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格尼尔离开了天际，飞向远方的约顿海姆，甲板上人渐渐稀少了。
克莱茜冲着凯文努了努嘴，拍了拍和语的肩就走了。
迎面的海风还在吹个不停，和语看见莱特重新捂紧了他的黑袍，又变成一个不见五官的黑衣人。
莱特发现和语向他走来，怔了一下，然后用他冷淡的语气说：“你看到了？”
“嗯。”
然后莱特叹了一口气，“我劝你不要说出去，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我既然和你说了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因为还有其他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走吧。”
“我只不过比较在意你的愿望是什么？”
“呵呵，愿望如果能向人述说，那就应该叫愚钝的妄想了。”
“那么，你有什么无法实现的妄想，需要寄托在万能的冈格尼尔呢？”
“你......”莱特的语气第一次发生了波动，看样子他应该是生气了。
自己的目的被轻易揭开，莱特也没有做狡辩的打算了，他和和语都在甲板的最右侧，凯文站在护栏旁边，面朝大海，摘下了黑袍的兜帽，修长的银白色的头发被海风吹得飘扬，发色和光泽被月光衬得刚好。
“吹着逆风，这可不像近海之神的祝福啊。吟游诗人，小心不要被大海的死神抓入冥府。”
和语笑道，“你也小心点，暗精灵的身份很敏感的。”据罗德的记忆，暗精灵被奥丁成为“黑暗的蛆虫”，被划为和巨人侏儒一样下贱的物种。
“这里，没有种族之分，只有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如果你再刨根问底，不要怪我让你变成死人。”莱特没有回头看和语，他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冰冷至极。
“虽然不知道你在隐藏什么，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叫上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和语冲莱特笑了一下，“愿巴德尔祝福你。”
甲板上，被风帆笼罩的阴影中，刀剑乱舞，如同银线交织，两道灵活的身影在跳跃、闪避，仿若一支危险的双人舞。
艾丽娅双手举着剑，手中的大剑剑身宽大却锋利无比，少了寻常大剑的厚重感，却多出了一种霸道。
“你很危险。”艾丽娅微眯双眼，在她面前，加西亚双持刀剑站立，微笑着看着她。
艾丽娅高举大剑，突然向前猛冲，手中的大剑横向斩去，带起周围空气的一阵狂啸，克莱茜身体后倾，后撤堪堪避过剑锋。
“很强势的斩击，我感觉好像是伊利达尔的巨狼在我的面前。”克莱茜仍然保持着笑容，但是她的眼中充满着猎人特有的谨慎。
“你和他是夫妻吗？”
“诶？”一抹红晕从少女的脖颈蔓延到了双颊，“没有啦，人家是......”
只听得风声呼啸，猎刀锋利的刀锋抵住了艾丽娅的咽喉。
“果然，甜美的爱情是所有思春少女的弱点，我突然好奇你们的身份是什么了。”
艾丽娅脸色发白，汗珠从她脸上滚落。
突然间，克莱茜神色突变，推开艾丽娅借此后撤，在她之前站立的地方，沸腾的空气击穿了木板，木屑漫天飞扬。
“少爷！”艾丽娅兴奋地叫了出来，然后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地捂住了嘴。
“哦，少爷？”克莱茜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金发青年，“你是哪个家族的？”
威尔没有回答她，空气中传来冰晶的凝结声，很快，锋利的冰锥出现在空中包围了克莱茜。
“两种符文，本以为你这样子是整日整夜放纵造成的，看来我误会你了。”克莱茜“怜悯”地看着威尔。
“少爷......”艾丽娅充满了担忧。
“北方人，我不会杀你，在这里，我也不会寻求你以往的罪孽，因为你本可以杀死艾丽娅你却没有这么做。但是，你必须付出冒犯我的代价！”
克莱茜周围全是闪着寒光的冰刺，她明白，想要毫发无损地走出这里是不可能了。
她如狼般低俯着身子，双手都反握刀剑，与此同时，周围的冰锥也全部砸向克莱茜。
刀剑与冰晶对碰，碎裂的冰晶化成冰屑飞扬，在刀剑形成的防御中，冰刺难以突破。
然而冰刺实在太多了，百密一疏，两根锋利的冰刺刺入了克莱茜的胳膊和大腿，克莱茜咬着牙接着抵挡着冰刺，又一根冰刺滑过她的脸颊扎进她的左肩。
克莱茜惨叫一声半跪在地上，白色的霜屑混合暗红的血珠落在地上。
“北方人，虽然我敬佩你的意志力，但是记住，永远不要妄想和神灵的力量抗衡！”
“艾莱娅，走。”
“是，少爷！”
艾丽娅对着沉默的克莱茜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
“记住，身为冒险者，永远不要单独行动！”
“是，少爷。”
“还有，在外人面前就不要叫我少爷了。”
“是，少爷。”
“你回船舱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
船舱中，艾丽娅嘟着嘴，绿宝石般的眼睛充满着不满：“还有什么能比神灵更吸引少爷的呢......”
