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了族长的命令,但毕竟是被动迎敌,同时当前时代的信息传递技术还十分有限,因而所有的行动还是都已经晚了。
崇茗村南,正门前线。
几头全身灰白似雪、身体健壮如熊的生物正充当开路先锋,咆哮着一路杀向村口。它们叫作凛颚虎,拥有一双筋肉暴突的前肢,和一对极具特点的冰晶色尖牙,其利爪闪着寒芒,走到之处铜钢寸断,在疯狂的它们眼里,崇茗村的铁木守备似乎不曾存在。沿途的军士哪里抵挡得住如此多的凶兽一拥而上,只剩下一地的残骸和乱溅的鲜血。
其后的鸟形生物体表不见多少羽片,但当它们扇动起肉翅的时候会莫名卷起阵阵寒风。没有人能正面欣赏这巨禽展翅的样子,因为见过的人,都被这凛风冻成了冰块——这也就是它们的名字,急冻兽的由来。有急冻兽在后方打着掩护,驭兽师军官们的防御更显无力,在与凛颚虎大军的配合下,崇茗村的防线只有被迫单方面后撤,丝毫没有还击的余地。成群结队的雪影狼趁虚而入,踏着殷红的雪地,在声调高得瘆人的恐怖警笛声中疯狂地涌向被击打得粉碎的铁木围墙。
顷刻间,北地村民一直赖以生存的保护神,霍瓦诺出了名地坚硬的铁木制成的围墙被乱爪挠破,冰片和木屑碎了一地,宛如目睹了这一切的,被侵入家园缺无能为力的村民的心。“这里早晚会变成野兽的猎场——毕竟主城都已经沦陷……我们的命运看来也只好到此为止了…”所有人都这么绝望地想着。
是啊。人们一直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立足于天地之间,是因为他们长期钻研进化的引以为傲的精明和勇敢,但事实上,北地的居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被魔兽所圈养起来的牲畜罢了。当它们无意侵犯,那么人类就能苟且生活;倘若这些凶兽有了杀意,这里的居民也不过是任他们宰割享受的俎上之肉。
在那些野兽看来,驭兽族的军官所依仗的可怜的契约兽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因为它们在签订契约、归顺人类后放弃了暴戾和嗜血的天性。就算对阵的兽种血统相同,这些双眼毕露凶光的生物也能像欺负幼儿一样将兵士们连同他们的契约兽一一虐杀、啃食。猛兽发狂般地涌进了村中,仅仅一瞬间,就将原本属于人类的领地毁得一片狼藉。到处是战死的契约兽及其主人的尸体和残肢,整个崇茗村在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已经化作疯狂杀戮着的魔兽大军的鲜血之池,它们永不满足地撕开军官和他们从者的血肉之躯,并沉浸在这快感之中。
而身处高空的巡鹰部队也难逃一劫,它们正被急冻兽的刺骨寒风招待得在天空中四处逃窜,白花花的羽毛像下雪一样在惊叫声中撒在淌满暗红色河流的地上,也有不少被那些巨禽集火的倒霉家伙直接在空中被速冻成了生鲜,和背上的兵士一起垂直坠入地面,惨不忍睹。
北地部族就是如此弱小。在漫长的休养生息过程中,大家似乎都把这当成了持久的和平,而忘记了先祖曾经拼死与自然和霸权势力斗争的模样。也许这次暴乱带来的不止无数死伤,该当有人自此站起,挽救这个濒临崩塌的群落。
姗姗来迟的姬翐云和莫杸两人看到不远处血流成河、硝烟漫天的崇茗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因为空气中弥漫得过重的血腥味而很快的呕了出来。两人一路藏匿、规避,绕过那队体型足有一辆马车大小的雪影狼,终于望见了那早已被兽群包裹起来的集会广场,以及高台上神情凝重的老族长。
台下已经沾满暗红色血泥的雪地显得格外恶心,而这冻土之上,众军官也已将族长身处的高台包围拥护起来,誓死为保护族长而浴血奋战着。可仔细一看,为首的竟是一名与阿芝年纪相仿的少年,就在阿芝为此将自己认知中的所有同龄伙伴从脑中一一刷过,以辨认这是哪一位勇敢的孩子时,大哥莫杸却已准确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阿师!小心身后!”
莫师在百兽包围之外听到这声音怔了一下,随即还是及时地闪过了身后一发冰风的流弹。轻松地转过身来,他吹了声口哨,将一条正与一大群魔兽厮杀却丝毫不占下风的双足龙形生物召唤过来,然后飞身把住战龙的后背,在其冲锋的过程中稳健地坐了上去,面带及其骄傲的神情朝着姬翐云二人的方向冲出一条血路来。
“大哥——!!”莫师激动地叫着,在阿芝面前刹住了车,顺便哧了他一脸雪。
“你...已经签订契约兽了?居然还是冰川陆龙?!”莫杸抚摸着威风凛凛的龙形生物的鼻头问道,而大龙则温驯地从鼻中鼓出“呼噜噜”的声音。
“是啊!由于兽潮来袭,战力严重短缺,我迫(免)不(为)得(其)已(难)地被族长拉去先完成了唤灵契约,瞧!他就是我的契约兽,冰川陆龙噢!帅不?”
姬翐云阴沉着脸抹去一把遮住视线的雪块,贴近了仔细观看,才发现这龙兽的确不一般。不仅从外表看,高近三米的两足直立身躯,浅棕色的龙睛充斥着骄傲的神情,微张的口中不断吐出带有腥味的白气,连密集而锋利的牙齿都暴露无遗。厚重结实的大腿上肌肉丰满健美,长长的尾巴就这么拖在雪地里也难以掩盖其上的锋利刺锥,加上尖锐得能碾碎岩石的利爪,整条龙仿佛为战而生,显示出不可以用言语表达的威风叫阿芝两人看了都暗自羡慕。
“对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哎哎哎?!!”
话没说完,阿芝就被冰川陆龙的长尾用没有刺的那一面提起,抛上了它的背脊,而莫杸则被莫师拉到了龙兽的后背上就座。
“说来话长,这里危险,咱先赶到族长那里去,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小子!”
“歪!区别对待啊你!哎哟哟痛痛痛...”阿芝揉着屁股,在冰川陆龙的背上端正了坐姿。
莫师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着,却也丝毫不敢耽搁,驾起冰川陆龙,朝堵住了返回高台去路的凶兽群冲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