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行,始于足下,修炼一途的艰难险阻并不亚于九九八十一难,而剑气大陆自古以来的剑神寥寥可数,剑祖也是凤毛麟角,剑帝以下则多如牛毛,也正是这些“牛毛”,堆起了一座庞大的势力金字塔,奠定了整个剑气大陆的帝国的基础。”——《四洲录》
“若离,明天我们如何训练?”渊鳞将鸡腿一放,转身看向若离。
“嗯——”若离停杯投箸,手支着下巴沉思了会,“想要真正成为一名修炼之人,我辈须要觉醒剑灵,而想要觉醒剑灵,我们只需要不断战斗即可。”
“不断,战斗?”渊鳞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迷惑不解:我该如何战斗,和谁战斗?
“战斗,不一定只是打打杀杀的。”素兰的白而细的洋葱指在自己不开窍的儿子头上反敲一下。
“是的,人的呼吸且算与自然的战斗,我们只需要不断突破体能的极限,就能不断积累剑气,吸收的剑气足了,剑灵自然就会觉醒了,所以我们要,挑战自然!”若离嘴巴一合,狠狠地咬住一块夹起来的猪肉,旋即用手猛地一撕。
渊鳞若有所悟,他瞄了眼母亲,注意到母亲通红的双眼,渊鳞内心隐隐作痛,他忽然体会到了海神阎的无数个漂泊的晚上是如何度过的,他抬头看着繁星,一定会在痛苦与无奈中流泪。
不行,我要赶快变强!渊鳞扭头,打算叫若离一块去超越极限,却不解地注意到若离正在艰难地强吞猛塞,很显然,若离已经吃饱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强撑着吃更多?
“你这…就不…懂…了吧!每一餐…都要当…做最后一餐…这是…修炼的决心!”若离把筷子重重一放,流利的吐出最后五个字。
“哦!”渊鳞一拍脑袋,起身走进厨房,回来时手里抱着个大铁盆子,若离呆呆地瞅着他把桌上的剩菜剩饭倒入那个盘,吭哧吭哧地狼吞虎咽起来。
你是猪吗?若离捂脸叹气。
“好,我吃完了,我们继续去修炼吧!”渊鳞把碗一放,提起那把木剑,毫不犹豫地朝寂静的夜色走去,若离也起身趋向他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月而去,大有壮士出征的气势。
“鳞儿,饭后不多坐会吗?”素兰的一只手转动着她那头瀑布般的黑色秀发,无精打采的声音令人作痛。
“不了,娘,我要去修炼!”渊鳞脚步顿了顿,他微微回头,又向前走去。
“那,我送你吧。”素兰身形一动之下,竟直接出现在了渊鳞身后。
“嗯?”渊鳞内心升起一丝丝暖意,娘认可我了?他高兴的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还未惊讶出声。就觉得身体一轻,随后竟是整个人飞了出去,原来是他母亲将他抛了出去,而几乎同一时间,素兰又一握一抛,把若离也扔了出去。
“砰!”
“咦!”着地后的若离有点小吃惊,被扔出这么远,她居然一点痛感都没有,这土地居然还有点柔软。
奇怪?怎么这么重啊!渊鳞趴在地上,素兰虽然将他抛出好远,可他着地时除了沾点灰外没有痛感,可他却忽然发现身体如此沉重!好似背上坐了个人。
“喝!”渊鳞双手撑地,奋力站起,站起那刻,渊鳞发觉身上的沉重感消失了。他惊喜地回头,脸色却是一变。
只见若离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那一头柔顺的发和整张脸不知何故沾了点泥土,而此刻,她的脸上阴云密布,一双黑眼珠因为愤怒仿佛擦出了火花。
“那个,若离,你为什么…”渊鳞忽然缄默,果断向身后狂奔而去。
“吃我几招!”若离一跃而起,取下系在腰间的木剑,朝渊鳞追去。
“有话好好说吗。”渊鳞边跑边回头劝到,可若离此时像极了一头蛮牛,倔强的很,任何解释都当做耳旁风呢!渊鳞劝说无效,只好继续狂奔,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行这种长途赛跑!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后狂奔的日子可多着。
两人追逐了约莫半个时辰,渊鳞最终力竭,他没想到自己能跑这么久!跑完后,体内居然有一股暖流,而这股暖流在他全身流动,洗涤着他所有的筋脉,霎那间,渊鳞感觉到整个黑夜在他眼中微微亮了些许,而远方的虫子的鸣叫声居也可以捕捉,惊讶之余,渊鳞转身,本想着向若离说说自己的身体的奇异变化,满目之物,确是把木剑。
换在以前,渊鳞只得“哎呦”,可自从有了他之前的变化,若离挥舞的木剑在他眼中竟是移动的缓慢许多,他甚至感觉他能握住这把木剑!
凭着本能的防御,渊鳞双手伸出,牢牢地抓住了剑身,并架住了它。
“你也感受…到了…对吧?”若离气喘吁吁的,她逼视着渊鳞,两人的脸只隔着一把剑,靠的如此之近,他们的呼吸甚至都交缠在一起。
“那是…就是剑气…吗?”
“不,那不仅…是…是剑气,那还是…实力的…的提升,这…证明你…离…觉醒…又近了…一步。”凤若离喘息着答到,旋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卸去了力道,身子往后松懈地一倒,全然不怕脏不脏。
渊鳞也往后一倒,不过倒到一半,若离又突然站起,大叫“不行!要冥想!”
