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并不轻松,特别是逆水逆风行船。由于在船上练习攻击型魔法过于危险,因此大匣将注意力集中在“法师八手”上。自己起的名字,现在能同时操控八只法师之手,因此得名,不过现在八只魔法手上都没拿家伙,反而在帮着船员调整帆的角度。
到了这个时候,大匣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劝自己放弃独创所谓的“千手观音”技能了,这法师之手的精神力消耗与提拿的物品重量直接挂钩的,相比拿武器砍人时消耗的精神力,释放中级魔法性价比更高。不过这样的训练对精神力操控有很大帮助,而且在一旁指挥法师之手群殴对手也很酷,因此他还没打算放弃。
除了雇佣纤夫人力拖拽,逆风逆水想行船,必须保证船和帆的角度,才能借助风力,然后在水面上“之”字形前进。可河水中不比大海广阔,因此需要船工不停地调整船和帆的方向,确保河道中的行进安全,就这还需要桨手们辅助加力。
对于大匣的所作所为格拉纳多很不理解,加利斯小青年才二十多岁,不懂得人情世故,只觉得大匣只是和船长闲聊了一会,莫名其妙就变成船工,干的还挺起劲。他崇尚尽职,作为一名骑士,持手中剑、骑跨下马,为国王尽忠,为人民守僵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毕竟开拓营这地方位于三股力量的结合部,即使在船上,这货仍然一身铠甲的来回巡视,怕有敌人偷袭。
大匣其实是想找点事情转移一下主意,这一上船,作为“名人”,格拉纳多就吸引船长前来拜见。人家登门拜访,两个人自然也不能不客道两句,谁想到这船还有些来头,是威廉姆斯家族旗下的商船。大匣还不知道何塞公爵已经卸任罗克威尼亚行省总督,对自己家乡父母官名下的买卖,自然得给足面子。
何况,一深聊才知道,这威廉姆斯家族居然是王都贵族圈里的一员。何塞公爵从利塔马林只身到罗克威尼亚行省做官,过江龙力压地头蛇哪有说说那么简单,暗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谓是精彩绝伦。为了拉拢地方豪强,甚至不惜自我“牺牲”,丧偶的老爷子在五十多岁高龄娶斯托尔大骑士的妹子,两家硬是结了亲,人家姑娘当时还未成年……,后来又得了一儿一女,真是老而弥“奸”。
虽然羡慕老爷子的宝刀不老,实际上令大匣扼腕叹息的不是这个,主要是听了格拉纳多的经历。谁能想到,自己搞出一台话剧,作为主角的四位骑士一下子就出名了!在利塔马林行省巡回演出十多场,场场爆满,火得不合常理。
卢比奥本就有婚约在身到还好些,温特那傻大个子甚至收到了公主的情书,小姑娘似乎才十几岁,这两个人毕竟身份高受到的冲击不大。保罗就比较惨了,有个做总督的远房亲戚,算得出身名门,而且又没有什么真正的背景靠山,整天被上级们安排相亲。见过的名媛据说已经数不过来,甚至还有争强好胜的姑娘为了他决斗,没吃着鱼还惹上一身腥,得到个“伊利尔浪子”的诨号。至于格拉纳多比较走运,这小子出身比较低,也没有什么家业,遇到一位没有儿子的子爵,人家家里有三个姑娘,如果双方看对眼,甚至可以一起娶了。还不强求他做上门女婿,只是希望能有血脉继承家业,双方一拍即合,成就一番好姻缘。
大匣就是被网络时代的全民自媒体整糊涂了,魔法世界哪有那么多热点?如果不是他这次去北岸绕了一圈,无意间又创造出新的故事,这场话剧至少能火上三年。不过其难过的根源反倒是源自“神之内裤”,如果没有这玩意,他当年创作剧本时肯定也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角色,然后去做上门女婿,把家产一卖,死神教会的资金就充裕了,应该能买不少自由点数。
