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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下来,活下去

所谓祸福相依,白峰山有如此多的机缘同时也衍生出了很多不可预料的危险。山中有四大危险区,占据山腰东南西北四大方位。

山南向阳,生有一株变异葵花日出开花日落闭蕊,花开如圆盘,大如骄阳,中生黑籽,坚硬如铁,堪比皓石。朝食日精,夕饮落晖,已然成精,踏上修炼一途。这株变异葵花有了灵智,却不曾伤人,有缘遇到的人还会得它馈赠葵花籽些许,炼化服用白骨生肉,滋养魂魄可谓玄妙无比。不过不要以为这葵花心善实力就很弱,曾有贪心之人企图连根拔起葵花,却被那葵花籽一粒穿头,魂魄都烟消云散不得好死。需知这人乃是韩城大名鼎鼎的皇级境强者。至此无人胆敢再对葵花有何过分之举。

山北向阴,栖有黑猫一只大如牦牛,黄眼黑瞳,喜夜不喜阳。夜间行走于山脉之中,目发绿光浩然如冷月,四肢利爪可开山破水锋利异常。这夜猫生性怪癖,阴狠歹毒,惹它生气哪管你是人是妖还是兽,都被开膛破肚食心吞肝再曝尸山间。常见山北树枝上悬有皑皑白骨,可谓瘆人。若是不幸还能看到那鲜血淋漓肠胃倒流的血腥场景。

山西面巨树参天,灌木丛生。林中野兽成精数量甚繁。譬如那肋生双翅的白虎认主之前就是生活于此,除此之外还有那一黑一白两头熊精蛮力摧枯拉朽,更有成群的野狗,巨树之上蹦蹦跳跳的猴群,皆是有着多多少少的变异都是低阶修炼者望而生畏的存在。不过这些都不是这山西面的霸主,真正的山西霸主在巨树中心一棵最为巨大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树上密密麻麻分布着一个个水缸大小的树洞,时不时可以看到一只只拳头大小的黑蚁进进出出,或是抬着一只野狗,或是抬着一只飞鸟更有抬着那不幸遇上他们的探险修炼之人……只要被抬进树洞不出两个呼吸就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全部葬身蚁腹。

山东面则如天堑,似乎被一刀整齐切割,只有零星几棵从破岩中生出的小松。岩壁之上一处凸起位置,筑有一处鹰巢,栖有白头灰鹰一只。时有翱翔盘旋与山间,双翅展开长达数丈,抬头仰望颇有遮天蔽日之感。灰鹰双爪堪比皇器,散发幽幽冷光。喜好以蛇鼠为食,一爪下去,纵然铜皮铁骨也难逃粉身碎骨的厄运。

如此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生存环境里。且不说那些外来者,就算是土生土长的野兽想要活下去,也难如登天。山西一处灌木从中就盘踞着一条瑟瑟发抖的小黑蟒,刚刚目睹了自己同伴被黑蚁瞬间吃了个干净。稍稍有了些灵智的它,此刻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总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憋屈的蟒蛇了。

北边那只黑猫就对他们蛇类喊打喊杀的说什么蛇能成蛟,蛟会化龙,龙虎必相争,可问题是他只是一只猫啊,我也只是一条蛇。东边那只白头灰鹰更不用多说了,本就是蛇类天敌,自己就是人家眼中的一顿美餐。而且这家伙眼睛贼好使,速度又快如闪电,指不定哪天就突然从天而降抓着自己撕个粉碎然后一口一口啄食掉我。自家这边的黑蚁又经常出外觅食,哪管自己是什么品种,遇到了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比起另外两位还不讲理。

看着黑蚁成群结队的缓缓离开走远,小黑蟒这才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呆在自己死去同伴的位置,吐了吐蛇信子。“你说你跟我玩什么不好非得玩躲猫猫。这下好了吧,我是躲起来了,你咋就跟个木头蛇一样,蜷在这显眼的地方招摇过市。黑蚁不吃你,白头灰鹰也能瞅着你啊,白头灰鹰没出来你就不怕那只黑猫来找咱们得麻烦?哎……活着真难!可谁又想死呢?”小黑蟒听到一声鹰鸣吓得赶紧爬进灌木丛哪里还有那么多感伤心事。

