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咸丰年间,洪秀全率太平军起义,势如破竹,席卷大清半壁江山。定都南京后,洪秀全不思进取,骄奢淫逸,太平军被曾国藩所率领的湘军大败,加之太平军内讧不断,“天京事变”后“翼王”石达开出走安庆,随后转战闽、浙直至滇、黔、川、湘一带。
清咸丰十一年,石达开行军至龙山与保靖两县的交界处里耶,其母病逝。在其母入葬之前,石达开开棺以示众人,其母棺内并没有珍贵财物,周边居民无需侵犯。
然而石达开考虑到此时的战局对他十分之不利,于是在此处留下大量财宝,并留下手下亲信兵马一队潜伏于周围村寨之中,一是为其母守墓,再一个就是守护财宝,以备卷土重来。但最终石达开兵败,受凌迟死刑,再之后太平军悉数覆灭。
同治十三年,石达开所留人马欲带珍宝与与贵州李文彩残部汇合,共图大举,被当地村民揭发。时任湖广总督李瀚章获悉,令桑植县总兵皇甫锦率五百余兵马前去围剿,皇甫锦曾经是李瀚章的亲卫,除此调令之外,李瀚章还密令皇甫锦务必找到石达开遗留财宝,秘密带回。
皇甫锦接令后,即刻带军到保靖、永绥交界一带进行拦截,此次随大军一同出发的还有皇甫锦十六岁的儿子皇甫阙。
皇甫锦总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皇甫忠敬战死于太平天国乱,所以他对小儿子皇甫阙格外疼爱与看重,本来给他取名皇甫阙的“阙”字是出自岳飞的《满江红》,是希望他能像岳飞一样驰骋沙场,精忠卫国。可自从大儿子战死后,皇甫锦就开始后悔,于是就开始让皇甫阙读书识字,期望将来能考取一定的功名。但他这个小儿子偏偏还喜好行伍,此次皇甫阙能随军出征,就是靠对皇甫锦软磨硬泡,加上这次行军风险并不大,皇甫锦才勉强同意的,其实皇甫锦还有另外一番心思,想着让皇甫阙这次出来吃吃苦头,以后他就能安心读书了。
在永顺往保靖的官道上,一队骑着快马的官兵疾驰而行,位于队伍正中央的皇甫锦稍稍放慢马速,等着队伍最后面的皇甫阙。
看着已经颠得七荤八素,面色铁青的皇甫阙,皇甫锦关切道:“阙儿,能跟得上吗?”
皇甫阙咬了咬牙,答道:“爹,我没事。”
皇甫锦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前面就快到白杨驿了,你再坚持坚持,等到驿站我们稍作休整。”
皇甫阙一听快到驿站,顿时来了精神,叫了声“爹,我还好”,扬鞭一挥,就冲到队伍前边去了。
由于已经遣快马通传,驿站早已备好了一切,驿丞带领一班驿卒在门口相迎候。见到皇甫锦一行来到,驿丞赶紧下跪请安:“参见总兵大人,属下已经备好了饲料,马匹饮水,还略备了些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移步内堂。”
皇甫锦脱下皮甲,放到路边桌上,然后坐下道:“尘就不必洗了,还得赶路,劳烦弄些填饱肚子的,我就在这里和兄弟们一起吃。”驿丞连连称是,吩咐驿卒赶紧准备。
主食是黄米饭,菜有刚杀的鸡和一些蔬菜。一路奔袭,大家都饿了,士兵一上桌就一顿狼吞虎咽,皇甫锦和皇甫阙端起碗也就各自埋头扒拉碗里的饭菜,没有过多的言语。
等差不不多要饱了的时候,皇甫锦夹起一块鸡肉放到皇甫阙碗里,说:“多吃点,这一路累坏了吧?”
