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闲事（二）
天终于放晴，但温度依旧很低。
何宇打听过，这个世界的日历已趋于完善，基本和太阴历差不多。
离春天还有一个多月。
“龙城”地盘不大，琐事却不少，再加上建城，军民总不能闲着只吃饭不干事，事情纷杂。
何宇又没个经验，好在有冯芸以及一帮新提起来的官吏，磕磕绊绊的拆东墙补西墙，进度还是不小的，基本是一天一个样。
有了何宇提出的“流水线”式作业，看上去倒也颇为有序，没有乱糟糟的闹成一锅粥。
“龙城”的规划定为百万级人口的大城，那只是长远计划，可能十年二十年才能完成。
现在主要就是建城主府，以及一些必须的政府权力机构，官员，官府的协人从员，为官府效力的正式编制…等等修些住宅。
军营，“龙城”直属的各类工坊，会另外划一片区域修建。
富商，手工艺人，豪门……等愿入住“龙城”的将在一片区域规划出一块地，出钱在官府注册买地自己修建。
至于平民，根本就在计划之外，有了土地，谁还愿在城里吃苦讨生活。
由于土地政策的缓慢实施，已经有部分平民拖家带口，以村庄为编制，以当地人口的缺失为基础，按排相应的户数冒着寒冬前往接收土地，自行组织互助修建房屋。
当然，“龙城”会就近把缴获，抄家富户的粮食按人口发放，待来年秋收，不收取任何利息归还，如遇灾荒，允许分两年偿还。
“龙城”实行雇佣制，官府勉去一切徭役。
“龙城”实行一税制，无论工商。
“龙城”官府只有登记注册义务，没有收税权，税收将设专门官署收取，避免下级官吏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龙城”实行问责制，任何官吏如工作出现疏漏，将视情况进行问责。
当然，官吏的薪奉却是周围数国同等官吏的三倍，这让很多读书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这使得“龙城”第一位长史张飞的家门口排起了求官的长龙，甚至有胆大的直接找上了冯芸。
但淘汰是残酷的，思想跟不上“龙城”施政脚步的直接滚。
反正何宇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随时会补充一些新的施政条款，这让冯芸大为光火，直接撂挑子道：“有什么主意不能一次性定完吗？有些政策刚实施你又修改，这不是朝令夕改吗？这样下去，龙城官方有何威信？你的威信何在？”
何宇哈哈一笑道：“夫人，我修改的政策对谁有利？”
“平民，奴隶…”
“这不就是了”何宇笑道：“我的威信，龙城官方的威信在平民中是不是越来越高？'”
“那些富商，豪族呢？他们可是纳税的大头。”
“也没损失他们的利益吧？相应的还出了不少对他们的保护政策，一税制莫非还不满意？其实，损失最大的是龙城官方，最近几年可能入不敷出。”
冯芸冷笑连连：“哟，妾身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这样干下去，咱们迟早得变成穷光蛋，到时还不是又把目光放到下面，你所立的威信会瞬间崩塌。”
唉，目光短浅，时代的局限，何宇在私下又对冯芸传授了一下什么叫把猪喂肥了再宰的政策，还传授了一下什么内税，什么叫关税，什么叫进出口税……
听得冯芸大呼妙哉，掏出个小本本认真记了起来。
末了才问：“那么，相公，我们这两年如何熬过去？”
“夫人，开春之后会有三个行动，第一，龙城的扩张，会对齐，宋二国进行洗劫，第二，盐铁的开放，第三，高端产品的倾消，如高档纸，酒之类的，夫人，刚才说的入不敷出只争对平民税收，一旦三条同时运行，你会数钱数到手抽筋的。”
冯芸不明所以道：“第一条我懂，第二条你说过，但妾身没见着实物，相公哪来的自信龙城会大量出产盐铁？第三，什么是高档产品倾消？”
“夫人，光动嘴很多你可能还不明白，不如今日我们到龙城下面巡视一翻如何？也让你知道相公平日里不问正事，但也没闲着。”
冯芸来了兴趣，丢下手中数不清的卷宗道：“倒要看看我的男人能给妾身带来什么惊喜。”
与冯芸出了临时城主府，沿途依旧一派热火朝天，但明显感觉少了很多平民。
何宇带着考究的语气道：“夫人，依你之见，龙城最近几年会有多少常住人口？”
冯芸白了一眼道：“平民可能所剩无几，一些无法耕地的会留下来，充斥一些低端行业，应该不足三万人，军队会分散镇守四方，还有一部分正规军要进行征讨，最多留下几千人，然后就是商人，手艺人，官员，官府匝人，杂七杂八算下来，不会超过五万人，所以，今后数年，龙城常驻人口不到十万。”
“不”何宇自信道：“我敢断言，不超过五年，龙城人口将突破百万。”
冯芸像看白痴一样盯着何宇，吹牛过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何宇嗜血地道：“打个赌如何？”
“行，怎么个赌法？”
“我赢了，我在上面，你赢了，你在上面，如何？”
“下流，美死你……”
……
