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被寒了心，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盼头。当天晚上，几个有些本事的人都选择默默地离去了。这里面其中就有傅氏兄弟俩。听杨啬皮说，当酸麻子知道傅氏兄弟要走的时候，哭的像个小媳妇一样，连腔都变了，死活拦着不让走。听说傅老大也流下了眼泪，还把一件贴身的护身符也留给了酸麻子，让他保重。最后叮嘱酸麻子一定要照顾程师傅，万事不要强求，他虽没说出解散的意思，但酸麻子懂。最终也没能留下傅氏兄弟，酸麻子依依不舍的将傅老大送出城才回来。杨啬皮说酸麻子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忘记平时他们兄弟二人是如何揍你的。酸麻子说你不懂，平常他们怎么打我，那都没什么，他们兄弟二人是真性情之人，也有真本事。戏班离了他们俩，这次是真的完了。
真如酸麻子预计的那样，戏班没隔几天，就解散了。
傅老大在收拾妥当后，去向程师傅拜别。临走时留下了一封信，短短几个字，就走了。
躺在病床上的程师傅的头发已经稀疏，杂乱地散落在肩上。他微微地睁开眼，一线冰凉的光芒射到了林唤芝的身上。她把药给程师傅端过去：“师傅，您好点了吗？”他点了一下头，继续地闭着他的眼：“桌上有封信你读给我听。”
林唤芝不解地看着师傅，犹豫着，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地读起来：
“聚散离合终有时，
历来烟雨不留人。
幸逢烟雨留与情，
又逢烟雨又逢君。
情之厚如斯，百世不足还。
国破家亡，几间人来哭祖庙？
年荒时乱，且看我去斩阎罗。
傅氏昆仲敬上！”
......
林唤芝在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如雷灌顶！
他认得这笔记，虽是傅老大工整的小篆。但最后两句，是他说的！是他！他在练刀时，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起这两句。
林唤芝甩下手中的信，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跑了出去。她不能让歪脖儿走，不能就这么走了。就算走，自己也要随他一起走，就算他不带自己走......哎呀，林唤芝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管怎样自己也要对歪脖儿讲些什么！......但至于讲什么自己还没想好。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是预感，让她可以确定，她必须得去！哪怕就算换来的是失望也在所不惜。她得去，必须得去！不然今生可能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但林唤芝急忙跑至他房门前时，却逡巡了半天，没敢进去。
出落婷美的林唤芝已经有了女性的特征，也有了爱美之心，脑门上还缠着那日受伤时留下的纱布。想起受伤那日，林唤芝脸就一阵脸红。人世间真话并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听说那日歪脖儿像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大夫。这些话，都是林唤芝在厨房时听到酸麻子在院中讲起的，声音充斥着院中各个角落。酸麻子喝点酒，醉醺醺地埋怨程师傅当时不听自己的话，才至如此的。说自己很早以前就察觉到大姐的变化，说出来后还被无端骂了一顿。最后冲着程师傅房间的方向扬声道，不听智者言，吃亏在眼前。当然这个智者指的是自己。他对着院里的兄弟滔滔不绝，还说当初如果听自己的话留在陕北卧龙沟，也不至于如此。讲着讲着，又说起给警察局长唱堂会那次，要不是自己临危不惧，处处妥当，戏班免不了要一场大难，讲的绘声绘色。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听众欢洽的时候，话锋一转，开始奉承起歪脖儿来。说整个戏班要是没有歪脖儿奋力保护，早就受人欺辱了。一张小嘴夸歪脖儿有大将风范，别的不说，光林唤芝那个小丫就被歪脖儿救过几次？——酸麻子之所以这么讲，是他看到歪脖儿有些不耐烦的在刀石上面磨刀，他用手指试试刀锋，可能是还嫌不够快，低下头去继续磨，欻啦，欻啦，他的嘴唇因为下手用力而紧嘬。‘呲呲呲’的磨刀声在耳边环绕，盖过自己的嗓音。手拂刀刃，走到酸麻子面前，一把捏住了酸麻子的脖子，压低嗓门说：“再喝猫尿，撒酒疯，老子抹了你！”
