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正月，思明①攻陷常山郡，城中兵少，众寡不敌，御备皆竭。其月八日，城陷，杲卿、履谦为贼为执②，送于东都。……禄山见杲卿，面责之曰：“汝昨日范阳③户曹，我奏为判官，遂得光禄、太常二丞④，便用汝摄常山太守，负汝何事而背我耶？”杲卿瞋目而报曰：“我世为唐臣，常守忠义，纵受汝奏署，复合从汝反乎！且汝本营州一牧羊羯奴耳⑤，叨窃恩宠，致身及此，天子负汝何事而汝反耶？”禄山怒甚，令缚于中桥南头从西第二柱，节解之，比至气绝，大骂不息。是日杲卿幼子诞、侄诩及袁履谦，皆被先截手足，何千年弟在傍，含血喷其面，因加割脔⑥，路人见之流涕。
《旧唐书·颜杲卿传》
【注释】
①思明：史思明，唐突厥人，安禄山部将。
②“杲卿”句：杲卿，颜杲卿。唐玄宗时官营田判官，假常山太守。履谦，袁履谦，唐玄宗时为常山长史。
③范阳：唐方镇名，为唐十大边防节度使之一，治所在幽州（今北京市西南）。
④“遂得”句：光禄，即光禄大夫，官名，无官职的散官。太常，即太常卿，官名，掌礼乐郊庙社稷等事宜。
⑤“且汝”句：营州，故治在龙城，即今辽宁朝阳市。羯奴，胡奴。羯，羯族，匈奴的别支。奴，对人的鄙称。
⑥割脔：碎剐。
【译文】
唐天宝十五年正月，史明思攻常山郡，城中兵力很少，寡不敌众，矢尽粮绝。正月八日，常山城陷落，颜杲卿、袁履谦被叛贼所俘，押送东都洛阳。……安禄山见到颜杲卿指责道：“你原为范阳户曹，我上奏将你提升为营田判官，于是得到光禄大夫、太常卿二丞，并让你代理常山太守，我哪儿亏待了你，你要背叛我呢？”颜杲卿瞪着大骂道：“我家世代为唐臣，恪守忠义，即使得到你的保荐而获官，我又怎能跟你一起反叛朝廷呢？何况，你不过是营州一个放羊胡奴，偷取皇上恩宠，以致身兼三镇节度使，皇上何处地方亏待了你，而你要反叛朝廷呢？”安禄山大怒，命人将颜杲卿、袁履谦等人绑在中桥南面的第二根柱子上，肢解其体。颜杲卿骂不绝口，气绝而亡。同日，颜杲卿的幼子颜诞、侄儿颜诩和袁履谦都被先截去手足，当时叛贼何千年的弟弟在旁边，袁履谦等人含血怒喷其面，因而遭到碎剐，过路的人看了，都痛哭流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