“咯咯咯咯……”走地火鸡算是白峰山上的食物链底端的存在。要不是天生颇受火属性界力的青睐可以凝聚界力喷出一团火焰攻击,恐怕早就在这生存环境艰难的白峰山上灭绝了。而它们也是为数不多的小黑蟒可以欺负的存在,虽然每次都会被火鸡喷的火焰搞的很狼狈,但是好歹能够偷两个鸡蛋,运气好还能抓住两只落单的小鸡仔,至于大个的火鸡一年到头能够吞上那么几只都不错了。毕竟它还是怕死的,指不定就被烤成蛇碳了。

这天躲在灌木里面盯着刚刚产下一颗鸡蛋的火鸡,就等着它离开鸡窝去觅食自己就又可以饱餐一顿了。这只火鸡不同于一般的火鸡,浑身毛色亮丽,喷出的火焰近乎于炽白色。可谓鸡中霸主,火鸡中的战斗鸡。看着火鸡晃晃悠悠扭动着肥硕的身子跳出鸡窝,小黑蟒赶紧爬进鸡窝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下这颗鸡蛋却被去而复返的火鸡一口火焰喷在蛇尾上。顿时灰溜溜地准备逃走。殊不知那秃头白鹰陡然从天而降一爪抓住火鸡,一爪抓起小黑蟒快速腾空而起。小黑蟒被这一爪的力道给弄了个七荤八素。昏迷之前吐了吐蛇信子“看吧,这就火鸡烧蛇,白鹰在天。死定了吧!”迷迷糊糊之间,只见那火鸡竟然挣扎喷出一口火焰烧到了秃头白鹰的眼睛。这白鹰一吃疼,爪子先是一紧捏断火鸡的脖子再再是难忍疼痛一松爪子,小黑蟒和命断了的火鸡就那么从天而降。

“啪嗒……”索性秃头白鹰飞的不高,小黑蟒被摔了头晕眼花,却还不至于丧命。不过它自己貌似以为自己死定了看着眼前的火鸡流出一摊赤红的血液吐了吐蛇信子“鸡哥,你说你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做。比起被抓到山巅吃掉,这会就摔死了。咱们不是又少活了一炷香时间。我真不想死啊……”小黑蟒终于晕死过去。

火鸡赤红的血液流淌到了小黑蟒的那一道爪子撕开的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蕴含了这位鸡中霸主的纯净火属性界力的血液就那样与小黑蟒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伤口被烫成黑炭状再脱落,生出新的血肉再被烫,形成丝丝缕缕的烟雾飘到黑蟒的鼻子中,还好它早已昏死过去不然这会儿估计就要疼的满地翻滚了。不过闻到这股自己身体被烤熟的肉香味,毫不知情的小黑蟒竟然在睡梦中流下了一大摊唾液……

月色就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斑驳陆离,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小黑蟒晃悠着脑袋醒了过来。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之后,小黑蟒赶紧钻进灌木丛里因为那成群结队的黑蚁浩浩荡荡迎着月光铺了过来。不过它不知道这群返回的黑蚁可不敢再对它有什么非分之想,起先路过这条昏迷的小黑蟒身边的时候,数十黑蚁一拥而上紧接着一口下去结果入口的血液都似那岩浆瞬间就让这群毫不忌口的黑蚁瞬间化为黑灰。其他的黑蚁就没了找死的念头,难得绕行。小黑蟒看了眼同样被抓的走地火鸡这会儿只剩下一具干扁的尸体吐了吐蛇信子“鸡哥啊鸡哥,你说你。为了一颗蛋跟我瞎较劲儿干嘛,再下一个不就行了。这下好了吧,命都没了。你的蛋谁能护着?”蛇头晃了晃感受了一下自己干瘪的蛇腹小黑蟒小心翼翼地朝着鸡窝方向而去。大地之上蛇腹贴行之地留下一道焦裂的大地。只是一心想着吃蛋的小黑蟒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九界之大无奇不有,传闻便有那天生亲火的蟒蛇之属,若有缘食火精炼化为己用便可腹生红线,长而久之更能生出四肢五爪红足,化为那遨游九天的火龙。可惜这只误打误撞融合走地火鸡些许火精的小黑蟒不自知,不然那会想现在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去偷鸡蛋。

