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赵羽声早早醒来，催促庄秦准备出发。
两人出旅店时，东方刚吐露一分鱼肚白，昨夜的爆炸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四下寂寂无声，稍远处的餐馆已经点起了灯，人影绰绰。
“你就这么信我？”庄秦还在琢磨昨夜睡前赵羽声的回答，嘴巴张了又合，许久还是蹙着眉头问道。
赵羽声笑着凝视他几秒，随即自顾自地往凤凰岛去。
“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嘛，不叫辆车？”
“走走也挺好。”赵羽声抻了个懒腰。
去往凤凰岛的渡口离旅店并没有几步路，和已经守在岸边的船夫商量了下，先行上了船。
不多时，船上又来了个与赵羽声年龄相仿的少女，赵羽声瞥了一眼，标准的美人长相，肌肤胜雪，瓜子脸，眨眼间淡紫色的瞳仁闪动着，清澈无邪。她一上船，便随手解了头上的飞仙髻，乌黑的长发顺势披在肩后，随风轻轻摇曳。
小舟划开几道波纹，这便离开了渡口。
庄秦直到上岸前都在不时偷看倚着船舷的少女，上了岸后刚想去说上两句，那少女已是走远，徒留一抹碧色的影子。
“走啦！”庄秦念念不舍的样子实在好笑得很，赵羽声忍不住拍拍他的背催促道。
“你要走哪去？”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对那座消失的大湖挺感兴趣的。”
“你连去哪都不知道凭啥指挥我？”庄秦叉着腰，没好气地说着。
赵羽声嘻嘻一笑，退后两步，“那你带路。”
“那你跟紧了，凤凰岛虽然已被翻个底朝天许多次，指不定还藏着些妖兽。”庄秦认命似的点点头，迈开步子。
时值盛夏，凤凰岛上四处都是肆意生长的植被，倒是见不到半分传说中的荒芜之意。赵羽声就静静地跟在庄秦身后，一路上左顾右看，活似个踏青出游的公子哥。
忽的，赵羽声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庄秦察觉到身后脚步歇了，“这么会儿就累了啊？”，他回头打趣道，但仔细看赵羽声盯着某处的神情，又觉得应该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庄秦立时有些警惕，快步走回赵羽声身边，左手已经悄悄捏起了手决，他疑惑的看向赵羽声看着的方向。
可眼前除了望不尽的柳叶，就只剩下透过柳叶的天光，和再远些的江面，波光粼粼，日头就要完全升起了。
庄秦原也纳闷，自己化地境好歹比赵羽声感知要强，怎么可能只有赵羽声感觉到了什么。
他推推赵羽声，“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了？”
赵羽声也无法形容自己见到了什么。
他看见庄秦朝他快步走来，看见了他左右捏的手决，听见了他的疑问。他看见了自己呆呆的望着一片柳叶，被庄秦推了推，就要站不稳摔倒。
失魂了？！
赵羽声一时慌乱的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是目前疑似灵魂的状态更能感应天地灵气，他清晰地察觉到，远处有某个漩涡，天地灵气在那附近失去平衡，紊乱无序。
庄秦面色有些发沉，他右手伸到赵羽声额前，掌心覆了上去，一点金光闪动，化成一圈圈的波纹，以前额为中心扩散开来。
“该死，我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庄秦暗自骂了一声，他任由金光继续扩散，闭上了双眼。
九州大陆上有个说法，如果和灵海亲和度特别高的话，在灵海定命的时候，当寻找到自己的那颗水滴，会有极其小的几率发生某些神妙的事情。这些撞上好运的修行者，无一不是天之骄子，是一旦入道必定能修成通天的名副其实的天才。
庄秦正是因为这个，被豫州学府破格录取，未经试炼，直接送进了那条幽深的小径的尽头。
他双眼阖上的那一瞬间，心间那双眸子乍然睁开。
那双眼中，似乎藏着另一个世界，众生缓缓行过，车马轧出两条深深的痕迹，化成一条虚幻的道路，从目中的尽头向外延伸，金光点点，映亮了另一方天地。
只见无边的黑暗，霎时间转为白昼。就在可见之处，庄秦一下就发现了不知所措的赵羽声。
之所以说发现，而非看见，因为此时的赵羽声并没有形体，只是一团规则的雾气，轻轻振动着，除了与肉身有相似的气息，任谁都不能说出这究竟是谁，甚至辨不出种族。
庄秦收回右手，余下的金光还在悄然扩散，他向前虚揽一番，口中念念有词，细听去，像是佛陀轻吟，又似是农家烧柴不时的“噼啪”声。
“归！”
轻叱一声，闭上心中眼睛的同时，庄秦双眼睁开。
赵羽声还在烦心怎么告知庄秦自己现在的糟糕状态，刚试图冲回身体里，没成想就这么撞倒身前人，摔在庄秦身上。
“诶！回来了！”赵羽声一下子高兴坏了，也没起身，就趴在庄秦身上哈哈大笑。
“起…快起…来！”庄秦面色惨白，声音也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颤抖着。
赵羽声反应过来，赶忙拍拍身上的尘站起来，随即将庄秦扶坐起来靠着一边的柳树。
“你，还行吗？”
庄秦猛的咳了几声，深吸一口气，似乎找回几分气力，“还不是…还不是你害的！”，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他半辈子的力气，刚说完，又咳了几声。
赵羽声心知自己能这么快好转定是庄秦出手了，尴尬的笑了两声，右手在胸前比了个“2”，“我，我付两倍！我大哥给你多少，我给两倍！”
庄秦闻言，忽然猛的一抬头，奇怪地看着赵羽声。
“你怎么知道的？”
赵羽声原本还有些犹疑，不能确定，庄秦这话显然是对上了他的猜测，他收回手，学着庄秦昨晚的样子，叉着腰，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庄秦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冷静片刻，朝赵羽声摆摆手，“先欠着吧，我回去找你哥讨。”
赵羽声低头想了想，似乎自己有其他补偿的法子，旋即将自己方才感知到的情况说与庄秦。
“缺口？不可能啊，我刚才开心眼的时候，也没看到什么？”庄秦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赵羽声刚说的方向。
“可能我变成灵魂的时候感知比你开心眼还灵敏！”赵羽声撑着下巴忖度着，眼珠转了转，“反正我任务只是探索，岛上都被清理过这么多次也没什么危险，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还变成灵魂，”庄秦翻了个白眼，“那你得等我歇好。”
“行嘞！”赵羽声拍拍手，欢喜的坐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蓝天。
“是个好天气啊！”
太阳已经高悬天边，没有云气的遮挡，阳光穿过层层柳叶，投射到两人脸上，轻轻摇动他们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