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小家伙眯眨着醉眼,双手紧紧抱着一个小巧的陶罐,小脸红扑扑的,嘴角处残留灵液,带着抹满足的浅笑。
“呃,呵呵,我,我只喝一点。”小家伙打了个饱嗝,撑着圆滚滚的肚子,似睡非睡地喃喃自语。
其旁,一只体形威猛的大黑狗正捂着脸。
黑溜溜的小陶罐里,还残存一些药液,金灿灿地显现,斑斑点点的神性光辉缭绕,流转,显化出一只乳白色小龟。一双龟眼圆溜溜地打转,栩栩如生,似要化出形体,穿透禁制而来,却被黑色陶罐无情镇压。
这陶罐很是不凡,看似普通,然而在薄而圆润的陶壁上,已被刻下了十万六千道禁制,密得惊人,排列如繁星。是林封亲手炼制,给小林辰装盛的食具,可以很好地禁锢药灵,避免其逃脱或伤人。
平日里拿来熬炼的药宝都极其珍贵,有蟒蛟精血,有天星精华,是难得一见的宝药,药力实属惊人,必须禁锢方可食用。
小家伙抱着陶罐,不停打着饱嗝,也不嫌凉,就此酣睡在地上。
朱雀纹鼎已被打翻,鼎盖掀飞,鼎内空空荡荡,无一丝灵液,干净地令人发指。可见小家伙很小心,避免浪费每毫药液。
这些宝药都是林封亲自摘取,得来不易,小家伙很是看重,珍惜。
“汪汪……”大黑狗用力扯着林辰衣角,涎水流了林辰一脸。
没办法,这药液实在太香了,数十种天华淬炼熬煮,它都隐隐有些把控不住。迟疑下,舌头轻轻地向小陶罐靠去,眼神上瞄,偷偷打量,嘴中呼呼地喘着热气,已按耐不住。
“呀,怎么下雨了?”大黑狗一惊,小家伙揉揉双眼,还有些朦胧。
药效很是惊人,小不点宛若刚刚出炉的瓷娃娃,肌理更为白腻,红润润的,仿似一块温玉。黑发如星辰般闪耀,裹带灵露,肆意披散,灵动而赋有生气。
“汪!”大黑狗尾摇如花,看到林辰醒来,它也很是兴奋,涎水又涂了林辰一脸。
“呀,小虚……我,还有小雀雀呢。”林辰恍然,还带着点迷糊。
他刚醒来,药力并未完全炼化,积蓄在体内,气血有些充盈,小脸还红彤彤的,像大苹果。
“汪汪汪……”那肥鸟早就死了,此刻正在拔毛洗蒜,准备上烤架呢……
“咿呀,宝药呢?”小家伙看了看发空的鼎罐,显然没体会到大黑狗的至理名言,急得团团转。
妖兽依据血脉境界,大致可划分为兽妖,地妖,天妖,天地大妖……
当然,这是大荒人根据平常战斗生活的划分经验,眼界拥有局限,并不准确,很是简单,不同的种族间偏差得也相当大。
然而,这些看似普通的妖兽境界划分,却是大荒中人需时时刻刻牢记的祖训秘传,历经一代代大荒人的血肉教训,每道境界间都犹如天堑,是铭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大黑狗仅为很常见的兽妖,显然还不能化形,亦不能口吐人言,林辰也不能听懂大黑狗的狗语。
“咯咯,这里还有……”陶罐里还蜷缩着一小团药液,金光闪闪,充满着浓烈的生机。
小林辰并不知道三色雀只是吃撑,休息一会儿便可好转,重新生龙活虎。
在他看来,这些药液弥足珍贵,可以疗百骸,养百体,任何伤势皆可治愈,可以很好地解决三色彩雀的问题。
“汪~吼。”大黑狗忽然垂尾,身体低伏,嘴角泄出呜呜的低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小虚,怎么了呀?”林辰怀抱陶罐,鼻尖轻轻嗅了嗅,“咦,有人来了。”
木屋位于青灵山下,四周有重重禁制,又隐藏着许多迷阵,云雾缭绕,烟尘迷离,武炼弟子都极易迷失,平常根本没有人来。
大黑狗低吼一声,如旋风般极速奔去。
小屋外,人影闪动,不下五指之数,个个皆有修为,血气如云,却夹杂着浓厚的怨力,不知来此作甚。
细看时,却是群还显稚嫩的孩童,灰头土脸,乱发披散,明显吃了一大亏。
“我的道书……”
病弱少年捏着已经破破烂烂,一片焦黑的纸张,欲哭无泪。
先前还法纹流转,灵力四溢的禁阵大道书,此时已脱去俗骸,不可摹,不可辨。
张小虎微喘粗气,不轻不重地鼻哼一声:“许木灵,就你那本宝贝破书,到时候俺送你一屋子。”
“哇~呀”病弱少年气急,小脸憋得紫红,捏着拳头便向张小虎擂去,拳风鼓荡,起码有万斤力。
这死胖子太气人了,为了破迷阵,他可是毁了一本价值数万元石的道书,若是完好,作用不可估量,竟,竟遭如此奚落,是可忍孰不可忍。
“够了!”陆云蛟化拳为掌,将其拦下。
迷阵虽可怕,但主要作用是迷惑,阻隔。许木灵的禁阵道书是宗内大能所炼,书中含有众多禁制,关键时刻可破阵,平日里可学习,没有这本书,他们还不知困到哪年哪月。
当然,他们是青灵宗入门弟子,凭着弟子令牌,他们迟早会被找到。可这里是禁地,被抓到,至少得挨一顿训骂,更别说,还有弟子们畏之如虎的李青崖。
青灵道宗是隐世大宗,为了获取新鲜血液,不时会下山寻找资质优越的孩童,放于宗内培养,维护传承不断。然而毕竟是隐世宗门,每年入门弟子并不多,失踪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
故,如果没有许木灵的道书,这群娃子通通得罚丹药,关禁闭,挨戒尺。