林唤芝猜测，歪脖儿还是在乎自己的，他一定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不会那般着急的。每次在和大姐陆思卿她们洗澡时，都会含羞的不敢转身，总是偷偷的背着身躯洗。大姐和陆思卿还一度的故意取笑她。大姐送了她一件裹胸，林唤芝当时就一个大红脸。并劝慰唤芝，叮嘱这里不可过大，不然对演戏会受到影响。为此就把裹胸勒了更紧了。
换上了一身衣服，戴上了那对与陆思卿一块凑齐的耳坠，在镜前端详了很久：厚厚的嘴唇，但线条很好，老话说‘唇厚多是深情人，负情必出薄嘴唇’。粗粗的黑发，像乌鸦的翅膀一般，又黑又亮。林唤芝这几年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日练功的效果，身材比例很协调很和谐，面部由于练声唱戏的训练，使得轮廓显得很清晰，穿上蓝偏襟褂子，下穿黑色的绸质长裤，一双色直贡的布鞋，显得干净而素朴，是那么的清素典雅。林唤芝面对着半块镶嵌在墙壁上的破镜片里的自己，想起了大姐。如果不是大姐和歪脖儿，自己很可能还在废水沟里，早已被冻死了，或者被狼吃掉，或者......每每想起这些往事，林唤芝就忍不住的落泪，世上再难找到比大姐对自己好的人了。而眼前这个人——歪脖儿，成了她最后的羁绊。大姐的悄然离去，已让自己后悔不已。今日，她不会再让自己深爱的人离自己而去。她下定了决心，要走，也要和歪脖儿一起走，去哪都行，她要当他的婆娘，照顾他。她也不知歪脖儿愿不愿意要自己，他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她不敢犹豫，她也管不了这些旁的。这刻，终于鼓起了生命的力量，似一棵小草，渴望成长，似梅竹，破土而出。
歪脖儿没有抬眼去看，听脚步声就知道盈步进来的林唤芝，还未等林唤芝开口就先说道：“是唤芝吧，你咋来了？头不疼了。”始终低着头，手里一直忙碌，来来回回。
林唤芝猝不及防，停在门边，视线随着歪脖儿的走动来来回回。
他在关心我，他是在关心我，林唤芝告诉自己。
说话还是忸怩不安，还像个小姑娘，嗫嚅道：“不，不疼了，本来也不怎么——”
“——你呀，就算疼也不会吭声的。唉，你也别怪师傅他老人家，大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所以一着急他那个样，也能理解。”
“我，我不怪他的，他——”
“——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是实在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歪脖儿愤愤不平道：“这么大一个戏班，好不容易出个样子，没想到马变骡子，骡子变驴，就这么废了。其实，大家伙组织起来还是可以唱的，只是看着程师傅那个样子。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所以呀，还不如，趁早散了，各奔东西。”歪脖儿低着头，像是在自说自答，根本没有认真去听唤芝讲话。
林唤芝急忙提声问：“那你准备去哪里？”说完林唤芝的一张脸唰的红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语气变了样子，显得唐突，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
“我想好了，先跟我大哥回东北看老娘，然后再去参加国军，打他妈日本人去，等到......”
“别！”林唤芝突然道，这一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她也不管了，林唤芝只要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眼前是自己最爱的人，怎么能让他以身犯险呢。万一.....万一，她不敢想，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歪脖儿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神色慌张满脸通红的林唤芝，问道：“啊？什么别呀？你咋了？”
林唤芝慌促道：“你不......能不能不去打日本人.....太危险了......”
“危险怎么了！打仗能不危险嘛！诚要是都像酸麻子那样，胆小怕事，中国还不要完蛋啊！现在不站起来保家卫国，还他妈是中国人吗！现在的满洲国，净他妈是日本人。我呸！反了他了，还他妈满洲国....”
