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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中西交通概说

丝绸西传和中西丝绸贸易,都与中西交通密不可分。所谓“中西交通”包括以下几层含义:第一,“中”

指中国,“西”指以罗马为代表的西方世界,在地域上包括沿途诸国及有关地区。第二,中西交通分陆路和海路两部分,包括陆路和海路交通线的构成及与交通有关的问题。第三,中西方之间及沿途诸国和地区之间,通过相关的交通线所进行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宗教和科技等方面的交往、交流和传播。第四,陆路中西交通的时代上限,似应划在沿途诸国通过种种有意识的活动,最终将各自的主要交通线互相连接起来,全线基本贯通之时。按此标准其时代上限应在西汉通西域以后,下限则在陆路中西交通因政治和经济原因而衰落的唐末五代时期。此后海路日渐兴盛,遂取代了陆路交通。

陆路中西交通在汉通西域以前仅存在于局部地区或某些地区之间。比如,中亚地区,塞人从北向南向西的迁徙,波斯居鲁士二世和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入侵中亚,叙利亚塞琉西王朝对中亚的统治,大夏对中亚南部、阿富汗北部和印度河上游地区的统治;在西亚和地中海沿岸,波斯帝国、安息王朝和罗马的扩张及其交通网的建立和一系列的贸易活动等。凡此都说明了在上述地区之间的交通早已有了相当的发展。其次,大月氏和乌孙的西迁表明,从中国的河西走廊经天山北麓至中亚的交通也早为人知。但是,从宏观上看,汉通西域以前在中西方之间,塔里木盆地由于被高山环绕,遍布戈壁和沙漠,道路艰险,小国林立,难与外界沟通,基本上还处于封闭状态。同时河西走廊、天山北麓至中亚一线,大部分属游牧地区不便通行,道路又被匈奴阻断,所以当时中西方之间基本上是互相隔绝的。此后张骞凿空引发了汉通西域,情况才为之一变。汉通西域设立了西域都护府以后,完全统治了塔里木盆地诸国,控制了天山北麓的大部分地区。西汉经过不断地努力,建立了长安-河西走廊-塔里木盆地间较完整的交通体系,并将其延伸至势力所及的中亚和南亚部分地区。这样便很自然地使之与前述中亚、南亚、西亚和地中海沿岸的交通线对接联网,从此中西交通全线才基本上正式运转起来。

中西交通自汉代正式开辟以后,经历了发展、萧条、繁荣和衰落四大阶段。这种发展变化的轨迹,与当时东西方世界的历史情况密切相关。我们展开世界历史的长卷,就会发现古代和中世纪的世界大国和强国几乎都被中西交通线串连起来了。较早的是汉朝、安息、贵霜和罗马古代世界四大帝国,而后是唐朝、萨珊王朝、东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帝国。事实证明,中西交通态势的变化,无不感受到当时沿线诸大国的强烈影响。在东方中国是主角,强大的两汉王朝是经营西域的发展期,魏晋南北朝时期相对处于萧条阶段,到唐代则步入盛期。

上述情况实际上乃是中西交通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在中亚地区,民族复杂,国多而散,地处东西和南北交通要冲,当地人民有悠久的经商传统,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商贸中转站。这种特殊的情况,使之经常成为东(中国)、西(安息、波斯及地中海沿岸诸强国)、南(贵霜)、北(匈奴、突厥等游牧民族)诸强大势力争夺、控制和统治的对象。中西交通线正式开辟以后,尤以中国对该。地区的影响最大。到唐代则在中亚广置都督府和州,基本上控制了中亚地区。中亚之西的安息和后来的萨珊王朝,为通过中亚与中国保持联系以获取丝绸,继续与罗马抗争,也与中国和中亚维持着较好的关系。可以说从汉代到唐代,中亚在中西交通中的作用是相当活跃的。它好像是中西方之间一个永不磨损的轴承,而成为中西交通不断运转的关键。

在西亚地区,安息和萨珊王朝是中西交通的严重障碍。前已说明安息和萨珊王朝与罗马帝国是宿敌,又加之丝绸等过境贸易有巨大的经济利益,所以它们一直竭尽全力阻止罗马东进。双方经过长期的多次战争,罗马始终被阻截于两河流域之西。虽然西方史料记载,1世纪末马其顿商人曾组织考察地中海沿岸至中国的路线,但是事实上罗马人却始终没有达到与中国直接相通并进行丝绸贸易的目的。此外,安息和萨珊王朝为垄断与罗马的丝绸贸易,还极力阻止中国与罗马的交往。公元97年东汉西域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条支欲渡海,为安息人所阻而止。此后,虽然《魏略》明确记载了至大秦的路线,《隋书·裴矩传》也记载了自敦煌至西海和拂称国(拜占庭帝国)的三条通道,但是尚无证据说明中国官方使团或民间商人曾到过罗马或东罗马帝国。此外,中国史籍记载东罗马帝国曾多次遣使入唐,然而这些“使节”究竟是官方正式派遣的还是私人行为,其往返路线是陆路还是海路,目前大都难以断定。总的来看,汉唐时期中西交通在两河流域至地中海沿岸并不是畅通无阻的。

据史籍记载,从3世纪开始罗马帝国处于全面危机之中,到395年罗马帝国分裂、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这个阶段及其以后一个时期,萨珊王朝与罗马和东罗马帝国不断进行战争,内部也不时遇到麻烦,中亚的贵霜帝国严重衰落,中国也正处于魏晋南北朝的分裂状态,故中西交通暂时降为低潮。唐朝建立后,中西方的形势逐步好转,中西交通亦随之渐渐进入繁荣时期。阿拉伯帝国兴起以后,7世纪末至8世纪末占领了中亚地区,751年阿拉伯帝国在中亚但罗斯打败了唐朝高仙芝的军队。不久唐朝因安史之乱无力西顾而退出了中亚地区,约在790年左右又退出了今新疆地区。此后由于地中海沿岸养蚕业、波斯的丝织业和东西海路交通的发展,中国的蚕丝和丝绸以及陆路中西交通已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到唐末五代时期,陆路中西交通的作用便逐步被海路中西交通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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