——

秃头白鹰被岩浆一般的火焰伤了眼睛,这会儿正在自己山腰上的鸟巢里静养。堂堂一山霸主之一如此遭了不堪入目的走地火鸡的道让它越发生气。只想着养好眼睛就要把那些不知死活的火鸡一只只扭断脖子。白鹰鸟巢下面是一块巨大凸出的岩壁,这块岩壁呈暗红色内里有淡淡幽幽的红光闪烁不过却被外层的黑土掩盖难以察觉。就连占地称王的白头秃鹫都不清楚,只知道这块岩壁散发着浓郁的界力,自己在此修行更快。只是它不知道这块蕴含浓郁界力的岩壁乃是一块炼制仙兵必不可少的天生铸剑台火龙岩。

——

小黑蟒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不可估量的症状。腹部总是觉得炽热无比,自己以前躲过的灌木丛现在只要一躲进去要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灌木丛就会迅速枯黄最后化作黑色飞灰。小黑蟒瘫在大地上吐着蛇信子眼神暗淡瞅着天空上的太阳感觉暖洋洋的。炙烤大地的焦阳这会儿就想变成一块圆饼没来由的黑蟒眼神突然亮了两分。然后很快又暗淡下去“看来我真是命不久矣了。脑子都不清楚了竟然想着吃太阳。”

这几天小黑蟒过得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自己命不久矣的想法。回顾自己这一辈子好像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无非偷偷火鸡蛋,它可是连走地火鸡都不敢招惹的怎么就这么受了无妄之灾。忽然听见一声鹰鸣,小黑蟒抬眼望去只见那让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秃头白鹰又在捕杀走地火鸡了。最近这个山大王之一的存在不知怎么就和走地火鸡过不去了。这几天命丧于它爪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而且它还就是只以杀戮为乐并不是真正的求生存的捕食。

不过也感谢这喜怒无常的秃头白鹰这一番杀戮让自以为命不久矣的小黑蟒吃上了以前从未吃过的火鸡肉。只是这蛇腹越发炽热,五脏六腑都开始如同岩浆流过。越发让小黑蟒感到绝望。越是如此小黑蟒越发进食地不留余力,看着一地鸡毛小黑蟒满意地点了点头吐了吐蛇信子满意地倒头就睡。蛇身忍不住颤抖,那种全身都被炙烤的感觉让它神魄都忍不住颤抖更别说身体上的这些颤抖了。“应该要死了吧,好歹做了条饱死蛇。下辈子应该活的要更小心才行了……”

小黑蟒忍着神魄肉身灼烧闭眼‘等死’的时候不曾发觉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交谈的话语——

“爹,这蟒蛇好凶残啊。你看这一路过来遍地都是鸡毛鸡血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何况这白峰山,活下去才是唯一真理。”

“为了自己活,杀了这么多生命。是对的吗?”

“不对。”

“那这黑蟒还不是坏。爹要不你宰了它。”

“爹不清楚情况就仗着实力高,就宰了它。如果它是无辜的呢?那爹是不是就和你认为的坏人一样了。何况我们为什么要以我们的道德来要求兽族。弱肉强食本就是他们的生存法则。如果有比爹实力强的兽族有一天用他们的法则来约束爹。爹该怎么做?”

“爹,你说的好复杂。我就觉得黑蟒凶残噬杀。坏透了,该杀!为什么不杀?”

“因为它也是一条命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就凶残噬杀了?咱们只见了一地鸡毛就笃定是黑蟒无情?就因为火鸡是弱者它们就一定是无辜的对的?算了,你还小。以后你了解情况了还觉得黑蟒该杀,你就自己来杀。不过你可得好好努力修行,这黑蟒这一觉起来可就厉害了。”

“多厉害?”

