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雨水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吹过的风渐渐暖了起来,它抛开了冬天留在它体内最后一抹的冰冷刺骨,转而拥抱了苍穹下的春意,染了一身青色,拂过每个人在冬天被吹裂的伤口,在耳边说着些什么悄悄话,钻进他们的心里,荡漾一串涟漪。
雨水这天的习俗有很多,只是天下六国和四方境都不同。苏州的雨水要干很多事,最重要的是两样,一个是丈夫要回娘家看望父母,另一个则是占稻色。
占稻色,就是爆炒糯米花。炒出来的糯米花如果很多的话,那么就说明了这一年的收成很好,反之,就代表着收成不好了。这也是苏郡人每年雨水都要干的事情,一到雨水这一天,各家各户就传来糯米香,飘香四溢,汇成一条河,卷在整个苏郡里。
于乘枫今日穿的整整齐齐,端着一盘糯米花从后厨走到前厅,把糯米花放到了桌子上,招呼其他几个人围坐一桌。
“你又不是苏郡人,还要弄这里的习俗啊?”沈寸星嘴上这么说,身体确实诚实的很,糯米花刚刚端上来,他就伸筷子夹了一大块,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边吃边点头。
“入乡随俗嘛,而且我小时候在苏州住过一段时间,算半个苏州人的。”于乘枫笑了笑,也夹了一块。的确不错,很香,金色的光泽在糯米花上闪烁其光,色香味俱全。
“炒的多吗?”陈义成是在苏州呆了这么多年,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苏州人了,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问于乘枫,这次的糯米花炒的多吗。
“多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于乘枫放下筷子看着众人。
几人也都看向了于乘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糯米花炒的多意味着今年收成不但好,而且我们的事也能大成!”于乘枫突然大吼一声,站了起来,慷慨激昂。
其他几个人几乎是发愣着地看着于乘枫的,两只眼睛一突一突,愣了半天,他们不知道今天这老板发什么病。
于乘枫站了几息时间发现其他几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也有点尴尬,咳了两声,坐了下来。
“你发什么病?”沈寸星又吃了一口糯米花说道。
“这不是咱们今天就要去春选了,坚定一下你们的信念吗?”于乘枫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
其他几人同时对视一眼,觉得他们的老板的确有些毛病。
时间过的很快,卜芸轩内只留下了陈浣一人,其他几人都收拾了点东西,前往太鄱湖了。陈浣立在卜芸轩的门口,看着其余四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遥远的事情。
今日的太鄱湖很是热闹,人来人往,船来船去。要论人数,和几天前的灯会夜市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挤了半天,于乘枫四人才上了一舟,正式开始向碧寒庄出发。
“几位也是去碧寒庄参加春选的?”船夫瞧得于乘枫一行人穿戴整齐,男才女貌,身上又挂着兵器,锒铛作响,个个是年轻后生,带着些包裹,料想也是去参加春选的。
“没错,老伯。我们的确是去参加春选的。”于乘枫点了点头,回答道。
沈寸星听了这话,有个疑问,探头过来问道:“老伯,难道这个时候去碧寒庄的还有别的人?”他脑子转的快,转瞬就发现了盲点。
“没错,听说这一次的春选有其他大门派的人来观摩,据说是要和碧寒庄的宗主洽谈事务,然后顺便来看的。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别的门派来的人呢。”船夫笑了笑,说道。
听了这话,沈寸星点了点头,他和于乘枫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一次的春选后面还藏着什么大秘密。
船夫行船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太鄱湖上的藏龙岛,即碧寒庄主要部分所在的湖中岛。
岛边有穿着碧寒庄弟子服的弟子正在引导众人填报自己的信息,然后引着前往各人的临时住处,整顿了一下,放下各自所带的东西。
于乘枫,沈寸星和陈义成三人一起登记的,所以三人也住在了同一间屋子里,屋子还算不错,三人一间,虽说有点小,但是起居生活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里也只是临时住处而已。春选算上杂七杂八的时间,最多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临时住处也不会一直住,等到春选结束,通过的人会有正式住处,而没通过的人也会回家。