目送艾丽娅后，威尔再也支撑不住，他捂着嘴，低俯身子，不停地咳嗽，暗红的血液从他的眼眶中流出，在他的脸上逐渐形成一个奇怪的纹路。
......
“亲爱的艾达：这是爸爸离开你的第三百二十三天，奥丁神赐福，你很快就要康复了！
这是爸爸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看见海，月光下的海很美，以后，爸爸一定和你一起看海。
听说巨人国度有两只毛茸茸的大狼和太阳月亮做游戏，还有一只巨大的鸟可以飞上世界树的顶端，一定可以带你飞到天空去。
那里一定很好玩，所以爸爸可能会在那待得久一点，不要讨厌爸爸，这是爸爸最后一次冒险了，之后，爸爸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你，带你看看这世界的美好......”
查尔斯奋笔疾书，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纸张上阴影的变化。
和语站在他的后面整整五分钟后又默默离开了。
结合在现实中北欧神话的知识，他大致了解了目的地的那些困难。
那两只和日月玩耍的狼实际上是芬里尔的儿子哈提和斯库尔，它们追逐着日月并在诸神黄昏之时将日月吞噬。追逐得累的时候他们栖息在铁森林，等待着前来送死的冒险者。
而那只巨鸟应该是铁森林和迷雾森林交界处的暴风雨之鹫鹰，它的羽毛如同刀片，挥动羽翼的时候狂暴的气流会让人们粉身碎骨，它的尖啸会带来雷鸣，喙部如长枪的尖端穿刺它眼前的人。
那只鸟和双狼杀戮无数，在约顿海姆走出来的从来只有传说和流言，没有一个活人，可以说，他们和巨人共同构成了人们对巨人国度约顿海姆的恐怖幻想。
莱特呆呆地看着夜色笼罩的大海，夜风掀起了兜帽的边缘，露出饱含疑惑和忧郁的红色眼瞳。
“奇怪的人......”
“这个船上多的是奇怪的人。”莱特转头，诺夫向他招了招手。
“我知道你是暗精灵，是黑暗里的蛆虫，被人类鄙视和厌恶，”诺夫倚靠着旁边的木栏杆，“但那又怎么样呢？搭上这艘船的，就只有冒险者，没有种族之分。”
“哼，没有种族之分，说得好听，我若遇到那个人类的贵族，他也不是要把我大卸八块？”
“但你刚才不也遇到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类？”
“......”
“好自为之吧，只要你不把我的船砸了，我就不会把你赶下船。”
莱特轻轻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海风，夜色中的他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
“我感受到......澜在渴求着这艘船上的生命......”
“这也是暗精灵的能力吗......如果那你说我们中有人会葬身深海，那我也不会介意。”
“毕竟，每一个水手最终的归宿都是深海，那并不是死亡，而是新的开始。”
“希望是吧。”莱特淡淡地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