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要死了吗?”
“姐,对不起……还是那么想你。”
“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不是在梦里!”
你,怕死吗?
如果怕死,那么,祝福你,说明你的生活不赖,至少仍有牵挂的羁绊让你驻足留恋,哪怕是因为怯懦;如果你不怕死,不一定是因为勇敢,可能只是因为你和佟天一样,是个孤苦伶仃的可怜鬼。
佟天,曾经得单亲家庭孩子。六岁时佟父出去闯荡,从此未归,杳无音信。由母亲一手把他和姐姐佟月拉扯大。十岁时,佟天母子遭遇车祸,佟天被救之时,母亲因为严重的物理撞击早已离世。
母亲蜷缩的残躯,将小兽一般昏迷的佟天护在怀中。佟天仿若刚诞下的生命,安静沉睡,只是,这次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那一年,佟家只剩下佟天和佟月两个半大小孩,生活无以为继,好在伯伯和叔叔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帮助抚养他们姐弟俩。在佟天哭着不要和姐姐分开的情况下,大伯收留了他们姐弟。
佟天所在的H市大波镇,镇子不大,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会传遍坊间每个角落。就算平时无事,爱嚼舌根的妇人也能煞有介事地传出一些是非出来。
关于佟家自是有很多流言,最早的传言是:佟天父母还健在的时候,曾有个衣着破烂的老道曾路过佟家门前,指着佟天向佟父说:“恕贫道失礼,令郎是否反复多梦,平时多喜怒无常?”
佟家父母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道士到底什么意思。
道士摇头晃脑:“贫道观令郎命格,乃命犯凶星之相,小小年纪身染邪煞,长此以往对自己和至亲都无益处。不知阁下是否愿意让他跟贫道一同游历修道,镇压邪祟?”
佟天父母本来对这一派仙风道骨的道士还算客气,听到这道士要拐走爱子,便怒不可遏地将这晦气的臭道士哄走了。
母亲走后,佟天成了孤儿,昨天还是他的玩伴们变得突然成了陌生人。昔日的伙伴,眼神中透露着警觉和嫌弃,这一天开始,佟天被世界孤立起来。
在流言蜚语淹没的世界里,没有父母庇护的小孩儿是怎样一派绝望场景?昔日最被伙伴们瞧不上的瘦弱“狗娃”都敢拿石子仍他撵他,“狗娃”突然神气了,只因为“狗娃”再孬也有父母保护他,而佟天……
小孩子攀比的总是一些大人不能理解的东西,很直接,比如父母,人家有,佟天没有,他无法不感到卑微,卑微到尘土里,成了一粒没有家长庇护的尘土!
但是他本就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性子,他心有不甘!
也是从满满恶意的这一天其,佟天反抗别人的鄙视和欺凌就没有再打赢过,越被欺负得灰头土脸,他就越不信邪,越想证明自己,受的伤就越多;越被欺负,他越疯狂,以完全不让对方失望地姿态进行抗争,然后被打得更惨。
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光景可以过得多暗淡,多嘴之人的嚣张,是那么的明目张胆。佟家只剩下姐弟二人,孤苦无依,人们终于不满足于在他们背后说三道四,开始毫不避讳地当众评头论足:“你看,佟家那小子,一样的一个鼻子两只眼,两只耳朵两条腿,怎么就成了不得的煞星了呢?”
“哎哟,桃花呀,你可长点心吧!佟家小子把他妈克死,他爹如果不是跑路得早,估计也早死了,你当这开玩笑的吗?隔远些吧,当心把你……”
“呸呸呸,莫怪,莫怪!你可真晦气。”
“又听桃花说,佟家父亲不是跑了,是害了医不好的坏病,不想拖累她们才去跑去山沟里,没有了音讯,唉,听着怪叫人难受的!”
“难受就对了,不都是那小子克的吗?”