做白日梦挺过瘾,而且越想越过瘾,就在脑子里正分配着,卖“便宜岳父”祖业产的金币如何花时,海德拉山到了。哥俩就此过别,虽然关系好,但王命难为,到达的时间正巧是中午时分,格拉纳多不能下船。为了节约时间,大船只是靠近港口,然后大匣凭借轻身术直接跳到码头上,互相摆摆手就算道别了。
港口在上次大战中受损严重,这会正在复建,由于已经进入枯水期,河面下降很多,很多新工作正好展开。码农脸上也有了些风霜之色,河边风大湿度大,而且蚊虫特别多,大匣给他安排的这活并不轻松。两个人之间接触不多,因此只是简单打个招呼,据这胖子说,黑石头陪着利普帕尼去望山镇协助施工,并不在山上。
这些都是小事,海德拉山就跟大匣自己家一样,按编制上算,在国王没有新的任命之前,其还属于战斗法师部队,因此大摇大摆的先到战斗法师驻地打个招呼。接待的居然是福特斯,由于炼金炸弹的项目,从松林港前来增员的奎希潘.翰利德法师现在是实验室的主持人,而且整个实验室划归为军事禁区。长脸这小子在炼金方面天赋异禀,这会又被抓回来参与实验。
两个人说说笑笑了几句,大匣问起众熟人的近况,据格拉纳多说,这次海德拉山以极小伤亡取得大胜,不少人都升了官,这些家伙必须请吃饭,却没注意到福特斯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偏巧,正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实验室二层打开的窗户冒出滚滚黑烟,一个“黑人”随之探出头来,“福特斯快点上来,问题找到了,稳定剂里有杂质。咦?下古西,你也上来。”
这谁啊?大匣感觉莫名其妙,看着眼前这个面有熏烤之色的小老头,连利普帕尼都要喊一声“学长”,辈分挺高。现在感知又提升了很多,可以察觉到对方身边的元素波动并不强大,不知道是不是扮猪吃老虎的阴货。其实奎希潘确实只有中级魔法师的实力,而且由于精神力方面受过创伤,已经无法再进步,不过其在炼金方面仍有很多建树,因此才会被邀请加入炼金炸弹这个项目。
奎希潘笑眯眯的在房间里仔细看了看大匣,看着他一脸懵的模样,惊讶地问道:“你不认识我?”
“没印象。”大匣把松林港的熟人在脑海里过了一个遍,自己似乎就没见过施法者。
“你和老色鬼的孙子比武,我可是为你的长剑加持了锋锐术,否则你怎么可能一剑砍掉人家手臂。”在实力上停滞不前的奎希潘有了其他“爱好”,号称要用“爱”拯救世界,是个老不修。大匣和博文决斗时,这老小子正好在娱乐场所同阿利耶夫争风吃醋吃了暗亏,因此,借大匣的手给对方一个教训。
虽然在魔法世界魔法师强大而神秘,奎希潘有上百种办法能够悄无声息的弄死阿利耶夫,可这样的事情违反魔法师之间的规矩,阿利耶夫背后也有其他魔法师庇护。何况阿利耶夫也不会明着跟老人对抗,但其身为松林港治安厅厅长,娱乐场所正好归其管理,暗中下绊子同样好使,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大匣这个人虽然思想猥琐,但是为人做事还是有些底线的,听着眼前这个老混蛋的絮絮叨叨,什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附加魔法:哪哪酒吧里有个多情少妇:什么阿利耶夫那个老混蛋强迫落魄商人妻子做自己的情妇;心中直接给打了一个标签“老不正经”。
不过在一旁帮腔的福特斯介绍到,猥琐老头主修土元素中的金属强化,有一个“金属秩序”的绰号,足以证明其在相关领域的地位。原来是同行,大匣偏巧正被冥想术的问题困扰着,这换个思路一想,老人嘛!一个人孤身在外的难免寂寞,喝喝花酒可以理解,又不是逼良为娼。“想通”后连忙拉近乎嘱咐道:“下次有机会,您可一定要带我去见识见识,现在松林港给贵族办事的还是阿桑科吧?关系很熟,到时候我提前打招呼,包您满意。”
没办法,社会上的人本就是各式各样,大匣这样的小人物,在从事服务业的同时,练就出一身不太高明的伪装技能。就是遇见流氓装社会人,遇见社会人装二百五,再聊点下流话题,主要就是为拉近自己与顾客之间的距离,取得共鸣。否则人家跟你聊社会,你跟人家谈法治,给人找不痛快是吧?这钱你还想不想赚?花钱就是大爷,所以只能顺着说。