打情骂俏间，何宇与冯芸进入了军队禁区，这是一片山谷，由“升龙军”新任的飞龙将军老张管辖，没有老张与何宇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连冯芸也不另外。
“龙城”的军队，除了何宇，认何人不得插手，所以，军队在干什么，冯芸也不得而知，她只是按条子发放物资，如果要得太多，她也有权申请何宇调查，申请暗卫进行督查。
军队的后勤将军周将军也常驻城主府，双方经常吵得脸红脖子粗。
对于军管区，冯芸也一直十分好奇，屡想进入看一看，老娘的钱是不是让狗吃了，打没打水漂，有没有吃空饷……
因为军队要的物资五花八门，要武器，要粮草，要军饷…等等军队必须品倒还罢了，要黄金，要水银，要工匝，要生丝，要女人……这还是军队？
可气的是，何宇还大手一挥，加倍给，要不是何宇老是在外边晃荡，休想上老娘的床，姑奶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钱出来建城，恨不得一文钱当两文钱使，出了名的抠门，还使了无数阴损招数，你个败家爷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龙城”不建城墙，但这个禁区谷口却有，而且还重兵把守。
冯芸嘟嘴，神密兮兮的。
进入山谷，一股夹杂着各种气息的空气让人险些作呕，无数忙碌的身影允允小跑，还有刺耳的噪音充斥耳膜。
老张已领着一帮子散发酸臭的，胡子拉碴的，双眼通红的匠人恭候。
“见过将军！”
“见过城主！”
何宇拱手道：“辛苦各位了”对老张道：“干爹，咱们也不耽误大家时间，从哪里开始。”
冯芸已乖巧的何老张请安，老张揉着发胀的双眼闪了一身位道：“夫人折煞末将了。”
何宇踹了他一脚骂道：“尽整有的没的，一时干爹，一辈子的长辈，你躲闪个锤子，让外人怎么看我？”
老张嘿嘿一笑，老子我也要学会审时度势的嘛。
冯芸责怪道：“相公也是，昨能这样与干爹说话？你让干爹脸皮放在哪里？”
老张深以为然，你把老子当过干爹尊敬吗？
何宇撇了一眼老张，嘀咕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马上又嘿嘿道：“夫人说得是，不知夫人想先看点什么？”
冯芸闻言皱眉，谁知道这里有些什么玩意，充满酸味道：“那要看相公想给妾身看什么了，涉及机密也不要勉强。”
“行”对老张道：“干爹，索性今日叨扰，从头看起吧，也让我了解一下你们这两个月干得如何。”
“那感情好”老张欣喜道：“很多地方陷入瓶颈，早就想让你过来指点一下。”
说着闲谈，数十人拥簇着何宇夫妻进入最近的工坊，周围最重的就是汗酸味，何宇是从底层士兵干起来的，倒还习惯，但冯芸就被熏得直打干呕。
老张捅捅何宇：“小子，夫人是不是有了身孕，年轻人没个经验，找大夫看过没有？”
锤子，何宇斜了他一眼，怀没怀上老子还不知道？昨晚可是……嗯，此处省略。
扫了一圈，对跟随的人道：“散了吧，回到各自岗位上去，我自会前去巡视。”
众工匝领事都满脸失望，进入这里的人首先要背诵保密条例，不涉及自己的工作不准乱打听，否则直接以反叛罪处罚，今日本以为跟随何宇会开些眼界，看看别人都干些什么，此时只得失望地幸幸告辞。
人群散开，空气虽然并不清新，却也好多了，冯芸勉强能闻之不呕，脸色也恢复了些许。
老张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他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只是保护与监管，工坊的需求报给他，他再往上要，不干涉工坊内部的事情，甚至于这此工坊里究竟在干什么都搞不清楚。
在进入第一个工坊的大门后，老张很识趣的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了门边，作为“龙城”为数不多的高层，有些底线他明白是不能触碰的。
有人跟他说过一句：将军现在身居高位，一定谨记，城主家里无小事，有些事不见比见更好！
何宇奇怪地看了一眼老张，心中泛起微笑，屁股决定位置，一个大老粗也学着成长起来，如“龙城”兴旺下去，不缺一家张姓豪门。
但也暗自皱眉，依老张的性格与见识，不会这么快学会这些眉眼高低之事，身后定有久混朝堂的老油条支点子，奶奶的，老子还没成长起来，就开始有人浸渗到了高层中，暗卫这帮狗日的最近搞什么飞机？
高祖，圣祖都说过，军队不能乱，要是高级将领起了私心，队伍就不好带了……
想着回头清理一下，在原有宣传部的框架下，思想政治部该成立起来，只是这个部门的领导头子人选还没找到。
思索着对自己忠诚的，进步的狂热分子人选，脚下却随着一个青年进入工坊。
这个工坊占地不小，约有好几亩的一个院子，里面大池小池装着灰色的水，无数大锅小锅热气腾腾，最显眼莫过于两堆堆积成山的物资……，冯芸跑过去看了一下，诧异道：“草木灰？…石灰？…这一池是什么？这么呛人？”
何宇可不敢说是尿，氨水的主要原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