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日后,一家子正在吃饭呢,杨廷朗登门了,来传达一下官家的意思:
第一,许识行事鲁莽瞻前不顾后被辽人擒获,以至于让公主涉险,这一点官家很不爽。
第二,公主聪慧果决,关键时刻能放下个人感情以国事为先,这点官家甚是欣慰。
第三,为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令二人收拾一下,年后即刻动身前往大名府。
第四,得知傅潜消极避战龟缩不出导致良将康保裔在瀛州战死,官家震怒,亲自率军北上督促战事,现在已经在大名府了,北方各州要进行一次大调整,具体细则年后就下旨。
第五,如今辽人四处犯边,官家亲征,李沆因政绩卓著识人善用加职中书侍郎,留守汴京坐镇后方。
最后,那就是例行传统,给公主捎来一些钱财绢匹,让公主在保州安心过年,遂城一战后,辽人主帅耶律隆基见攻打遂城无望,下令撤兵,撤退的过程中李继宣率军追击,加上范廷召前方堵截,两面夹击下辽人损失惨重,暂时是不会再来打保州的主意了。
说完正事,杨廷朗拍着许识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自打你来到保州,我一直看你就不顺眼,白白净净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若不是李侍郎特别交待过,你连我大营都进不来……可如今你们要走了,我这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此番你和唐福都离去了,保州军的火药坊……怕是要清净不少喽……”
杨廷朗这突如其来的伤感让许识有些意外,不知该怎么把这句话接下去,只好把话扯到唐福头上,问道:“唐大哥也要走?”
“辽人此次虽是退了,却算不得伤筋动骨,怕是消停不得多久,而党项那边最近也不安分,想趁辽人入侵之际分得一杯残羹,朝廷自然是要大力生产火器以便应对,原本火药坊置于保州是为就近生产,可前些日子你却被抓去了,虽万幸未泄露过多机密,但也险些酿成大祸,年后朝廷和党项怕是还有一战,那时定然会动用新火器,你和唐福若继续留在此处,恐怕还会引得辽人觊觎……”
杨廷朗罕见地对许识这么认真地说话,将如今的边境局势详细分析了一遍,许识哪会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仔细地听着,不时提出些见解。
见许识也颇有想法,杨廷朗很是高兴,喝了点小酒更是忍不住又好好关照一番:
“你此番前去大名,切记要与唐福一道尽全力制造更强火器,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先皇数次北伐,大小战役无数,如今我朝精锐耗尽国库空虚,自你那流星火雨以来,官家为保我们保州火药坊生产已是尽了全力,你们可千万莫叫官家失望……”
许识赶紧站起,朝杨廷朗郑重地作一揖:“杨将军尽管放心,我自当倾尽全力,定不负将军嘱托!”
杨廷朗笑着点点头,又转向赵霖鸾:“公主殿下,我杨廷朗戎马半生阅人无数,公主聪慧果决重情重义,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可此番无情不与你们同去,还望公主殿下行事更加小心谨慎才是,莫叫官家徒增挂怀……”
赵霖鸾也赶紧站起来郑重答道:“杨将军说的是,鸾儿定铭记于心……”
该说的说完了,杨廷朗又恢复了那个糙汉子形象,夹起一大块卤肉塞到嘴里,囫囵嚼几口,又大大喝一口酒,舒爽地打出一个响嗝,给自己再倒上一碗酒,端起对公主和许识说:“来!此番一别,各自珍重,待战事平了,咱们东京再聚!”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赵霖鸾和许识没那么豪气,喝得比较慢,还没喝两口,杨廷朗已经放下了空酒碗一抹嘴,一脸揶揄道:“对了,许识,官家好像知道你和公主感情不错,这番去了免不了要见你一面,到时候你可要恭敬些,万不可失了礼数!”
“噗……咳咳咳……”二人被这口酒呛得不轻。
……
转眼又是年关,这是许识来到大宋的第二个除夕,和去年忙忙碌碌狗屎运横飞相比,今年可谓是惨太多了,年初被炸成重伤,好不容易伤好得七七八八,结果又被辽人给抓了,害公主涉险不说,跟公主那点小心思也被赵恒给知道了……这一年过的,真特么失败。
事业线除了硝酸甘油没什么大的成就,感情线倒是收获颇丰,跟溪儿已经基本上算是板上钉钉了,翠儿每天虽然还是半步不离公主,可碰面时眼里的笑意明显比以前真诚许多,偶尔甚至还会停下来聊上那么几句。
至于公主……去年的时候许识还有些纠结,虽然说确实是挺喜欢的,但一想到自己穿越来的,怎么的也得做番大事业,当驸马就基本等于没戏了。可重伤期间听到公主的那番“告白”,再加上这次的救命之恩,现在对公主的感情可谓是简单粗暴——你敢嫁老子就敢娶,去特么的大事业,没空!能把赵霖鸾娶到手给个天皇老子都不换!
“NND,果然还是成渣男了……都特么是时臣的错!”许识摇着脑袋叹一声。可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给自己找合理性解释,果然,没过多久,许识又振奋起来:“渣就渣了,不服咬我啊!我特么从一千年后来到这个没自来水没交流电没空调没wifi没外卖没动漫没游戏的地方,为这个平行时空的大宋无私奉献,娶两个老婆怎么啦?又不犯法!老子祖先可是连白蛇都敢泡,我泡公主算个……不对,许仙是南宋的,靠!我许家子孙连白蛇都敢泡,我个当祖宗的泡个公主算个P!”
可X丝就是X丝,前脚才豪气万丈,一想到赵恒又瞬间怂了,再次给自己找借口:“算了……毕竟身份差距那么大,万一赵恒一个不爽别说娶公主没戏,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尽人事,听天命吧,先把老丈人这关过了再说,还有那个丈母娘,三侠五义里说得可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想想都头疼……”
想明白这些,许识心里舒坦了很多,接下来就是开开心心过新年了。
如同去年一样,剪窗花,贴春联,做新衣……宅子上上下下都忙忙碌碌十分用心,许识更是格外尽力,天天忙里忙外,原因却只有自己知道——千禧年啊!公元1000年啊!谁一辈子能经历两个千禧年的?
许识忙,公主也忙,一忙起来就经常遇在一起,本来两人那些小心思彼此也基本都知道,平时装傻充愣还能自然交往,可杨廷朗的一番话把那层本就薄薄的窗户纸捅得稀烂,现在见面就多了一些尴尬——公主微笑中带着一些害羞,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尴尬,那是一种……曾经以为不会再有的……心动的感觉。
许识就更不可能讨厌这种尴尬了,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有种仿佛回到高中时代青涩初恋一般的感觉,更别说旁边还有个同样一脸羞涩的溪儿和一脸揶揄的翠儿。
咸平二年除夕,许宅的年夜饭无比热闹丰盛……
咸平三年正月初五,许识和赵霖鸾告别了生活一年多的保塞,告别了杨廷朗,告别了无情和莲儿,动身前往大名府……
在城门口,许识向杨廷朗深深一揖,久久没有起身……
第一卷初入大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