“一千条就可以让你爹受伤了。”

“那是真厉害。不过我到时候一定比它更厉害。然后就来杀死这个坏家伙。给火鸡崽报仇!”小男孩握紧拳头。中年男人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说道“真有这天。爹只希望你能在杀它之前听一听它怎么说。因为它也是一条命,命就没有贵贱轻重之说。能做到吗?”

“好麻烦!”小男孩叹了口气埋怨道。

“是麻烦。但是不能不做。这样才能问心无愧。”中年男人耐心说道。

“知道了爹。回家吧,要不然娘又要怪我不好好修行。虽然有爹护着,可是我还是怕。”

“别别别。你娘最大。她要是要怪你,你可不能拖爹下水。”

“爹……哎。靠不住,只能靠壶祖爷爷了!”

中年男子仰天大笑,带着一脸不满的小男孩腾空而起。

——

“咯……咯咯……咯”火鸡扑棱了两下翅膀。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蟒。小黑蟒也这样看着这小眼睛里闪烁着不甘,委屈,痛苦的火鸡。“它应该也不想死吧。哎,我就不吃它了,或者等它死了再吃它。”又是一声鹰啸,小黑蟒赶紧吓得缩到一棵大树后探头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火鸡。不知那根筋不对,黑蟒化作一道流光用身子蜷起火鸡一起缩到了大树后。

“别看我了行不行。我不吃你了还不行吗?”小黑蟒看着那只火鸡就那么盯着自己眼神里很复杂。没来由觉得有点愧疚。天空上那只秃头白鹰还在发出一声声啼叫。火鸡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看黑蟒。突然回光返照一般吐出一口火焰击打在黑蟒尾巴上。黑蟒最近饱受这种岩浆炙烤之苦。所以哪怕这团触之就熄灭的火焰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它还是仰天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嘶声。火鸡用尽力气发出一连串声“咯咯咯咯……”竟然直接钻到黑蟒嘴里。黑蟒久久没能闭上嘴巴,眼里竟然有些泪光闪烁。然后转头看向天空,眼中带着决绝。

那串咯咯声穿过耳膜直达它的神魄“我不怪你,我怪那秃头白鹰。反正要死,还不如给你吃了。吃饱了,有力气就逃吧。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血盆大口最终狠狠合上,黑蟒吐了吐蛇信子。直起上半截身子盯着天空之上的秃头白鹰。蛇腹之下的大地开始无火自燃炙烤大地,瞬间化作焦土。秃头白鹰只是瞅了一眼那黑蟒的眼神,发出一声悲鸣颤颤巍巍地飞回鸟巢忍不住一直颤抖。那个家伙,它不敢再碰见。碰见它,自己死定了。黑蟒则是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山腰那处鸟巢。可怜秃头白鹰瑟瑟发抖,一转眼只见那血盆大口连叫声都发不出了。

看了眼鸟巢里面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鹰,黑蟒又一次张开血盆大口,却停下了。那无所顾忌毫不知情小鹰竟然大大方方地跳进它嘴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里发出一声声长鸣。黑蟒一口将几只小鹰吐出放在鸟巢然后化作流光消失了。只是那片本就光秃秃的山岩上留下一条豪华龙宫顶梁柱粗细的焦土路径。

——

黑蟒盘在一棵巨树之上。静静等待着那刚刚虐杀不少火鸡的秃头鹰。探出半截身子就把那在半空盘旋的秃头鹰一口吞下。然后收回身子,闭眼缓缓消化。直到那颗力道不大的石子砸在了它的七寸处。这才睁开灯笼大小的眸子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个骂天骂地骂空气的少女。

这些修炼者比那弑杀的秃头鹰还要可恶。整个白峰山死在他们手里的走地火鸡最多。它们和我都不过是想要活下去,为什么这么难?黑蟒吐了吐蛇信子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那个少女就要一口咬下去。

“你们也来体会一下,这个生下来容易,活下去不易的世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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