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喜欢家里。
虽然只是个一室一厅破土砖屋,几张父亲亲手做的桌椅板凳,一张父亲为了娶母亲而从镇里花了好大功夫买来的、睡上去就会轻轻吱嘎乱响的木床以及一床母亲用传下来的木头做的简易织布机亲手打的粗糙不已的棉被床单,琉璃却分外珍惜。
饭饱之后,母亲依偎着她,轻轻在她耳边呢喃着告诉她:在那次山匪过境时候,父亲领着村里不到一百来个青壮年,先是利用隔壁王婆家传的强弩击退了先袭击来的山匪,再领队出击,在附近的山林里利用地形便利挡下了后续足足五百来人的山匪超过了六个时辰。甚至还极尽骚扰之事,形成局部以多打少分割包围步步蚕食,令山匪们不得不聚为一团,恰好让路过附近的剑仙师父只用了一剑,就斩尽了所有的山匪。
这最后的一幕,与她用月之瞳极尽瞭望之能,从远处山中山腰处看到的一切完全相同。
这个莽汉父亲,居然有如此兵法造诣?
“听她瞎说,那是你那神仙师父给我偷偷说,让我把他们聚一块儿,还顺带让你娘和王婆张婆婆带着其他老幼分散跑了我才放心追出去,要不然,我才没那仙家本事能玩弄这么多山匪哩。”她爹湿漉漉地光着膀子进来,摇着扇子,“你王婆家,好多仙家机关啊,只是能用的就一把其他人要三个人才能拽得动弦的大弩……你爹我可是花了吃奶的力,才发出去三根大矢——好家伙,你可不知道,那弩机把那拳头粗的大矢打出去时候,像是雷震一样响!”
说到这,他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形容起来那群骑着马的山匪如何如何的惊惶失措、那些马如何如何地嘶叫逃窜使得山匪不得不弃马步战。
琉璃听得津津有味,心头都不得不紧张起来:这可是实打实的仗啊!
只是那王婆,不巧生了个恶人脸,还整天整天地发脾气拍桌子。要不是那天主动招呼大家,把家里的宝贝拿出来打山匪,怕是很多人一直误会她是坏人了吧。
至于琉璃嘛……一向是对王婆家敬而远之的——王婆的脾气臭,那可是远近皆知。
生于和平时期的琉璃,从来没有亲耳听过他人令自己身临其境般讲述那战斗的场景,如何不热血沸腾?
不过,这次虽然一锅端了这伙流窜山匪,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从何而来、有无后台之类,因此村里众人一合计,还是加班加点地筑起了瞭望塔和土墙。
琉璃这就起了兴致,拽着父亲的裤脚,要去看。
“这土墙,还是你仙人师父教我们修的。她要我们挖地一尺,再填土造窑,烧砖拌泥灰来砌墙,说是砖包土墙弄得快,给做了个示范就回去了……那时候她才说,把你给带走当闭门徒弟了。回来我还问张婆婆,你跑哪里去了呢?”
“婆婆怎么说?”琉璃有些好奇。
“她说她跑去找人救命了,只是她带了人回来时候,你早就不见了,那伙山匪也死了个精光——我们待着的那树林也是,好家伙整整齐齐的,一大片木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