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重症监护室内,张飞身穿病号服,手臂上插着拇指粗的导管,鲜红的液体从导管中流出,汇入血袋中。
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手脚冰凉。
“血压多少?”张飞身边一名全身穿戴防护服的女医生问道。
“收缩压10千帕,脉搏120。”另外一名医生回答道。
“停止抽血。”
医生正要拔除插在张飞手臂上的针头,却被张飞按住了。
张飞却目光坚定,慢慢摇了摇头。
“不要拔。我要救我兄弟的命。”
“你已经断断续续捐了1600ml血了,你会死的!”
“Marry,算我求你了。”张飞恳求道。
那名全身穿戴防护服的女医生就是Marry。她对身后的医生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拔出张飞手臂上的抽血管。她自己却偷偷转动导管中段的流速调节阀,截断血流。
张飞不知情,闭着眼睛,脸上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
刘昊赶到重症监护室,大门紧闭。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重症监护室内的环境,空无一人。
“不会的!”刘昊安慰自己道。
他压抑心中的无助与惶恐,按响门铃,却迟迟没有回音。
“要不……我们去埋尸坑找找?”张欣雨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不会的……”刘昊忍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眼前空空如也的病房,令人绝望。只是刘昊心中尚存一道执念,让他盲目乐观地以为,凤九还没死。
“哭泣是女人才会用到的武器,你是女人吗?”张欣雨厉声道。
“谁说我哭了!”刘昊怒吼道。他想用愤怒掩饰内心的无助。
“白痴!不会打个电话给医生,这样不就清清楚楚了吗?”张欣雨说。
刘昊眼前一亮。可是,他没有Marry医生的电话。
不过重症监护室门口有值班医生的联系方式。张欣雨用她的手机拨通号码后,联系到了值班医生。
对方的声音很疲惫。
“找郝院长吗?”
“是的。”
“她在住院大楼七楼的心胸外科ICU病房。”
挂断电话后,刘昊和张欣雨都兴奋极了,他们抱在一起,就像欢庆胜利那样相互庆祝。
原来眼前这件病房,不是医院唯一的重症监护室。这就意味着,如果Marry在那里,凤九也一定在那里。
根据值班医生的提示,刘昊和张欣雨向心胸外科ICU病房跑去。
心胸外科病房不在门诊大楼,他们需要穿过一道五十米的花园式长廊,才能抵达。
在经过长廊时,刘昊意外看到了医院保安二栓子。他正在往一个五米见方的土坑内填土,一边填土,一边念念有词的说些什么。距离有点远,所以听不清楚。
二栓子眼神呆滞、麻木,当刘昊和张欣雨从他身后跑过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始终卖力的埋头挖土、填土,就像一台永不停止工作的机器。
刘昊好奇的瞅了一眼二栓子填土的大坑,两排血淋淋的尸体参错平铺在坑底。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死亡的阴湿气一同翻涌向上。刘昊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尚可忍受这种强烈的反胃,可是张欣雨就没有他那么能忍,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呕吐不止。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瞎子,你这个白痴,怎么带路的!”
刘昊轻拍张欣雨的后背,安慰着她。
“这里应该就是埋尸坑吧?”刘昊猜测道。
“姑奶奶我感觉糟糕透了,赶紧离开这里。”张欣雨说。
二人快步向前。
通过这条五十米的长廊,像是走了几百公里的长征一样。两个人全都面色惨淡,冷汗浃背。
直到仓惶逃进住院大楼,刘昊和张欣雨才松了一口气。
心胸外科重症监护室在七楼,刘昊与张欣雨本来打算乘坐电梯。可是,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定睛一看,血迹斑斑,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瞎子,我们走楼梯吧。”张欣雨脸色惨白。
只是从门诊大楼到住院大楼这短短百米路程,刘昊却见识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间。世界崩塌得如此突然,前些天还是晴空万里,现如今却是暴雨之下,尸横遍野。
七楼不算太高,刘昊却感觉爬得异常艰辛。他不确定当到达七楼后,Marry会不会让他回到二栓子那里。
“要不要我背你?”刘昊问张欣雨。
张欣雨一把打开刘昊的手,暴躁地说道:“走开!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弱不经风。”
刘昊理解张欣雨现在的心情,当他从光明步入黑暗的第一天,他经历了相同的暴躁。如今张欣雨经历的虽然不是失去光明,但是直面死亡的至暗时刻,却一点也不比当日刘昊经历的盲眼轻松,甚至更加无助和彷徨。
刘昊本该给她更多的鼓励和安慰,可是现在他心里想着凤九的生死大事,无暇安抚张欣雨的心情。
只能让她自己调整了,希望她挺得住。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凝滞,各自想着对方会怎么想、怎么做,都等着对方先开口说话。
终于爬到了七楼。
楼道口的门却紧闭着。透过门下方的缝隙,可以窥到一线光明。
“有人吗?”刘昊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喊道。
张欣雨也一起用力拍打楼道门。
可是,迟迟没有人回应二人的呼喊。
隔着一道门,可以听到空荡荡的楼道内回荡着刘昊和张欣雨绝望的叫喊声。
刘昊从最初的希望,渐渐走向绝望。这扇门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这条路都行不通,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刘昊看了一眼张欣雨。她还在扯着嗓子不停的大喊,有时候还会对着门发狠,踹上两脚。看她的样子是一点放弃的念头都没有。
刘昊重新振作。他目光一凝,开始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医院一般会在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安排手术室。这样的话,实际上的第三层是手术室,而实际上的第七层,其实只是第六层。
“张欣雨,我们再上一层!”刘昊重新打起精神。
突然,从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