倒了一半的渊鳞慌乱站起,一脸不解。
凤若离细细地与他讲了冥想一事,其实就是在力竭时人对剑气吸收特别快,而且冥想不仅可以助于吸收剑气,还可调整身心,将人快速恢复到精力充沛时刻!若离还将九天盘古凤国专用的冥想武技传授予他。
渊鳞自然不知道这武技有多么珍贵,这可是只有皇族才能用的!渊鳞甚至还想着,冥想也算武吗?这应该叫文技才对。
不过他可不敢多想这事,毕竟若离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地讲着这门武技,这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讲完后凤若离还特意检查一番,在看到渊鳞不熟练的发动了冥想后,凤若离感觉到了周围的天地灵气有了些微的变化后,总算承认渊鳞掌握此技。
不过讲了两三个小时了,体力早就恢复完了,冥想也已经毫无作用了。
“好,今天散!明日你准时来名人堂。挑几门武技学习吧!不要懈怠,我可是会考核你的哟!”凤若离起身离去。
渊鳞回了句“不见不散”也启程回家。
刚回到家里,就看见母亲靠在门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没带凤若离回来?”母亲这一问倒是把渊鳞问得晕乎乎的。
“若离不是回家吗?”
“家?什么家?她就一个图书馆。她能睡得地方也就图书馆的地板。”母亲转身,走进屋内,“我与她收拾一个房间,且叫她来着睡吧。”
母亲这么一说,渊鳞呆愣在原地。
对啊,她好像没有什么家,唯有一个名人堂。
一个人回去?
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名人堂?
一个人面对书海?
大白天的渊鳞去那就感觉阴森恐怖了,更遑论黑夜!一想到若离独自摸黑走在那片树林中,渊鳞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他转身,一路飞奔至名人堂,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借着微弱的星光与圆月撒下的一地白霜前行,其间他不断跌倒又站起,膝盖磨破了也不觉痛,他的内心只是担心,其他的早已抛却脑后,一概不顾!
到了!凭着还清楚的记忆,他站在了那片密林前。
好,进去找若离!渊鳞左脚踏出,却又止步于此。他抬头看着那些枝展朝天的苍天大树,在夏夜的冷风中他们仿佛一个又一个怪兽,无声的四周更是增加了恐怖的气氛。
渊鳞站在它们面前,动弹不得。他一咬牙,怒吼一声!这一吼,估计是他人生第一吼,渊鳞本想大喊一声壮壮胆,却不成想成了怒吼,而这怒吼声中还夹杂着龙吟,霎时间狂风大作!
渊鳞再三回忆后确定自己并没听错,难道自己的剑灵是条龙?
一想及此,渊鳞激动难耐,他毫不顾忌地冲进密林,迫不及待地想与若离说说这事,也就忘记了那些恐怖的古树。
不知是喜悦还是那实力提升的效果,渊鳞发现他步子迈得好生轻快,一步的距离可以抵掉原先三四步。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名人堂面前,那高大的房屋像座山丘般矗立。
渊鳞迅速跑到大门前轻敲,随后又变成了重敲,在等了半天还没有动静后连踹带踢好久。
“呼——”渊鳞终是无奈地靠着大门坐下,“等…我冥想完…再来敲门!”话音未落,渊鳞耷拉的身体绷紧,他双腿一盘,闭目凝神,依着若离教授他的武技开始调养身息,渐渐的,他也感受到体内有一缕又一缕力量被纳入。
这就是冥想吗?真是好武技。渊鳞暗自称赞。半点没发现眼前早已站着个娇小的身影,她仔细端详着眼前坐在大门中间正在冥想的渊鳞,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这家伙不是回家了吗?怎么来这儿?若离想了半天愣是没搞懂,她干脆干咳了一声,惊的正在冥想的渊鳞乍起,看着他一副惊魂未定又转而喜出望外的样子,若离内心着实有点愧疚,不过她还是按着以往略带怒意的口吻拿剑指着他,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那是因为…”渊鳞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弄得若离略微有些恼怒。
“你再不说,我就走了。”若离佯装要开门进屋了。见此,渊鳞额头上汗珠直冒。他便将母亲说与他的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了,问起为何话说一半,他便答怕什么什么律令云。
皎月下,渊鳞看到密林中有萤火虫在飞舞,这里突然间不再像乱坟岗那样阴森了,反而有点温馨。
月光照亮了若离的脸,他分明看到若离的双眼如一泓清潭,也分明看到清潭的水一滴滴的涌出,他走前去将若离的泪水一抹,柔声安慰道:“别哭吗?笑着多好啊。”
“谁哭啦!这里风沙大!”若离不服气的反驳。随后她将木剑拔出,花了的脸上是倔强的忧伤,渊鳞知道他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狂奔,还丢下一句“我们看看谁先到家!”转瞬隐没在密林中。
“别跑!”若离也紧步追上,即使手中握剑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两人就这样追逐回家。
刚到门口,渊鳞便瘫倒在地,他靠着门框,气喘如牛,而若离也靠在了另一边的门框上,两人相视而笑,似是疲惫至极,两就这样昏昏沉沉地靠在门边睡去了。
素兰走到门边,无奈叹息,她把两张单薄的被单披在了渊鳞与若离身上,复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淌,一会是忧伤,一会又是怀念。
“是缘分还是厄兆呢?无论是什么,都像极了你我呀。”素兰失声自喃。
和所有剑气大陆的家长一样,她何尝不望子成龙?她何尝不是对着渊鳞抱有自是人中龙凤,何须苟同种莠的想法,可她的枷锁太多了,多到她不愿把这些枷锁拷在渊鳞身上,这些,沉重的难以挣脱的命运之手,牢牢的箍住她的身体,要想挣脱这些枷锁,可能是要…
把这个帝国都撕裂!素兰母亲无声呐喊。
黑夜渐深,又要无眠,素兰坐在屋顶上,对月饮酒,毫无征兆的,她念起了那童谣:
天地无言,又日月几度。谁人怒洒英血,千古成名。
往事忽然汹涌而至。素兰闭眼,想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