……
这种时候姐姐佟月总会冲出来,用稚气的语言笨拙回击,“你们这些人又胡说什么呢?能不能积点口德,我弟弟不是煞星!”可怜她只是个和佟天一般的半大小孩儿,怎么可能是市井长舌妇人们的对手。
“小天,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佟月如是安慰弟弟,如果连自己都不反抗,弟弟岂不任人欺悔,她深知自己是弟弟最后的保护伞。
佟天十岁的时候佟月十二岁,这丫头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过早就显露出长大以后顾盼生辉的十二岁俏丽脸颊,眉眼带笑。
佟天早已习惯了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重量。后来,他不只不害怕别人的挑衅,反而自恃煞星之名,追着贴上去吓唬别人以取乐。这种时候,佟月总是怒气冲冲地喝住佟天:“小天,气死我了,你给我记住,你不是煞星!不许你再这样吓唬别人!”
“小天,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能老是出去胡闹。首先要自食其力照顾自己,还要学会帮伯伯婶婶他们做事情。长大了要做有出息的人,孝顺他们,明白吗?”这话出自一个十二岁女孩儿之口,足以说明生活对他们而言有多现实。
佟月教弟弟做功课,教弟弟洗袜子和衣服,以便佟天也能帮家里大人干活,还要帮衬婶子卖烤串,做饭,做各种家务。
佟月对弟弟严厉,佟天却很服姐姐管教,佟月虽然教了佟天做各种事情,佟月做的家务却比弟弟多得多。佟天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自己不听母亲的话,觉得妈妈啰嗦得紧,不厌其烦,因为有姐姐带他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如今他如果不听姐姐的话,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大伯家,姐弟俩从小便会在放学后去给婶子的烧烤摊上送晚饭,顺便帮忙烤串、上菜。他们的作业基本都是在烧烤摊上做的,至晚方归。
只有一点,佟月很不满意,佟天和烧烤摊里的一群社会青年越来越熟,常和他们厮混在一起。
佟天跟着他们厮混,是因为他想学一个外号叫“蛇哥”之人的本事,短刀!
年幼无知的佟天看到蛇哥在一群小弟面前显摆他的功夫,短刀在指尖跳动飞舞,挽出绚丽的刀花。看着像变戏法一样在蛇哥手上神出鬼没的短刀,佟天被迷住了。
每次见到蛇哥秀起杂耍一般的刀花,佟天便贴过去大拍马屁:“哥,这是什么功夫,你是武林高手吧?”把蛇哥拍得那叫一个通体舒泰,这手,他想学啊。
佟天心底里很希望自己长点本事,不要总是靠姐姐来保护,他希望自己也能保护姐姐。
蛇哥每次来光顾烧烤摊,佟天总会使出浑身解数,使出浑身解数各种马屁过去,把蛇哥给拍的满脸通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如此周而复始,蛇哥终于答应让这小屁孩做他的“外门弟子”,随便教了他一些所谓的“刀法”。
也就是佟月盯得紧,除了烧烤摊上,佟天倒也没有跟着蛇哥等人出去厮混。
时光荏苒,这一年,佟天十六,佟月十八岁,姐弟了俩都长大了。
佟天身体发育得早,一米七五的高个儿,皮肤白皙,眼神幽深,灵动似有流火,极具吸引力。这家伙五官也算俊朗分明,却长在一张娃娃似的圆脸上,有一种萌萌哒的感觉,显得有些好笑。
佟月长成了大姑娘,肌肤白皙,娉娉婷婷,圆润的鹅蛋脸庞,眼如弯月,眼嘴间柔和的线条在嘴角弯出一对酒涡,左边酒涡尤为明显,仿佛下一刻笑容便会像涟漪一样荡漾开来。
即使你和她第一次见面,也会为这样像春天般明媚温暖的女子吸引向前。这天生带笑的美丽脸庞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使得她每次生气和板着脸教育佟天的时候都很难如意。
佟月上高三了,从小以来她的成绩没掉出过前三甲。只是,她自己没有继续去上大学的打算。佟月的计划是,今年她长大成年,成了家里的大人了,她决定出去打工并且兼职赚钱,她要撑起佟天和她的这个小家。
她要靠自己照顾好自己和弟弟,不能再给叔叔和伯伯添麻烦了。事实上大伯和叔叔都是极普通的家庭,自家也有小孩要养,不可能有能力再供她和弟弟上大学,这是不能回避的现实,聪慧如佟月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佟月的第一个小目标,是在两年内凑够佟天上大学的第一笔学费!不过在面对严酷的现实之前,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考上自己心目中心心念念的燕京大学!给自己的在校学习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然后,勇敢地挑起生活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