林唤芝上前一步：“你走了，戏班怎么办，再说，你去哪里吃，在哪里住，这些，而且现在世道又那么乱......日本人在满洲国就让他们在那吧，又不是在中国。就让他们在那，只要不来咱们这就行。”
“满洲国就是中国的丫头！”歪脖儿顿时好笑：“好了，你甭惦记我，我堂堂一男子汉，哪里不是容身之处。没钱就摞地，有的是本事。你别轻瞧我了，那些有钱人敢跟我走吗，我这肚子里都是活，哪里不能挣钱，那些家大业大的都是老子的！十年尝遍江湖味，纵使无鱼也可餐！再说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林唤芝一时语塞，自己确实不懂他说的世界。她哪里懂的这些，她眼里只有戏班，只有戏班的这些亲人，眼里只有眼前这个人，但眼前这个人又何尝懂她的世界。
“我，我，我是什么都不懂，但你又懂得什么呢...”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嘤嘤嗡嗡。
“......你们女人呀，跟你们说了也白费劲，妇道人家能懂什么，打仗本就是老爷们儿干的事儿。”歪脖儿拿起那把跟随多年的大劈刀，抽出，依然的光彩映人，锋利无比。
歪脖儿痴迷的看着刀刃：“真是好刀啊！‘能为狂士终豪侠，岂必才人尽大官？’——你知道这把刀从哪来的吗？”
诚如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但不知者无罪，也就不存在原谅可言。林唤芝急的手心都沁出了汗，而歪脖儿不慌不忙的竟给自己讲起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刀的来历，他真是.....哎呀，气的林唤芝直跺脚。
“——这把刀！从我祖父那辈，就跟随着顺治爷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而且听我爹说，这把刀还砍过荷兰老毛子的大头呢。那日本人的头还能比老毛子头大吗，能比得上......”
“——傅北臣！”
歪脖儿一愣：“——你叫我啥？”多少年没听到这名字了，自己差不多都快忘记了。
林唤芝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你，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炙热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歪脖儿。
“啊？”歪脖儿不解的看着唤芝，蹙着眉头，歪着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和你一起走！我陪着你，去哪都行，天涯海角都行，你去哪我去哪。我照顾你我陪着你.....我给你当婆娘，我给你生孩子.....”林唤芝就像一只战斗的牝鸡，涨红着脸，一双秀手握的泛青，越说越激动，开始了就无法停止。心里的话就像倾倒的豆子一般，一刻不停的一直往外冒，一刻都不断，一刻也都不能断。
七尺高的汉子傻了，眨巴着一双虎眼，怔怔地望着唤芝，半晌未动，不知所措。心里一直在盘旋，盘旋着的无数小虫在脑间一直乱窜，屡不清个头绪。面对女人，歪脖儿向来束手无辞，此时就和程师傅激动时一样，干张嘴发不出声音。平时八面威风的模样消失殆尽，呈现的倒像是一个战败的士兵，呆若木鸡。歪脖儿一生想过各种死法，想过各种战术战场，想过马革裹尸，想过各种兵器，想过武工，甚至还想过如何使槐花更好吃的做法，但他唯独就没有想过女人。也不是完全没想过女人，对他现在来说，女人就像刀鞘上的红缨穗，可有可无，有了好看，无了更好。自己在唱戏时也扮过新郎，但那是戏呀。自己想过有一天会和别人一样，有个婆娘，娶妻生子。可现在，至少是现在的他，从没想过这些。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何如是好，一双大手使劲的搓着刀把。
“——我知你家里还有一位母亲。我和你一起回老家，去东北也好，去满洲国也好，去哪都行，只要让我跟着你。你在外面时，家里老娘我给你伺候。我从小没有娘，我当亲娘孝敬。要是她老人家老了我给她送终，我给你们傅家传宗接代，就守在在家里等着你回来。我知道你有志向，你嫉恶如仇，我绝不阻挡你的志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如果不在了，我给你披麻戴孝。”林唤芝仿佛瞬间倾出了所有力气，讲完以后头脑发胀发晕，头重脚轻。一脸真诚，最后几句伴随着眼泪一起流下来。至诚的一颗心，摆在歪脖儿的面前，让他决定。
歪脖儿抿抿嘴，愣了半天，慢慢才反应过来。他重新审视了眼前的这个丫头，确切来说已经不再是个丫头了，也不是那个自己从废水沟里轻易抱起的小娃娃了。每日的朝夕相处，竟使得自己忽略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就像多年门前不经意种下的幼苗，忽然有一天发现，现已开花结叶，绚丽多彩了。凹凸有致的身材，亭亭玉立，若隐若现。歪脖儿开始正视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丫头，哦，唤芝，我......我吧......”喉咙间的疙瘩，上下骨碌的动着。
林唤芝看着歪脖儿欲言又止又勉为其难的神色，心里开始害怕起来。自卑，在你不经意间，倏忽间咬你一下。她初始时急盼望着歪脖儿能对自己讲话，而现在她却特别害怕歪脖儿对她讲话，更确切的是讲出林唤芝所害怕的话。林唤芝紧紧攥着拳头，浑身因紧张而颤栗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面部讯息而使自己遗憾终身。
“南臣，你别说了！”林唤芝一挥手急忙打断他，踌躇了一下，又矛盾的接着说：“——好，你说！你说，你想和我说什么？你要和我说什么？”最后几句颤颤巍巍，虚虚实实。
“......你还是叫我歪脖儿吧，我......听着习惯.....”
