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幽幽地看了倒在不远处的神体一眼,男人哭丧着脸道:“怎么老瞅着我搞,这老鬼馋我的身子啊!”小龙女仿佛吃了一记肥肉,浑身一激灵,眼神清醒了许多。
然而容不得她的幻想被碎,下一瞬间,她眼睁睁看着佟天被他身后出现的巨大黑布一裹便消失不见。
鬼老太受伤了,她的暴戾爪击蛮横地击伤宝光下的二人,也付出了后背接了萧长昀一掌加杜杰一道符术的代价。
胜男同学自责不已,杜杰安慰她,这是蓄谋已久的一击,鬼老太拼命战三人,小鬼掳走佟天,一气呵成,即使换做是他也抵挡不了鬼老太的强袭。
不过杜杰相信佟天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萧长昀也说佟天远非表面上这么简单,不必为那货担心。
在他的朋友互相安慰的时候,佟天身处水生火热之中,他被丢在一个十分适合瑟瑟发抖的墙角,两坨黑布完全摊开,各自裂开一道口子,里边是两行三角锯齿,锯齿裂开,露出一条多重分叉的猩红长舌……
佟天操着练影朝这两坨展动的黑布抹了一刀,练影挽出美丽的弧线砍在空气之中,蛇形长舌上的不明黏液滴落在佟天的脚背,没出息的腿肚子它又翻了过去。
两块布向后极收,好似有人在它们背后将一把将其揪住,以中央一点向后面极速收拢,直至被抓入虚空。
头发蓬乱的贰富踏大步而来,一边帮佟天按腿,一边表情郑重:“速退,向左走……保重!”
佟天不明所以,保重,这是要告别?小鬼不是被贰爷清理了吗,又有什么危险?他不是不愿意听信贰富的忠告,只是萧长昀龙胜男一等此刻生死难料,他走不了。
“走——”贰富大喊,佟天挣扎着摇了摇头……
贰富体内交替散出各色光芒,把他柔和的脸庞映得时而煞白时而惨绿,光线飘忽如同一面哈哈镜,被莫名力量扭曲,贰富的脸庞和身体轮廓均被撕扯变形。
一息的功夫,像变魔术一样,佟天眼前的贰富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家伙——鬼老太!
鬼老那张涂抹了永远在掉粉的老脸,因为受伤,透着诡异的绿色,老鬼半个身子倚在拐上,脚下不动,缓慢向佟天移来。
佟天运起惊劲对老太的大饼脸锤出一拳,接触时还似打在了棉花上,鬼老太只是咧嘴一笑,拳劲就无处发泄了,只有挥空拳时的破空声音响在自己耳畔。
这诡诈一笑之下,佟天双腿似被地面凭空生出的手绑在了原地,鬼老太令人作呕的老脸持续被放大!离佟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佟天最后的念头是:“糟糕,这鬼婆子要上我的身,老鬼果然馋我的身子!不要,老爷我还是处男,滚啊……”
二货佟天在识海中看到了鬼老太,他好像看穿了老婆子,透过罗裙里衣和亵裤,剥离了骨肉,一根毛一丝发都无丝毫隐瞒,清晰得令人作呕。
更令他作呕的是,佟天感觉自己被看得更彻底,怎么表达呢?似乎他从小到大像的经历像放电影一般被看了个精光,还是一丝不挂的那种,这种整个人全方位被看穿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这是什么鬼术法?
鬼老太又化身成为一粒真元,顺着他的经脉路径来到了他的下丹田。细雨之中,绿林,草地,林地之畔多了一方小池,四十九朵水之花像小莲一般睡在水面。最惊艳的是水池外的那三朵异花,一白一黑一蓝,鬼老太看到这几朵花,老嘴咧到了耳根,激动得颤栗不止。
这厮识货啊!
只闻得“嗡呜嗡呜嗡嗡——”之声,彩光乍现,老太大惊失色,重鬼窟外的金盆突现于老太身前,金盆一出现就被五彩锋芒戳了个对穿,盆消,老太手弃了手杖,双手一搓,搓出一柄龙首金刀,刀断!
斩妖剑符在前,大发雄威,五彩锋芒照亮了鬼老太的笑容,佟天感觉出现了幻觉,对方脸上竟没有了狰狞,透露着解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光芒敛去,鬼老太所立之处剩下一摊金液。
佟天睁开眼睛,鬼老太就杵在他的身前两公分处,脸上挂着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安详,整个一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佟天壮着胆用食指撮了一撮对方,邦硬!
“鬼死了会变成什么?”佟天揣着疑问往回赶,众人被围攻,他得去看看龙胜男一干人的安危。
“佟兄,请留步!”一个朗声叫住没走出几步的佟天。佟天回头看到贰富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喘着粗气立在不远处,黑脸汉子脸色煞白,佟天一喜,噌噌两步赶过去,扶着贰富,关切问道:“富兄,你没事吧?”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不怕贰富了,重点是刚刚贰富当着他的面变成了鬼老太啊。当然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如果给他回过神,估计腿肚子又得丢人不可。
“无碍,你的同伴身处于危难,我们边走边说。”
贰富长话短说。
特定的时辰,特定的方位,特定的修为和能场下身死,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中阴中的一种,下神尸,便是贰富如今的状态。
然而,事情又复杂得多,贰富是越国国师富,佟天已经从铜镜中知晓。
当初贰富被越国国君下令斩首,后又被国师芊所救。越国斩首御金刀当然不是吃素的,不是谁想救就能救下,就算当年已是半步元神的芊国师也不行。芊国师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贰富炼成下神尸,而贰富法体被斩,一下子也无法找到与他契合的妖身,于是芊以自己妖身为宿主,用秘法把贰富炼成神尸。
佟天眼珠子瞪得溜圆,感情这国师、“二姐”和鬼老太都是同一个家伙?
