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季的转学,她一边在无比的痛苦和努力的挣扎中一边终于有个稍感慰藉的侥幸。全班三十七个男生,十个女生,老师将她的座位排在了一个名叫刘毓婼的女生同座,她难以想象刚到一个班级就坐在了一大堆男生中间的情景,好在这排男生组队的组里她还有刘毓婼。这是这个老师在她这几个月之后让她稍感欣慰的举动。她和刘毓婼的性格有些颇为相似的地方,刘毓婼是个话少,稍显安静的女孩子,成绩在班里的三十名之前徘徊,她也勤奋好学,每天七点之前已经拿起书本认真读着语文,她们两人经常同时坐到班里。
她喜欢读诗,刘毓婼也喜欢读诗,她的性格有些大方,面对钟婷时也不显得拘泥。她喜欢毛绒做成的公仔玩具,钟婷常喜欢拿来抱着。她们之间仿佛还有无限可聊的话题,关于娱乐的八卦,风景,还有大学,青春的梦想。她长大以后许愿旅行徒走,而钟婷则憧憬着大学未知的青春生活。
坐在一起的第二天她和刘毓婼上升到了好朋友的级别,她们不在一个上下铺,同在一个寝室。总是在半夜钻进彼此被窝里说许多共同的话题;于是,渐渐的,钟婷知道了刘毓婼的许多秘密。
她是由这里的顺升入学,初中三年她都在这座城市里面读书,她的家人是位于在这座城市里的普通居民,父母
只是普通的工作者,父亲在这个城市里的企业大楼里做普通的文员工作,妈妈是化妆品柜台的推销。初中时她的成绩在六十多人的榜单中位列前二十名,顺升入这里的优秀班级。父母青春的年纪渐渐逝去,他们对刘毓婼寄与希冀:“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像我们一样,低层的工作者每天都可能面临着失业的困境。”于是刘毓婼从此知道学习的重要。
刘毓婼升入高中后的成绩从班里的二十名变成了三十名,她被这进入高中后突变的成绩渐渐压得失去了神采,还有高中后突变的大家庭式的学校环境,这些都开始不察不觉的消化着她,她的长相不格外突出,倍加拔出的人群各个家庭富裕,她开始把头埋进了一堆堆书里变得默然而安静。她仿佛无法接触了那所谓公主身上所有的光环。
正所谓道相谋者同聚,于是性格相投的钟婷和刘毓婼很快成了两个无话不说的朋友,钟婷发现在这一点上她们之间格外相似,然而他很快担心她会不会也变成刘毓婼这样开始跑进高高的课本之下然后少去从前的骄傲。
于是这个周末她准备回新城拿高一时的书本和资料复习跟补习。这两周里面她并没有回家,都在收拾自己的寝室。她是新转来的学生比其他从高一就在这里的学生要麻烦一些,要收拾的东西更多,甚至没有时间接听妈妈的电话,她的日用品太多,一边上学一边每天在想起自己缺的用品。
周六放学后的黄昏,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钟婷怀里抱了一堆书本走出学校,背着一个帆布包,她用右手把背包的带子挎上肩膀。在帆布包里放着几本周末的作业,手里抱着一本沈复的《浮生六记》还有一本《百年孤独》,这两本是她非常喜欢看的书籍,书里还有许多章节她还没有翻烂。或许只有看书的时候人才会忘记掉自己的烦恼。
新城的路到学校坐公交有十分钟的路程,钟婷在公交车上将背包带子取下来,把手里的两本书放进帆布包里,她即将到了新城。她记得回家是走一条中心的道路,下了车是一条白花花的水泥路,这是回家的路线。然而她是第一次走。
公交停下车子,钟婷走下车,看到了稍显隆重的“新城”两个字眼,原来这里就是新城;高大的楼层在其中伫立,每栋楼上装着反光的淡蓝色玻璃,这些楼以园区为单位而命名,一条白花花的水泥路和一条园区中央的道路。这里就是她和妈妈以后要住在这里的新家了。两周之前妈妈对钟婷说她来张罗搬新家的事情,让钟婷在学校好好读书,现在她们的新家已经装修好了。
她走进新城这隆重而醒目的大门牌子,心情有些疲惫。转瞬的心痛开始像锤子敲了一下心脏。悲楚,难过悲伤的心情一瞬间涌上来,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结,她走过旁边种着香喷喷的树的道路,转入了楼梯。
“妈妈,我回来了。”上楼,她用钥匙把门打开,打开微笑的脸颊。
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汤的香味从妈妈的厨房里飘了出来。
妈妈的手艺一绝,她做的饭又鲜,又香,又美味。钟婷一直这样觉得,她想起妈妈常爱煲的骨头汤,骨头里胶原的鲜嫩被完整的保留在汤里,浮着满满的一层油,那汤里仿佛不止有美味还有妈妈浓缩的用心。妈妈总是这样用心,对她的女儿,对父亲,对这个家都是一样的付出。
“妈妈,你在干嘛?我闻到汤的味道了。”
“啊?钟婷,妈妈正在做饭呢,就猜到你肯定今天回来,我正在给你熬猪骨汤,还炒了几个菜。”
她走到厨房看了一眼,妈妈掀开了一个容器的盖子,汤里冒出升腾的白烟。
“又是煲汤。”
“怕你上学吃不好,煲汤给你长高呗,看你多瘦。”
她走到沙发旁,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哦。”
“过来吃饭吧。”妈妈对沙发上的钟婷说。
她坐到餐桌上看到对面厨房里的妈妈。
“怎么吃饭那么早?”
“今天晚上我还有事。”
“啊?妈,你又有事啊。”
她用湿毛巾把那一锅汤端下来,然后盛了一碗汤,在她的碗里放了几个猪骨。
“新开的工作室要搬迁到这边,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你爸爸不在了,我更加忙了。”
“……”
妈妈又乘出两盘菜端出一萝白馒头。钟婷没有继续说话,她沉默了下来。心里面莫名的低落和难过。
就在几个月前的冬天,爸爸离去了这个由三个人组成的家庭。
爸爸年轻时是一个生产车间的队长。在那样庞大却又渺小的城市里他和妈妈因为一次公司的合作而偶然结识。妈妈是一个公司的秘书,上司派她去监察合作的产品生产,她和钟婷的爸爸交流。她的温柔和亲善还有对于问题的敏锐力深深吸引了他,于是爸爸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不断地向妈妈靠近。他是个老实痴情的汉子,也不懂得什么甜言蜜语,遇上妈妈的时候,他花光了半生的幸运。
他们生下了钟婷,妈妈从秘书变成了高层管理。某一天,妈妈开始想法自己成立一个金融和管理的工作室,于是妈妈便辞去了公司的工作,成立了这个关于管理的工作室。爸爸则是生产的工业者,妈妈经常忙着公司的事还有成立工作室的事情,爸爸坚守在工业的岗位上,与生产的货品打交道;妈妈说要成立工作室,他就把生产的工作辞去和妈妈一起搞工作室,钟婷常说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深情的汉子”。爸爸是个粗糙和笨拙的人,对于妈妈他用了全身力气去追求她。最终在爸爸的深情追求下妈妈答应了和他在一起。然而就在钟婷上到高一那年,爸爸却不幸猝死,那时妈妈哭得十分久,心情沉重,悲郁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