皇甫阙放下碗筷,嚼尽咽下嘴里的饭菜,答道:“确实有些累,在马上还不觉得,现在坐在这里,只觉得屁股生疼,两膀也有些酸痛。”说着还用手捏了捏肩膀,一阵酸痛感直接体现在了脸上。
皇甫锦吃一口茶,打了个饱嗝,看着皇甫阙说:“你继续吃你的,多吃点,等会儿吃完你就在驿站歇息,等你代叔。”
皇甫阙一听要把他留下来,刚端起的碗又赶紧放下,说:“我不要歇息,我可以跟得上你们的。”
皇甫锦瞪了一眼皇甫阙,一脸严肃地道:“你听我讲,这次李帅交给我的任务十分紧急,耽搁了我也吃罪不起,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左营骑兵先行一步,后面还有一半的路程,地势更加崎岖,今天你就留在这里,等你代叔带的右、后营到了一齐过来,你能明白爹的意思吗。”
虽然心有不甘,皇甫阙还是点了点头,一脸郁闷的又去扒拉碗里饭菜。
吃完了饭,皇甫锦吩咐士兵装满水,检查马鞍、马镫,准备出发,又吩咐了驿丞照顾好皇甫阙,就带着骑兵疾驰而去。
驿卒们收拾好碗筷就去整理邮件去了,驿丞带着皇甫阙到刚收拾好的房间,也下去吩咐驿卒去给皇甫锦烧洗脚水去了。
皇甫阙此时是真的累了,一下就仆倒在床上,可是心里又有些烦躁,始终合不上眼,于是又起身走出房门。眼前是空旷的官道,耳边不时传来驿卒的吵闹声,皇甫阙心里有些失落和恍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厩旁边,看着吃草吃得正香的马儿,皇甫阙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于是他又转身回到房间,拿上宝剑和包裹跑到马厩,翻身上马。这时驿卒正端着一盆洗脚水从厨房出来,看到皇甫阙坐在马上,驿卒就隔得远远的喊,想问皇甫阙去哪,可是皇甫阙头也没回,扬鞭策马顺着官道绝尘而去。
刚骑上马没一会儿,皇甫阙就感觉到屁股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握缰绳的手也有些无力,他咬紧牙关,可是不自觉地从嘴里传出“哼哼”声,于是他干脆张开嘴巴“啊啊”大叫,就这样一路呕吼连天的。
大概又走了半小时,别说追上皇甫锦的人马,就连他们走过扬起的灰尘都没看到,皇甫阙心里想,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要是走错路就麻烦了,可是自己又不能回头去驿站,自己带着行李,他们肯定不会以为我是出来散步的,回去还不被他们笑话,顺着官道走肯定没错的,一定是他们走得太快了。于是皇甫阙加快速度,拼尽全力地拍打马儿,此时他心里只想快点赶上皇甫锦他们,已经全然感觉不到酸痛了。
直到天快要黑了的时候,皇甫阙依稀看到前面有一队人马,他心里一阵狂喜,赶紧大声呼喊。可是前面的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只有一路紧追,追了好大一会儿,前面的人马才停下来,皇甫阙赶紧跟上去。
看着跟上来的皇甫阙,皇甫锦本想板着脸训斥一番,可是等人走到面前,他又有些开不了口,只能无奈地责问道:“我不是让你先留在驿站吗,怎么又跟过来了?”
皇甫阙喘了口气道:“爹,我肯定不会掉队的,你看我不是都追上你们了嘛,我现在身上一点都不痛的。”
皇甫锦倒不是不相信皇甫阙身上不痛,而是他知道,现在不痛是因为麻木了,等休息一番后,只会更痛,但天已经黑了,让皇甫阙再回驿站也不安全,于是就说:“罢了!夜里注意一点。传令下去,点上火把!继续前进!”
等到了凌晨的时候,他们下马休息了约摸两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第二天正午时就赶到了保靖县城。皇甫阙休息后果然身上疼痛增加,但他还是坚持着,实在忍不住了,就把马鞭咬在嘴里,一直坚持到保靖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