佟天咬牙切齿道:“中阴?听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死老太也太狠了吧,把你害死了还紧抓着你不放,心理得有多变态啊。”
“佟兄,别这样说二姐,并非如你所想,二姐当年把我炼成神尸乃是出于一番好意。”
“修行不易,此法可保留前世记忆,甚至继承大部分修为转修鬼道,也是一条出路,况且她宁愿牺牲自己的妖身与我共用,这里面恩情……唉,万不敢再责怪于她。”
佟天毕竟是人,他心里还是觉得鬼老太是图谋不轨才去折磨他家富爷的。
贰富又说,后来出众如芊国师也没能跨越元神境的桎梏,大限将至,只能委托贰富把自己炼成神尸。
行得不久,逆水功法疯狂运转,佟天瞬间出现在龙胜男的身前,手上抓着一杆黑枪的枪头,托着枪尾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大氅,带狐狸面具的中年人,枪头被制,中年人并不生气。
大枪一抖,枪身的古怪纹饰像厉鬼复活,枪头跟滑溜的泥鳅一样从佟天手中划出,随着抖落的一朵枪花,枪花落,血花现。
佟天被这惊艳一枪秀到了,右胸被捅出一个不浅的血窟窿,伤口里面丝丝冒着黑烟,不过他也看懂了这一枪的门道。这枪这么猛,可以说是自己打的自己。刚才他救人心切,以虎豹境肉身一千斤有余的力道握死了枪头,被人家以巧妙枪劲运化了力道,可以说他越用力被打的就越惨。
枪身一扭画出一个立圆,这回佟天学乖了,不敢再用强,对方枪头虚虚实实吞吐劲气,佟天耐住性子像捉鱼一样在枪影中捕捉枪头,翻出一掌,枪和掌明明都有沾粘的劲道,却一触即发互相弹开。大枪弯出一个半圆,化去其中元气冲撞,佟天更被崩飞两丈。
中年人持枪而立,问道“身手不错,你就是幽冥鬼煞小子吧?”
佟天心中有所猜测:“你是谁?”
“你既已知道,何必多问,我乃是重鬼窟的主人,隗康。”隗康说完转向贰富:“恭喜三弟,自由了。”
贰富失神地立在一旁,好像没有听到他大哥的言语。看到贰富的无助的样子,佟天移步挡在贰富身前。
隗康好像在看一出好戏,轻笑道:“事已至此,自责也是无用,你们姐弟魂分而同体,终只能存一,二妹如果出言要你牺牲,你也会答应。如今,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生一灭,心有安住,不可挡也。”
贰富喃喃道:“心有安住……心有安住……”
鬼修都想据天煞为己有,行天之象,一步登天。
幽冥鬼煞对鬼修的诱惑,与天妖神体对有心人的吸引力相比也不遑多让。国师芊要抓佟天,同修士夺宝,人要吃肉,再正常不过。贰富曾经苦求他二姐放过佟天,现在看来,芊针对佟天似乎只是一个手段,其实是为了逼贰富与她为敌。
按照隗康的说法,贰富姐弟都愿意成就对方,只是,蝼蚁尚且苟活,谁又能残忍自杀地去赴死成全别人呢。演变成这般境地也算是芊的一手安排了,只是这结果对贰富有些残忍。
那种滋味,非言语能简单形容,就像当初佟天恨自己无能,痛失姐姐。
鬼王隗康好似亲历一切,寥寥数言,道出了不为佟天知晓的一面。
以芊身前的修为,即使沦为上神尸,修为与隗康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最后她与佟天搏命时,如果不是贰富背地里出手,谁生谁死仍是个未知数。
贰富表情痛苦,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佟天心里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背着贰富传音:“……对不起。”
贰富回以一个比哭还难的笑容。
隗康身为贰富和芊的大哥,却对此事完全置身事外,毫无波澜,转向佟天道:“幽冥鬼煞,俗称‘天煞’,因果比我的这孤鬼煞强了看不只一星半点,从被命运诅咒的角度来讲,我们很像,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佟天一脸狐疑:“孤鬼煞?”
贰富解释:“也是一种中阴,葬衺僻之地,被孤鬼地煞催生,称‘孤鬼尸’,主灾祸,制万鬼。”
贰富说,孤鬼煞专门克制鬼道之修,统御万鬼,其煞气又主生灾祸,小鬼们服不服孤鬼尸统领都不会有好下场,当真歹毒无比。不过也体现除股鬼煞霸道的一面,教科书版的诠释了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
佟天想也不想向隗康回:“你可拉倒吧,我已经够倒霉了,咱俩走一起,不是男上加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