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阚唰的一下站起来!
由远及近,白色身影缓缓降落在宽大的青莲叶上。
欣长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在湖面上荡漾破碎。
无视了夜阚眸中的怒火,辰轩融提着食盒,嘴角含笑:“小师叔,师父安排了我每天给夜师弟送吃食。”
浩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夜阚忍不住走上前了几步——
“夜阚。”少女清冷的嗓音蓦地响起。
脚步一顿,夜阚停了下来,捏了捏拳,冷冷看着辰轩融。
尔后转身回到浩茶身后,敛下所有情绪。
“把东西放下吧。”浩茶语气轻淡。
少年微微勾唇,一身白衣衬得他清冷无尘,不食烟火。少年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指勾着食盒缓缓放下,略一抱拳,转身利落离去了。
盯着辰轩融远去的身影,夜阚眼里情绪万千。
直到辰轩融的身影消失不见,夜阚回过神来,一双眼睛里尽是平淡,开口坚定。
“师父,给我半年,我一定能晋级!”
到时候就可以辟谷了,也不用天天看到辰轩融那副虚伪的面容!
浩茶垂下头,淡淡应了一声。
她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辰轩融要这么针对他们?就因为那一点小事?
又或许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吧。
接下来的每一天,辰轩融都会来。
有时和浩茶搭几句话,虽然浩茶并不理会他;有时辰轩融就只放下食盒转身就走。
但他每一次都来得极为准时。几乎是掐着点来的,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季度。
每次辰轩融一来总是会刺激到夜阚,只是久了,夜阚慢慢的能掌控好自己的情绪,只冷冷看着辰轩融。
三个月后。
辰轩融去后厨拿了食盒,就直奔无望海。
远远的,看见有一道白色干净的身影立着,她的身旁有一位盘坐着的少年。
辰轩融脚尖一点莲叶,眼眸微抬,站着看向那个清冷的少女。
她永远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像无情无爱的天上仙子;却又似乎待谁都温和,心中装得下整个世间。
柔和中杂着冷淡,清冷不自知。
“小师叔。”辰轩融低沉的嗓音徐徐流出。
浩茶的视线从夜阚身上移开来,轻轻地瞥了一眼辰轩融。
见夜阚一动不动,辰轩融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夜师弟似乎快突破了。”
“嗯。”浩茶纡尊降贵地开口了,说了这些日子为数不多的一句话。
“今日过后,你便不用送了。”
辰轩融捏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一僵。
是啊,今日晋级过后,夜阚就可以辟谷了。
然后就没有借口过来碍他们的眼了。
“是。”良久,辰轩融吐出一个字。
辰轩融放下了食盒,抬头看着浩茶,忽然缓缓开口道:“小师叔,当日的事我并未怪罪夜师弟,毕竟是我先烧了竹林在先。还烦小师叔转告一下夜师弟,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原本眼神温和看着夜阚的浩茶,一听到这话,微微偏头,望着辰轩融眉眼冰冷:“念在你是掌门师兄的弟子,提醒你一句,莫要自毁前程。”
辰轩融忽地笑了,如三月沐阳。
“自毁前程……”
喃喃了一句,辰轩融眼里带着无奈和纵容:“所以小师叔是信夜师弟不信我是吗?尽管搜魂术里是我说的对了。”
浩茶淡淡道:“从那日开始,你便该清楚。”
闻言,辰轩融瞳孔微微一缩,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沉,很快又恢复。
“因了那日的事,所以小师叔对我心存偏见?可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若我不那样做……”
顿了顿,辰轩融微微勾唇:“小师叔知道那日,我之后如何吗?”
当然是……遍体鳞伤!
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辰轩融面上却仍是笑意盎然。
他只听见轻轻的话语:“那是你应有的惩罚。”
脸上的笑意终是维持不下去了,辰轩融眼神微沉,唇中吐出一个一个字:“若非被迫,谁会如此?”
“为何小师叔肯帮那个人要回他的东西,却不能怜悯一下我呢?”
“他损失的不过一些银子,我差点丢掉的——”
辰轩融声音沉沉流出:“是命。”
浩茶抬头,直直看着他,红唇轻启:“你不需要怜悯。”
声音飘进耳朵里,辰轩融缓缓闭了眼。
他的确不需要怜悯,但他莫名地想要她的怜悯……
或许是因为,那日抬头,所见的一抹白色太过于干净,让人想要污染它。又或许那一抹白色看起来,很像救赎。
阳光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地闪烁,在青莲叶上晕染开了一层金色,镀到人的身上,多了一抹神圣。
再睁眼时,辰轩融已经面色如常。
“小师叔说的对,我这种人不配怜悯。”
浩茶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小师叔的年纪比我小一些吧?”辰轩融看着浩茶,仔细地扫过她的眉眼。
浩茶并不太想理会,只淡淡嗯了一声。
辰轩融笑着:“小师叔尚只有十几年华,修为就已是上等,这份天赋,无人能及。”
少年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桀骜,漂亮的眸子里泛着邪气,嘴角勾起一个狂傲不羁的弧度——
“但他日,我必会强过小师叔。”
浩茶眼眸微微波动,口中却还是淡淡的语气:“或许。”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因为,你会莫名地被吸引住目光。
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她真的,看起来纤尘不染,真的,那么高不可攀,那么让人仰望……唯独他,看她的第一眼,想要毁了她。
所以那一日,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拉下水。
太纯粹太干净了,似乎与他格格不入,他既想得到又想毁灭。
五年后!
无望海上一片寂静。
仿佛连流水都静止了。与众不同的是,四周的灵气疯狂肆虐着,往一个方向翻涌着,大片大片的灵气聚集在某一个地方。
丝丝缕缕的白气缠绕着,全都注入一位黑衣少年的身体里。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盘坐的身子紧绷着,双手成拳。
周身乳白色萦绕,一派朦胧。
“嗯哼……”一声闷哼从少年唇中溢出,痛苦撕裂着身体,像要炸开来。
无数的灵气聚集在他体内,强大的力量横冲直撞着,想要冲破经脉。
血管一根根凸起,带着狰狞的痕迹骇人的出现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
远处,一抹白色。
浩茶遥遥望着夜阚,神色淡淡。
杂七坐在浩茶肩上,不时看一眼夜阚,摇摆着尾巴。
没谁担心什么。
夜阚之后是会成魔的人,在成魔之前也是很厉害的修仙者,现在不过是小小一个境界,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着些什么,杂七歪了歪头:“仙神大人,夜阚的命数我们要干预吗?他之后成魔的话……”
其实,杂七还是不太希望浩茶去干预其他人的命数。
万物有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强行干预只会惹来大麻烦。
本来入凡世,为了集仙上的碎灵,就已经会干扰到许多人的命数了。
相当于,他们现在的行为——是逆天!
能少干预别人的命数是最好。
况且夜阚命数特殊,身上还具有上天亲烙上的诅咒。强行干预,怕是会惹来祸端。
但是,夜阚是仙神大人收的第一个弟子,要是成魔了,仙神大人应该会不开心吧?
杂七苦恼地想着,瞅瞅浩茶。
浩茶沉默了好一会。
看着远处努力突破的夜阚,浩茶声音轻淡,带着飘渺:“他不能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