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聪坐在审讯室冰凉铁椅上，表情有些尴尬。
“我想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目光锐利的南山市刑警大队长李凌天视线像把利刃，在李聪脸上割来割去。
“知道，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老实点！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
旁边负责记录对话的年轻警员啪的一声把手里碳素笔拍在桌面上，朝着李聪怒吼。
本来想活跃下气氛的李聪脸上本就尴尬表情被这么一搞，显得更尴尬了点。
“其实我是好意……”
李聪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凌天硬生生打断，把几张摊开在桌面上的照片推过来，对他说：“午夜12点左右，在桃源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
照片上血肉模糊，甚至连个完整人形都快要看不出来，只是看一眼，李聪就有种想要呕吐冲动。
“我肯定知道，这案子我自己就是举报人。”
深吸几口气，脸色难看的李聪强忍着吐一桌子的想法，把照片一股脑全都推回去。
“但是恕我直言，你的说法让我们很难相信，甚至根本没办法相信。”李凌天皱起眉头：“你说自己梦到了这场凶杀案。”
“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绝对不会相信。”
提到这件事，李聪脸上也露出懊恼神色。
“事实证明你的预感梦境是真实的，我们的人已经根据你提供的地址发现了凶案现场，并且拍回了这些照片，法医鉴定后确认死者死亡时间恰好就是在你做梦时候。”
李凌天把面前照片一字排开。
“别，别让我看了，我胃口浅，再看我会吐的。”
李聪连忙别开脸庞，摇着双手，他是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作为个自诩善良的人，他连落在身上的小虫子都不会捏死。
“哦？那你梦里看到的场景不是比照片更加残酷恶心吗？”李凌天瞄一眼捂着眼睛死活不打算再看照片的李聪，悄悄把照片全都移动过去。
“实际上我在梦里已经吐过了，而且还不止一回。”
捂着眼睛的李聪语气很认真，似乎是又回想起了梦境中场景，不断反刍着，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来。
李凌天搓着下巴，双眼在照片上扫视着，用淡然无比的语气开始描述。
“死者全身骨骼被暴力折断，身体表面遭到剧烈破坏，撕裂性伤口无数，双眼眼球被摘取，经过法医鉴定，在经受这段酷刑时，死者并没有完全死去，也就是说，他是活生生被折磨致死。”
“呕！”
捂着双眼的李聪还是没忍住，终于吐了出来。
负责记录的警员脸色铁青，不明白李头儿为什么非得把这么残酷场景说出来。
直到胃里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李聪这才浑身无力，脸色蜡黄的重新瘫软在审讯室铁椅上。
李凌天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变化，依然用鹰眸逼视着李聪。
“你就放过我吧，这事我真是无辜的。”李聪有气无力的哭丧着脸辩解：“我只是做了个梦啊，而且还好心好意跑过来报警，至于这么折腾我嘛。”
李凌天不为所动，继续发问：“我只是有点不明白，只是个梦而已，你为什么就敢肯定发生了凶杀案而过来报警，我想每天梦到凶案现场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只有你采取了行动。”
“而且还是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亲自来到警察局。”李凌天还不忘再补充一句疑点。
“这……”
李聪抓抓自己头发，也有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当时在梦境里他被眼前真实无比的残酷场景吓得不轻，醒来后直接就冲到了警察局来报案。
这么想来，对于自己梦境中的事情，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是假的这个可能。
现在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一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李聪此时卡壳的表现让李凌天眼中闪过道光芒，这也许会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死者死亡时间是午夜12点左右，而你选择的报警时间则是凌晨两点半，这中间的两个半小时你在做什么？或者说你在哪里？”
“虽然现场我们并没有发现你的指纹，但是却并不代表你拥有不在场证据，因为你是独居，所以并没有人能够给你提供证明。”
李聪被李凌天连珠炮一样追问搞的脑袋有些混乱。
这中间的两个半小时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印象，而且他是在梦境结束后立刻就冲出了屋子来警局报警。
“不对！监控，小区是有监控的，你们只要调出来录像就可以知道我有没有出门！”
李聪脑子里灵光一闪，只要查看下监控录像，自然就能够证明他是清白的。
“这个我们的人已经调查过，从晚上九点开始你进入所在小区大楼后确实没有再出来过。”李凌天点点头，可是却话锋一转：“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监控摄像头也是有死角的，如果熟悉环境，还是有很多种办法能够避开。”
说到这里，李聪甚至能够看到李凌天眼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遗憾，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好遗憾的。
李聪有些抓狂：“这都不行，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要是真的杀了人，不会傻了吧唧的还专程跑到警局举报自己吧？傻子都不会这么干。”
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队长这么逼迫别人，显然有些过分，但凡有点脾气的这时候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李聪能够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能够说明他是个心地不错的年轻人。
面对气鼓鼓的李聪，李凌天面色严肃的摇摇头，指指面前照片：“李聪先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毕竟对于受害者来说，就连受气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能够尽快调查清楚，抓住凶手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相信没人能够觉得安心。”
李聪顿时就像颗泄了气的皮球，重新瘫软在椅子上，闷声闷气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我会努力配合你们，不过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该说的也都说了。”
“在真正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依然拥有作案嫌疑，当然，24小时之后我们会让你离开，这点你不用担心。”
李凌天点根烟，递给李聪，示意他放松下来。
接过香烟狠狠抽上一口，喷出几大口烟圈，李聪脸上懊恼和委屈表情也缓和起来。
“做梦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就连转头都做不到，充其量只是个旁观者而已，可是那个梦确实太真实了，就像是真的在我眼前发生一样，就连溅到我脸上的血也有温度，这才是为什么我会醒过来以后就不顾一切的报警，实在太真实了！”
李聪在烟雾缭绕里继续回忆，特意将‘真实’这个词加重了语气。
“你还记得当时凶手的样子吗？”李凌天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李聪有些奇怪的反问：“你在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后还能清楚记得对方相貌？”
“而且当时我全程看到的凶手也不过只是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有死者样子被我看的很清晰，我知道地址也是因为恰好在死者桌子上有封邮件。”
“邮件？你确定死者桌子上有封邮件是吗？”李凌天敏锐的抓住些关键，出言询问。
“可是……李队长，这只是个梦啊，梦里有邮件，不代表现实里也有邮件啊。”
李聪现在看这些警察目光就像看着白痴。
哪里有人把梦里环境和物品也全都代入到现实中的，这又不是《盗梦空间》。
李凌天直接无视他目光，转头对身边警员交代：“让人去寻找死者房间里是否有封邮件，尽快报告给我。”
“是，李头儿。”警员立刻转身离开审讯室，这是个新线索，也许对侦破案件有帮助。
李聪并不着急，横竖今天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警局了，在面前警察们没有满意之前，自己就是个人型对答机。
“最后一个问题，李聪先生，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有没有感觉身上或者周围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李凌天的最后这个问题让李聪愣了一下，低下头抽着烟思考了足足五分钟，才抬起头。
把手里已经只剩下烟屁股的烟头掐灭，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李凌天：“我觉得……觉得，好像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一直有人在监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