“哼!”张小虎冷哼一声,挑衅般地抖了抖身躯,确保握拳瞪眼,双目通红的许木灵不会轻易暴动,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狠揍一番,忐忑的内心,才暗自松了口气。
额,别看张小虎表面上比较……壮实,实际上一位武炼二重,一位武炼三重,理论上,每重相差万斤力,根本没有可比性,被饱受摧残的一定是张小虎,毋庸置疑。
张小虎咽了咽唾沫,小眼睛溜溜乱转,打量四周,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院落不大,却也不小。五彩晶莹的灵药点点星罗于院囿,溪水环绕,木屋坐落,几株药树错杂分布,雀儿静静地在枝上剔羽,恍恍犹如仙境,飘飘欲随轻风。
几条数百年的龙鲤在水中肆意游动,灵花暗吐芬芳。这里的灵药明显比禁地外的灵药数量更多,品阶更高。
当然,如果不看院中那只爪脚踉跄,欲起难起的白眼鸡,倒也有几分仙意。
“好,好大的一只鸡,”张小虎轻喃,内里疯狂暗咽口水,“咕噜……”
他死也想不到,当日所见的大麻雀,已然成长为如今的大麻鸡。
“哼,没见识,这是三彩雀,可刷三彩神光,威力堪比上品灵兵,一爪下去,六七万斤力,武炼六重都得玩完。”
“还有,这种灵鸟是以色彩划分实力的,色彩越多,实力就越强。”
“像这种三彩雀,宗门内还是比较常见的,太师祖就养了一院子的彩雀,其中就有七彩神雀,威力已达神境,整个南域都只有这一只,比寻常长老们都厉害,更别说传说中上古有九彩雀,神光可是媲美仙兵,仙人都不可力敌。”
许木灵轻哼,鄙夷得瞥了瞥张小虎,眸中深藏得意。
“哇……呜”众弟子惊叹,双目绽放神光,一脸惊喜地盯着三彩雀儿。
“俺看还是烤了吧,看它的屁股,毛都拔了,放久了就难吃了。”
“胡说,此种三彩灵雀,就该,就该养着,等到生一窝小雀,再慢慢吃。”
“我要吃烤雀儿!”
娃子们满脸兴奋,众说纷纭。似乎在这些熊孩子看来,吃,便是人生头等大事,不可违背,不可篡改,林小辰如是,这群娃子们亦如是。
“别吵了,这里还有人!”陆云蛟面色凝重,似乎不论何时都是这派稳重范儿。
众娃子们一愣,方不轻举妄动,纷纷收回邪恶的魔爪。
此雀应有主,他们要强抢,不是暗偷,需警醒,要时刻恪守青灵宗少儿郎的优良美德。
作为新生代弟子,这些熊娃子们在宗内跋扈惯了,缺乏李扒皮“爱”的教育。
古简的小木屋前,一条细碎的小石子路相连,屋门大开,但黑漆漆一片,不可见,仅仅看到灰雾缓缓蠕动,诡异而神秘。
“这,这不会是迷阵吧?”许木灵呆愣,弱弱说道。
不经历迷阵,你便永远不知道迷阵的可怕。
浓浓的灰雾中,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什么,可能是凶魂,可能是兽魄,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而若没有神秘老者出手,这里应该三步一小阵,十步一大阵,重重禁制相叠,处处阵法相通,没有人可以进得来。
“咕噜……”张小虎又一次咽了口水,不过这次更多是害怕,心里连打退堂鼓,“我们,我们走吧。”
“嗯”陆云蛟点点头,面露沉稳,极具领袖气质,就要吩咐离去。
一来这里是禁地,他们收获良多,不能再贪图,二来李青崖随时会回来,太过危险,而最最重中之重的是……他也有些害怕,毕竟是孩子,已知晓迷阵的危险,便不愿再试,但,佛曰,不可言,不可说。
“呀,好大的大黑狗!”一位肌肤白嫩透亮,长的很是漂亮的小弟子掩口惊呼。
紧随着,一席黑风朝娃子们扑面而来,迅猛如闪电,难以窥视,只看到了一坨大黑疙瘩。
“汪!哇哦,别咬俺屁股,疼啊,呜呜……俺,俺要告诉俺爹。”张小虎痛呼一声,面色“惊喜”异常,毛虫眉紧凑,“欢喜雀跃”。
“怎么办?”娃子们一惊,面面相觑,一边是凶恶的大黑狗,一边是多年的玩伴,不禁下定决心……整齐划一地后退一步。
“许小灵,救俺。”
“张小虎,把你抢我的丹药还我,我就救你。”病弱少年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哈哈哈!!!你张小虎,仗着你爹是执法堂长老,天天抢我丹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不得不说,其实,孩子们最是记仇。
“云蛟师兄,快救俺,快救俺!”张小虎感到屁股传来的阵阵疼痛,虎目又泛晶莹。
陆云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无旁骛,稳健如山。
“哇呀呀,敢咬你虎爷。”一大堆的兄弟见死不救,令张小虎气急,发根暴竖,拖着死不松口的大黑狗,疯狂磨牙,转身,一口,咬了回去。
至于咬的是哪……此之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嗷呜!”大黑狗惨嚎一声,一蹦三尺高,仰天而泣,壮怀激烈。
张小虎噙着一嘴狗毛,冷笑、得意,无畏之气涌动。
而身后一群娃子们,瞪大双眼,早已惊呆。
这,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