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雨回到那座废弃宅子,杨玄策正在闭目运功。
听到声音,杨玄策睁开眼睛。
“杜小子,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咱们不能留了,得马上想办法离开了。”
“可您的腿伤还没好。”
“给我找个拐杖就行。”
“那咱们怎么出城?”
“我这里还有几张人皮面具,咱们易容后,应该没有人能认出来。”
“恐怕这样还是不行。街上张贴了咱们的画像,这几日我外出的时候偷偷去城门那看过,有几名身穿黑衣黑甲的人守在城门处,严密盘查过往行人,咱们直接出城恐怕经不起他们的盘问。”
杨玄策陷入沉思,若没有受伤,就算带上杜雨这个拖油瓶,这望海城他也是来去自如。
如今,他已失了左腿,武功大打折扣,如果被玄甲卫围攻,恐怕是九死一生。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得委屈您一下。”杜雨说道。
“你且讲来听听。”
······
望海城中,一支送葬的队伍缓慢行进着。
这支队伍人不多,只有四个壮汉抬着一口薄皮棺材,前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孝子披麻戴孝,满脸泪痕被人搀扶着,手里举着白幡,这样的简单的送葬阵容,可以称得上是寒酸。
行至城门处,这支队伍被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一名玄甲卫走上前询问。
孝子只是在那里嚎哭,并不答话。
搀扶孝子那人答道:“军爷,我们去干什么,您这还看不出来吗?”
玄甲卫围着队伍转了几圈,他指着棺材问道。
“里面装的是什么?”
孝子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道。
“是家父的尸身。”
“开棺!”
那玄甲卫一声令下,几名兵丁竟冲了过来,和那抬棺的几个壮汉拉扯着,那孝子哭声更加响亮了。
在争执之间,那棺材落到了地上,这对于白事来说可是大大的忌讳。
那孝子见状,哭的是死去活来,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这几名如狼似乎的玄甲卫可不管这些,直接撬开棺材盖,发现里面装的确实是个死人,这才作罢,悻悻然离去。
那孝子此时魂不守舍呆坐在地上,围观的百姓一片叹息。
这几日,由于迟迟抓不到刺客,玄甲卫的行径越来越张狂,对出城百姓的盘查愈加严格,整个望海城怨声载道。如今,竟强行开棺验看尸身,更是引得百姓们指指点点。
那孝子步履蹒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将棺材盖好,扶着灵柩走出了望海城。
在望海城外的乱葬岗上,此时仅剩那名孝子,其余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那孝子看四周无人,一把扯掉头上的麻布,走到棺材前,掀开盖子,抱出一具尸身扔到一旁,扯开棺材内的一层布,又将一位老者从棺内扶出。
孝子是杜雨假扮的,棺内的老者正是杨玄策。
哈哈哈,杨玄策一阵大笑。
“别笑了,老爷子,刚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话都说不出了。”
杜雨坐在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
原来,杜雨去棺材铺买了一副棺材,他让杨玄策先躺在棺材,盖上布,又将宅子里那一名大汉的尸体易容放在棺材内,这才盖上棺盖。杜雨雇了几名闲汉抬棺,自己则扮成孝子,一路向城外走去。
杨玄策目光灼灼看着坐在地上的杜雨。
“你瞅啥?”杜雨摸了摸脸,不知不觉说出了上一世的经典名句。
“你今后有何打算?”杨玄策说道。
“不知道。”杜雨回答的倒是干脆。
“要不跟我走吧?”杨玄策一脸希冀的神色。
“有五险一金吗?管吃管住吗?年底双薪吗?有带薪年假吗?”
“······”
“开玩笑的,老爷子,我现在有家难回,您如果不嫌弃,我愿意跟您一起走,见识下这个江湖。再说您腿脚不便,在路上我也能照顾您。”
“好小子,咱爷俩走吧。”
“去哪?”
“去西北大漠,那里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没有人想到我会去那里,但是这条路没有人接应咱们。”
“既已决心入江湖,何惧前途险阻。”
······
永安城,禺强摇着折扇,正在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什么,越国公嫡长子杜雨真在罗浮山学道。”禺强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真的,属下抓了一名越国公府照顾小公爷起居的下人一起前去的,经他确认罗浮山上的确实是小公爷杜雨。”那名手下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旁人假扮的?”禺强仍不相信。
那名手下看了一眼禺强,继续说道:“神尊曾说过让我们便宜行事,我们······”
“你们怎么了?”禺强追问。
“我们索性将那小公爷虏下山,用了些手段,您是知道的,咱们那些手段铁打的汉子都扛不住,别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了。不过,经过属下的拷问,那人确实是杜雨。”手下说道。
“那杜雨现在何处?”禺强问道。
“已经被属下又送回山上,不过神尊大人放心,属下做事没留下任何把柄。”那名手下说道。
此事是否得罪越国公,禺强倒是不担心。杜景珩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并无实权的国公,哪里惹得起凶焰滔天的玄甲卫。不过,刺杀雪衣侯的少年不是越国公嫡长子,那会是谁呢?
此时,一名玄甲卫走了进来,在禺强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禺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因为那几名曾带杜雨去望海城谈生意的管事都死了,而且死因合情合理,均是死于意外,查不出半点谋杀的痕迹。
啪的一声,禺强合上手中折扇,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江南杜家,倒是真有些不简单呢?”
禺强正要加派人手,全面调查江南杜家时。
一名年老的宦官在几名侍从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大官,您怎么来了。”禺强赶紧迎了上去,这名宦官正是曾现身望海城的大黄门李廷恩。
“你这个地方真是难找啊。”李廷恩在侍从搀扶下落了座。
李廷恩在宫内势力极大,有内相之称,禺强不敢怠慢,赶紧吩咐手下奉茶。
“大官来此所为何事?”禺强问道。
“听说你一直在调查越国公?”李廷恩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却有此事,下官怀疑越国公与侯爷遇刺一事有关。”禺强说道。
“这件事,就此打住吧,前些日子,万岁爷还记挂着要来江南住几日,和越国公下棋喝茶呢。越国公乃是朝廷一等国公,开国功臣之后,怎么可能与刺杀雪衣侯一事有关呢?玄甲卫行事还是要谨慎些。”李廷恩意味深长地看着禺强。
“这······大官说的极是。”禺强本欲争辩,最终却无奈答道。
“洒家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办差了。”
李廷恩在侍从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
“天要变了······”禺强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