也不撒手。
虽然顾韫蘅惨叫声堪比杀猪,但他就是不反抗。
阿俏收手,问他:“你是来找茬的吗?”
顾韫蘅疼得光顾着揉肉痛的那处,哪里还腾出力气说话。
阿俏看天越来越黑,说:“快下雨了,你赶紧走吧,等会淋雨了生病我可不管。”
“我不是来找茬,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的!”他口齿不清,越说越急:“毛俏我告诉你,我是……我好想来找你……”
阿俏哭笑不得,因为他的语调太怪了,一句简单的话从这个醉汉嘴里说出来似是而非,叫人难以理解。
他的重音和断句让她反应了好一会儿。
“就你一个人吗?你那小跟班呢?”
周围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
裴英柠和他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我自己一个人,美丽在家里……一个人来的,就只有我,我一个人难过死了,做梦也梦见,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他沉着嗓子,声音越压越低。
阿俏心想,这厮在说什么呢?什么人,还关美丽什么事……
“本少爷……本……我不找你,你就不能来找我吗?我不找你,你就永远不来见我了吗?难道你是神仙,你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吗,你那么尊贵?难道我堂堂顾韫蘅还……不配你?”
他身形不稳,阿俏怕他跌倒,回头摔坏了再赖她头上。
“你喝太多了,我帮你去通知你朋友接你回去。”她叹气。
还有一半的话没说出来:你要是给钱,我送你回去也是可以的。
顾韫蘅头摇得跟什么似的。
“回去了就见不到阿俏了,我回去干什么?你要是不喜欢烟花,我就送你花……”他从怀里掏啊掏,摸索半天摸出一枝花。
“花……你喜欢吗?我走来的路上看到的,路上开了好漂亮的花,好配你。不对不对,这朵花根本比不上你的好看……”顾韫蘅低头看到花瓣都揉坏了,这枝花早就残破不堪了。
“坏了……花被我弄坏了,太没用了,怎么这种事这么小,我也做不好。什么事我都做不好,所以你才不喜欢我,因为我不好,你才讨厌我吗?”
他嘴角一咧,声音一变,像是要哭起来。阿俏吓一跳。
“他们说你不是讨厌我,是讨厌我的身份。可是我天生尊贵,我有什么办法,出身是我能选择的吗?对啊,我长得好看又有钱,所以我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讨厌我?明明我那么喜欢你……我喜欢你……”
阿俏静静地看着他。他紧紧攥着花的手,指节泛白,全身都表现出激动。
她发现他衣服上脏兮兮的,还有好几处地方都破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顾韫蘅:“我早就不生气了,你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我就气了一会,就不气了。”
他比划着,说:“我就气这么一点点,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小,我就没再生你气了……”
“我想来找你,可是我怕你不见我,觉得我烦,我怕你不想看到我,我怕你会特别讨厌我……我不敢找你,可是我每天都想看到你。”
顾韫蘅小声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兽,暗自吐露,脸上红扑扑的,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胡话。
忽然就流下泪来,他慌忙去擦。
阿俏想了好一会,说:“你这些天故意为难我是什么意思?那个买东西的大主顾就是你吧,你干嘛和我过不去?你做的可跟你你说的不一样,我才不信你。”
“你不来找我,我又想见你,我买断你平时喜欢的东西,你一定会来找我。可是你不来,我想完了,你更讨厌我了。可是我还是想和你说话,我想起那块玉,好开心,我又可以来找你了……”
他笑起来,脸上还有滑过眼泪的痕迹。可是一笑,眼睛亮莹莹的。
不可否认,顾韫蘅真的长得很好看。阿俏承认,当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心跳乱过好几次。
他的眼里有星星。他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人。
“那块玉……”阿俏咳嗽两声,“你想要回去的话,我等会拿给你。”
其实她早就给当了,才赎回来不久。之前听他说玉价值非凡,她辗转好几个地方才找回那块传说中的“通灵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