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恃听完微微颔首,思索一阵道:“据我所知江湖上用枪的高手不多,到是有个山寨,枪棒技艺甚为熟稔。”
简识接口道:“杨大哥所说的可是距此地百里处卧龙山上的卧龙寨?“
杨恃略微错愕:“没成想简兄弟年纪轻轻,江湖阅历倒是不浅。不错!我所说的正是卧龙寨。传闻老寨主孙正年轻时是驰骋沙场的先锋,受人迫害落草为寇,他的枪法从战场上磨练下来,刚猛异常,似是唤作‘定军六枪’。”
继而又否定道:“但那山寨中人虽为草寇,向来劫富济贫,从不打家劫舍,更遑论掳人孩童了,应当不是他们所为。”
简识听完却另有一番见解:“但江湖传言,孙老寨主死后,他的不肖子却肆意妄为,山寨基业险些不保,几乎被其他山寨所吞并,蒙一高人指点才堪堪保全,近些年在江湖已隐隐有复苏迹象。只是这东山再起的手段怕是有些见不得人。”
杨恃听完仍是摇头,道:“不瞒两位弟兄,在此之前,本堡秦长歌秦大哥已在追查此事。据他所言,此事应当是萨满神教所为。”
“萨满神教?龙虎二老名满天下,座下各兽使中也不乏高手,但其一向不在此处活动,况且掳掠孩童与他们‘拜兽’的教义不甚契合。杨大哥此言是否有所偏差?”简识眉头紧锁地问道。
杨恃似又回想起自己战败地情形,叹了口气道:“我们昊天堡已经与其交上了手,而且那虎添翼也已亲口承认,此事无需论断了。但简兄弟所言不无道理,兴许两派已狼狈为奸也未可知。”
简识与雷鸣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看来这江湖又要有一阵腥风血雨了。
此时久在一旁的雷鸣开口道:“不论如何,我俩都要去卧龙寨瞧个明白。”
“不错。”简识语气坚定地附和道。
杨恃看了看简、雷两人的神情,知道他们去卧龙寨打探之心甚笃,心道:这两个弟兄倒真的是有副侠义心肠,如若卧龙寨并未行那龌龊事倒还好,但凡他们与萨满神教有甚勾结,他们此行怕是凶多吉少。左右堡中并无大事,我且与这两个弟兄走一遭吧,路上好照应他们。想到此处,便开口说道:“那定军枪杨某早就想去讨教,不如与两位兄弟一同前往,两位意向如何?”
简、雷两人听闻后自是明白杨恃是有心要照拂他们两人,纷纷抱拳道谢,杨恃也未客套多言,而是拿起酒囊与两人痛饮起来。
三人开怀畅饮聊至深夜。
原来简识是江南简家之后。江南简家并不是武林大派,但江湖中各个门派却都卖简家面子,只因简家从创建至今,记录着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奇闻秘事,可算是江湖百年兴亡的见证与记录者。如若有人要追溯一人或者一派的渊源历史,那自然要登门拜访简家,看看能否在其密宗宬找到档案。
买卖消息有得利的一方,自然也有不利的一方。受益者大撒钱粮答谢简家,受害者自然处心积虑要覆灭简家,但为何简家在武林的大风大浪中并未倾覆?答案便是雷家。
江南雷家名义上是简家世交,但事实上却是简家的护卫。两家同气连枝,一明一暗,才得以让简家能在江湖中百年不倒。也正因如此,简家后人行走江湖身旁定有雷家人的身影。
次日,三人相伴而行。简识不愧为简家之后,对江湖典故如数家珍,杨恃也不禁佩服其见闻广博。
傍晚行至城镇,自是杨恃做东,让简、雷两位留宿清风客栈。
迈入客栈前,简识抬头望了望店前匾额,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杨大哥可知‘清风客栈’的清风二字从何由来?”
杨恃听闻心中一怔:以往见之早已习以为常,倒也未深究,不过此事涉及本堡前辈,如此唐突提问却是有些冒犯。便双眉一宣转头瞥了眼简识,语气颇有些不善:“此事杨某却是不知,想必简兄知晓个中缘由了?”
简识此时只是怔怔望着那两字,并未发现杨恃已心生不快,兀自回答道:“传闻昊天堡前辈厉清风不仅刀法如神,更是妙笔生花,文武双全,江湖人人敬佩。时值北方蛮人入侵中原,百姓生灵涂炭,厉前辈领袖群雄,武林齐心协力,驱除蛮子,此后更是与南宫家,沉家,创立昊天堡,成为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屏障。”言语间不由露出向往神情。
杨恃也是初次听闻这段往事,不禁侧耳倾听,心中好奇胜过了不悦,正要问后来之事。
“杨门主,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客栈掌柜急急忙忙跑将过来打断了他们。那掌柜满头大汗地将手中信纸递给杨恃。
杨恃接过信纸口中怪道:“何事如此惊慌,客人面前有失礼数。”但当他读完信纸之后,原本的从容却也已经不见了。
杨恃深吸了口气,对简、雷二人抱拳道:“原本答应两位弟兄一同去卧龙寨,但现下堡中有大事发生,我要即刻动身驰援,恕杨某食言了。”
简识听闻昊天堡有要紧事务面露关切之色,道:“杨大哥有要事在身自是不必再相陪。只不过看杨大哥神色,此事似是十分棘手,可否要小弟二人相帮?”
杨恃见两人表情真诚,不似要窥探堡中秘密,心中也有些感激。但仍是摇头拒绝:“此事事关堡中基业,杨某只能谢绝两位好意了。”
不过多时,店内伙计牵来一匹骏马交予杨恃,掌柜的则将一个包裹递将上来,想来其中定是些食粮和银两。杨恃将枪和包袱系负在背后,在马镫上一踩坐上了马鞍,对两人叮嘱:“两位此去卧龙寨,吉凶难测,务必要小心行事。”
简、雷两人仰望杨恃点头应是。
至此,三人相互抱拳道别。
杨恃骑马的身影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之中。简识望着他消失的背影,表情复杂。雷鸣走到了简识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同行好歹有个伴,但杨大哥却似是孑然一身,他独身前往,你可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冷面追魂一向独来独往,江湖中可曾听闻他有甚败绩?”简识并未回头,仍是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反问道。
雷鸣思索一阵,道:“那却也未曾听闻。”
“狼,成群结队,围困猛虎,捕食雄狮,难逢敌手,但终是凡间之物。龙,踽踽独行,吞云吐雾,翻江倒海,却乃是天地之灵。在我看来,杨大哥正是九天之上的孤龙。”简识言下之意自是不太担心杨恃此行的安危。
雷鸣听闻心中不解,问道:“那你还这表情?”
简识转过头来对视雷鸣道:“你也知晓昊天堡的由来,其中曲折甚多,虽说现下看来昊天堡兵强马壮,但事实上众人早已各怀心思,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杨大哥一心追求武道自是未有觉察。先前只听江湖传言,银龙枪孤傲自赏,如今相识,却是明白,他只是曲高和寡,内里却有侠义心肠。只盼届时杨大哥能幸免遇难吧。”
言罢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