这套招术用到老头身上也挺好用,把人家哄得高兴了,这不,嘴里就把炼金炸弹的思路秃噜出来。大匣再无知,手雷制作成菠萝状增加弹片这样的理论还是听过的,明白这些肯定是玩家们给出的建议,那自己也就不用多嘴,毕竟他没搜索引擎,只是插话说了说二踢脚的特性,希望炼金炸弹这个项目能够再创佳绩。
不想老东西无意见说道:“如果不是鲍牺牲了,项目进度能快上不少。”
鲍牺牲了?大匣对这个消息完全措手不及,他现在就站在鲍的墓碑前,已经站了许久。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鲍的模样,绿色的头发,由于从小挨饿个子并不高大,蓝色的小眼睛,高鼻梁,大嘴。记得第一次见面,对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似乎想质问自己,然后被自己抢先发言憋了回去。
鲍是老实人,脑子不是太灵光,但是学习刻苦,他明白只有自己努力才能让家里人也吃饱饭,都快三十岁还没结婚……。“下古西,你回来还没见过主帅吧?时间也不早了!”陪在一旁的福特斯张嘴打断对方的思路。
“鲍究竟是怎么死的?”由于鲍已经达到初级法师的水平,他被安葬在贵族区,这片地区墓地密度相对较低,周边还会有一些绿植,显得环境更好。
“在和野猪人的战斗中,元素过载,死于大脑元素化。”这是一种奇异的死法,就是魔法师在驱动元素时长时间超越自身极限,会脑死亡,而且死后表体无伤,必须将脑袋切开,才会发现死者大脑出现了琉璃化。
“谁下的这种命令?”长时间高强度的施法,这是让鲍去送死,他只是一名低阶法师。
“巴维.奥斯,奥斯家族的新一代天才,号称天空之子。”
“他在哪?”无法遏制的愤怒充斥着大匣的胸腔,他要将这个混蛋脑袋拧下来。
“离这里很近,”福特斯向北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块墓碑说,“巴维法师就睡在那里。”
长脸的话令大匣有些无所适从,这些人究竟在战场上经历了些什么?动作僵硬来到巴维的幕前,由于奥斯家族的显赫地位,这座坟墓无疑修建的更加庄严肃穆。
“当时巴维法师领导的王权号正在同野猪人中的术士达来进行魔法对峙,辅助元素法阵过载,作为辅助法阵的主持者,巴维法师首当其冲。这种过载是自高向低传导,船上一共牺牲十一位法师,巴维法师第一个牺牲。”福特斯知道大匣是学渣,不能理解这种魔法现象,进一步介绍了当时的情况。“战后,蓬克伯.奥斯大法师说,既然他的儿子在这里牺牲,就把他留在海德拉山吧!不用葬回家族墓地,守在这里继续见证人类的胜利挺好。”
心中的无明业火忽的就荡然无存,大匣从到魔法世界开始,尽量让自己独来独往,他不敢交朋友,不敢融入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个世界是要死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鲍这个人已经在自己的心中有了位置,可能源自两个人都是农民出身吧!靠偷偷作弊才得来的那点快感一下子就当然无存,本来他才麻痹自己说这就是一款游戏。转眼,战友们就用一座座墓碑又提醒他,这款游戏真实的残忍。
“鲍的家人?”
“老师已经派人去接,就安置在工业区。”
“战旗不倒,英灵不灭。”深深的给这位没见过面的巴维鞠躬行礼,虽然自己上一秒还想将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即使知道奥斯家族不好惹,而且,从汉娜那里论,这位可能还算自己长辈。现在,他却想着,也许,下次应该给人家带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