展弦衣是于乘枫团队里唯一一名女子,她的临时住处就被分配到了别的地方,她所分配到的地方八人一间,人虽然多,但是不小,八人稍微挤挤也是绰绰有余的。由于展弦衣是那样个冷淡性子,同一间的人第一天就给她取了个别号,换作“冷面罗刹”。展弦衣也听见了,但是她全然不顾,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沙烬,在这个碧寒庄里她一定要和沙烬打一场。
展弦衣这样的应该也算是武痴,不过她和其余的武痴都不太一样,因为展弦衣这种问题是一种病,一种已经确认了的病症。
展弦衣动作很快,已经搬进了她的房间,她的床铺靠着窗,她就这么坐在那里调息着自己的内力,五心朝天,左脚搭右脚,练着功。同房间的人都被展弦衣这个样子和她一脸冷漠的神态给劝退了,这些人就聚在一起,讨论着哪个粉黛,哪处的胭脂好用,聊到兴起,还会互相攀比,互相白眼。展弦衣体内的气运转了十二个二十四周天,她的脸颊上已经出了汗,粉扑扑的,显示着她体内正在荡漾着澎湃的内力。
这个时候一个约莫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凑到了展弦衣面前。
“姐姐你好,我叫陆舞,你叫什么啊?”小姑娘很热情地打着招呼,两只大眼睛不断闪烁着光芒,好像里面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寰宇。
展弦衣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局面,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但是过了好久仍然是哑口无言,两只眼睛因为无措也是一直盯着陆舞,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别人看过去,就感觉展弦衣是在狠狠地看着陆舞。旁边有人察觉到了展弦衣奇怪的眼神,赶忙把陆舞拉了开来。
展弦衣松了一口气,继续闭起眼睛,练起了功。
那拉开陆舞的人凑在陆舞的耳边说:“小妹妹你不要过去,她啊,是个冷面罗刹,都不理人的,小心她把你吃了。”
陆舞满眼不解,她眼神里有大大的疑惑,扭头看着展弦衣,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这话像是一把重锤砸进了展弦衣的心里。
“可是,那个姐姐看上去好孤独啊!”
展弦衣也听到了,咔哧一声,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好孤独吗?也许吧。
……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在申时初的时候,碧寒庄管理这次春选的人把所有参选人员都叫到了碧寒庄的演武场。这次的春选比往年的人要多一些,一共是五百一十八个人。
演武场上的高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胖子,所有人都知道碧寒庄庄主,圣人孟千霖就是一个胖子,而且极为喜欢青色,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胖子就是孟千霖。而他的左手边的位置是空位,右边位置坐着个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浓眉如墨,豹头环眼,还穿着一袭红衣武服的中年男子。来到这里的参选人员都是些做过功课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看上去性子就很暴烈的男子就是碧寒庄的副庄主,圣人林冽。除此以外,两位圣人后面还站着几个年轻人,想必就是两位庄主的弟子们。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庄主们讲话。孟千霖先讲,脸上笑眯眯的,眼睛几乎要练成一条线了,他讲的很随意,通篇就是一个意思,大家是来交朋友和学东西的,下手不要下死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讲完,台下掌声不少,但也不是特别的多。
接着是林冽的演讲时刻,他的声音慷慨有利,给人很足的力量,通篇的意思也很简洁,就是既然来到这里,就要不断往上爬,要永不停息。很显然,这演武场里这些拼死学武,要加入七大宗之一的人们更吃林冽这一套。语毕,掌声雷动,如同浪潮。
林冽回座位的时候还狠狠地看了孟千霖一眼,看上去是赤裸裸的挑衅,但是孟千霖只是笑着,还来了一句。
“副庄主的演讲水平越来越好了。”这是真心夸赞,但是林冽只是冷哼一声。
接下来,高台上的高层们就把明日第一日就要开始的第一轮生死混战的分组名单贴出来了,之后便离开了,剩下演武场的人们在躁动,看着分组情况。
于乘枫等人也看了分组,他们三人没有人被分在了一起。
于乘枫分在第五组,这一组人最多,有一百一十八个人,难度也比较大。沈寸星被分到了第一组,陈义成则是在第二组。在出演武场的时候,他们也碰到了展弦衣。展弦衣说她是在第四组。
第一组,第二组是明日就开始了,第三组和第四组要后日才开始,第五组最慢,在第三日才开始。
当天晚上,于乘枫四人在碧寒庄一家酒家里聚着吃了一顿酒,一顿大胜酒,提前庆祝他们大胜。
风吹过来,在碧寒庄里的风,和庄外面的风,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