林唤芝定睛了很久，确定没有下话了，才点头开口道：“好——歪脖儿。”
“嗯...”
沉默，只有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在耳边穿梭。
歪脖儿到底是个汉子，到底是个军人。在恢复状态，弄清现状以后，就像对待战场一样，能够果断急速的调整过来。思路开始清晰起来，语气也变得平稳理智起来。如果说对林唤芝没有动心那是瞎话，至少站在眼前的林唤芝，换个男人都会为之一动。再加上对待自己的感情，不得不使歪脖儿动容。但对于现在的歪脖儿而言，娶妻生子，为之尚早，至少女人不是现在的他应该有的。他一心要奔向战场，他要去拼命，他要去与那些没有人性的侵略者拼命，有了牵绊就会使得自己畏首畏尾，这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更不愿因此而遗害了林唤芝一生。本就不幸的生命，让他退缩了。歪脖儿知道如果再想下去，他就会失去告别唤芝的勇气，他狠了狠心，指关节攥的咯咯响。一种使命感让他觉得，保家卫国，才是男儿大丈夫现在应该去做的事。不能治国安天下，妄称男儿大丈夫，娶妻生子，也许会有，但至少不是现在。
狠下决心后，等待自己的，只剩下坦然面对一切未知的结果了。
林唤芝看着歪脖儿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那小心翼翼躲藏在歪脖儿眼中的流星最后还是被敏感的林唤芝察觉到了，只那么一瞬，还是被林唤芝捕捉到了。林唤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终究不愿相信，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歪脖儿。
“唤芝！我刚刚和你也说了，我，要去打日本人，找他们拼命，其实就是去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先别说，听我说.....”歪脖儿果断挥手制止将要开口的林唤芝。他知道，他必须一条心狠到底，才能减轻两个人的伤害，确切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伤害。也怕自己承受不了林唤芝的深情而动摇自己的决定，一切都必须要坚定下去，这是歪脖儿对自己下的决心。
“......现在我不能带你走，你要留在这，这里需要你，戏班需要你，程师傅他们也更需要你。而且你陪着我，我不能狠下心去拼命打仗，但我傅北臣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更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我明白你的情义，我歪脖儿，今生能有一人在乎我，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歪脖儿不死，打跑了日本人，到那时，我歪脖儿——傅北臣，说到做到，一定回来寻你！”——说完，提起劈刀，握在掌心，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流下来。
“——不要！”一声惊呼，林唤芝惊慌的上前。拽出自己的手绢紧紧缠在伤口上，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双手。小手握大手，一生难相守。就是这么一双曾经多次救起自己的双手，怎能让它为了自己受伤害呢！紧紧地攥在林唤芝手里，一颗颗眼泪落在上面，混合着刀尖上的鲜血，滚烫，密集。
很多安慰的话，都懂，可是，懂了又怎样。还要再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林唤芝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这是无数次救过自己的男人，这是给自己最多安全感的男人......再看看自己，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她什么都给不了，只能成为他的累赘。自己能给的，只有成全他让他坦然安心的走，不让他有任何的牵挂羁绊，这是自己唯一能够为他做到的。而且狠心告诫自己，要做的比任何一件事都要好！
林唤芝眼中泛着泪光，微笑着点点头：“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我等你....我在这儿等你，哪也不去。”
再想多看一眼歪脖儿，人已决绝而去。
其行如飞，倏忽不见。
我只是想要和你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也并不是非要在一起，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希望今后的你，保护好自己。最后想跟你说，曾有个人被你照顾过，心里想着你，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林唤芝从歪脖儿的房间里一脚虚一脚实地走出来，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她太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幸福这两个字太沉重了，那不是自己能够抗住的。而自己能够活到现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明白是灰热还是火热。
但眼泪在不知不觉中还是轻易的掉了下来，擦都擦不净。
心如荒草雪原，寸草不生。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突然间被抽去，不代表就能回到不曾拥有时的记忆。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能与言者无二三，更何况是感情呢。
可怜林唤芝，若说是没奇缘偏偏遇他，说有缘这心事又成虚话，为什么真心的付出却要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遇到歪脖儿？为什么在这个时刻要有这该死的战争？想眼中那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