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见你平时都不怎么喝酒的,为何今晚?”小翠瞧了眼那才刚蓄满不久就又见了底儿的酒壶,噘着嘴有些担心的问到。
苏灿好酒,但仅限早年时爱喝的‘花酒’。
罗颂不好酒,毕竟想当初上班的时候,隔三岔五的便要出去喝酒应酬,就算是再爱喝酒的人,也会多少有些烦腻的。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也不理会身旁那撒娇的可爱人儿,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许久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开口向小翠问道:“翠儿,不论相公做了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
“嗯!”
日已偏西,昨夜牛饮了半杠子酒的男人扶着腰懒散的从床上爬起。也不知道是身体素质过硬的缘故,还是酒质量不错的原因,脑袋没有丝毫的不适。在给屋外的花草们浇灌了一通满是白沫的‘养分’后,他穿好衣服,叼着半个刚从厨房找到的烧饼就溜出了苏府的大门。
纠结了许久,罗颂还是丢下了手中的猴头面具。倒不是说不衬自己的颜值,而是觉得一大男人戴着个面具走在街上,似乎并不能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能带来的,只会是一群跟着喊‘至尊宝’的小屁孩罢了。
东交胡同,当罗颂来到‘福仁堂’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周遭的店铺也关了大半,所幸,这药店还开着。至于为何来得这么晚,不用问,问就是半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绝不会是路痴迷路了的缘故。
但愿世间人无病;那怕架上药蒙尘。门前的对联倒是挺符合此时福仁堂内的景象的,店内空空荡荡的,仅余一鹤鬓掌柜在一旁摇椅上扇风乘凉。
应是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才对,可老者此时别说起身迎客了,连眼睛都未曾舍得打开。只是用那不慌不忙的声音缓缓问道:“客人是问诊还是抓药啊?”
“看个病,心病。”
似乎是感到了意外,老者双眼猛然睁开,饶有兴致的看着罗颂。
“月初时家中爱妻因难产离世,只留下此物以做纪念。听闻老先生对这玩意儿颇有研究,故特来请教一二。”
“哦?拿来我看看是个什么物件儿。”
老人说罢便起身关了大门,慢步走至柜旁,寻出一西洋凸透镜,摆在台上,伸手示意来者取出那需要鉴别的物品。
罗颂放下了刚挑进来的担子,从随身香袋中捏出了那粒‘瓜子’,缓缓放到了老掌柜的手上。
只见这掌柜的双眼瞳孔急速放大,眨眼间就把那物塞回了罗颂尚未完全收回的手中,摇头道:“不认识,这东西我从未见过。”
“如果公子没有别的事的话,就请慢走不送了。小老儿还有些事情要忙,恕不招待。”
“怎么?老先生连看都没仔细看,就要赶我走了?”
似乎是因为那拙劣的演技被识破的缘故,老人红着脸气急败坏的拎起了身旁的扫帚,想用行动来证明送客的决心。
“五百两。”随着话音的响起,罗颂从袖袋中抽出了一张数额颇大的银票,递给了老人。
可平时无往不利的金钱战术在此时却失去了他应有的作用。老掌柜挥舞着手中的扫帚,险些就打到了罗颂的手上。
“一千两!两千两!……”随着价格的不断升高,老者手中挥舞着的扫帚也变得更为迅猛。
眼前的这个顽固老头多半是用钱收买不了的了,被逼至墙角的罗颂只好一把抓住那向他砸来的扫帚,反手将老头按在了地上。
“我是正二品銮仪使苏灿,此次前来完全是为了公务,希望你能配合。”
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老头脸上露出了几分讥笑,转头向一旁吐了口口水后向罗颂说道:“我呸,二品?哪怕你升到一品也还是个奴才。别想从我这……”
“爷爷,可以吃饭没有,我饿了。”一个充满幼气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老头的嘲弄。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从楼梯上跑下,边跑还边四处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
可未等她找到这朝夕相处的爷爷,就感觉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任她死命挣扎,也于事无补。
看到小女孩的精力如此旺盛,以防万一,罗颂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那纤细的后颈处敲了一下,女孩瞬间便停止了吵闹,晕眩了过去。
罗颂将小女孩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双目通红的老头,再次开口问道:“老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谁?这又是什么东西。”
老人叹了一口气,在相依为命的孙女和死咬着的嘴巴中,选择了前者。
“我是谁不重要,你拿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颗扣子罢了,只是这材料有些特殊。”
暗金,其质坚硬无比,树叶般薄厚的便可刀砍不穿,枪捅不破。更难得的是重量极轻,仅有同体积兽皮的一半不到,是做防身铠甲的绝佳材料。但可惜存世量极其稀少,仅有清太祖努尔哈赤在入关时侥幸得到过一快拳头大小的原料罢了。
因为数量太少,也做不了什么。干脆就全部化做指甲盖大小的碎块,但凡有立了大功的皇室成员就赏赐一颗,让其自行处置。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实际意义。
立功多的还好,多集上几块还能打个戒指吊坠啥的玩玩。罗颂手里这个就比较惨了,被融成了个瓜子形状不说,还做了两个眼,看样子还真就是个装样子用的衣扣。估摸着是哪个骚包的皇子得了几块,打了几个扣子弄在衣服上,天天穿着出去耍威风吧。至于是谁的,清朝到这会儿都统治了两百余年了,谁知道啊。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玩意儿出自皇家。
好了,该问的问完了,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罗颂转身走向大门,似乎是要离开了。
老头看着躺在桌上昏迷不醒的孙女,那还有心情管这煞星?见状便连忙跑到了桌旁,想查看下小女孩的情况。
‘咔嚓’,老人很纳闷,怎么好像自己的头忽然就掉转了个方向,从前便到后了呢?眼前的人也已经不是刚才的孙女,而是变成一脸微笑的罗颂了。
“你……”
伴随着老人倒地的声音,‘咔嚓’又是一声脆响,同样的手法也出现在了桌上女孩的身上。
像过年拎着鸡鸭一般,罗颂将爷孙二人移到了二楼的卧室里。把老人侧身放在床上,将小女孩送入了他的怀中。爷孙二人幸福的相偎在了一起,像极了平时熟睡的模样。当然,如若还能有些呼吸的声响,就更像了。
楼下。罗颂不慌不忙的从之前挑进来的担子里拿出了几份酒菜,把和刚从后厨翻出来的两幅碗筷一同放在了桌子上,他似乎是饿坏了,拼命大口咀嚼着。
原来,这担子的一边装的是饭菜啊。
酒足饭饱,是时候让担子另一边的火油登场了。
近夜,福仁堂火患,老掌柜和孙女均死于睡梦之中,天干物燥,望各家各户夜里及时熄灯,小心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