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俩进去,否则我就杀了他!”林军说。
这个要求大出在场所有特警队员的意料之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名恶贯满盈的通缉犯,竟然会为了一名孕妇,不顾被逮捕的风险,出手相助。
张队长突然大声喊道:“向我开枪!”
特警队员不敢开枪,怕伤到领导。
“等什么呢……”
林军不会给这个张队长更多开口的机会。他麻利的刺穿了张队长的喉咙。不过林军的力道拿捏得很好,这样的伤势不会令这位张队长立刻死去,只会在不断衰竭的呼吸中挣扎。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助,这样的死亡过程,大概要持续个把小时。
接着,林军又用手指扣进张队长的脊柱神经中,令他全身的肌肉紧张,始终保持站立姿态。
“立刻放这对夫妻进去,找医生来接生。否则,我就让你们的队长在痛苦中慢慢死去。”林军的声音听起来阴森恐怖。
正当众特警队员无所适从的时候,一名体格健壮的特警向前一步,同时大声喊道:“张队长已经失去指挥能力,由我接管现场指挥权。张亮,吴斌!”
“到!”
“去车里把孕妇抬出来。”
“是!王队!”
“刘韬,徐明!”
“到!”
“去医院把急症医生请出来。”
“如果医生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用枪把他架出来!”
“是!王队!”
“其他队员听我指挥,让开通道,让孕妇通过。”
这位王队长向林军微微点头。
接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林军,你逃不掉的。放下人质,束手就擒吧!你应该知道,我的狙击手正对准你的脑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爆头。”
林军冷笑起来。他的笑声阴森恐怖,仿佛在寂静夜晚悲悯的猫头鹰。林军笑过之后,说道:“你骗不了我的,你们今天执行的是戒严任务。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就是你们队的狙击手。”
王队长身体猛地一震。很显然,林军猜对了。
王队还想用话术稳住林军,可是林军始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那位丈夫在医生的陪同下,将妻子护送进入医院之后,一直挺直身体的张队长,才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林军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在林军与特警队员周旋的间隙,刘昊却循着刚才张欣雨与林军说话声音的方向,摸索了过去。
夜雨之中,刘昊见到了那个令他心动的背影。
张欣雨穿着军绿色的雨衣,静静地伫立在雨中。在她身边停着一辆电瓶车,钥匙插在上面,电门打开。
“张欣雨!”刘昊小声呼唤。尽管离开林军很远,但他依然担心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会惊动到林军。像林军这样的人物,天知道他能力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张欣雨回眸露出吃惊的表情,“瞎子!你换回自己的身体了吗?”
“没有。”刘昊说。
张欣雨仔细分辨,确认了说话的果然是狗狗之后,不禁释然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已经换回自己的身体,那样就不好玩了。”
刘昊感到震惊。他没有想到,张欣雨竟然用好玩来形容他与可乐交换身体这件事。要知道,刘昊为了这件事,早就已经焦头烂额了。至今仍未找到换回身体的办法。
不过,换回身体事小,救张欣雨脱离林军的魔爪事大。
“跟我走!”刘昊说。
张欣雨向林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坐上电瓶车。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张欣雨说。
刘昊有些纳闷。既然林军绑架了张欣雨,为什么张欣雨又能这么自由呢?自己拼命救她,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
电瓶车太小,刘昊只能自己跑步,让可乐坐在电瓶车上。
可乐认识张欣雨,刚刚坐上电瓶车的时候十分乖巧,可是当车辆开起来的时候,突然兴奋起来,一对“狗爪”不停的在张欣雨背后挠。
“别闹了,可乐!”张欣雨嘻嘻笑个不停。
谁知道,可乐不但不停手,反而更大胆的探出“狗头”去嗅张欣雨的头发。他将鼻子钻进张欣雨的秀发中,都快触到她的脖子了。这样的福利,刘昊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可乐就这么轻松办到了。
张欣雨倒是不在意,但是刘昊却看不下去了。虽然那个亲近张欣雨的身体是他的,但是身体里面的灵魂毕竟不是他本人,刘昊心里不免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刘昊强忍着内心的嫉妒,将视线聚焦在电瓶车后面的反光镜上。结果,吃了一嘴电瓶车后轮溅起的污水。
他闷头赶路,跟着张欣雨的电瓶车一路小跑,来到一扇缠满爬山虎的大铁门前。
电瓶车一个急刹车,刘昊来不及反应,一头撞上了电瓶车,将后面的反光镜撞得稀巴烂。
还好他的狗头够硬,连毛都没有掉几根。
“这是哪里?”刘昊好奇地打量着锈迹斑斑的绛红色铁门。
“夕阳红老人院。”张欣雨说。
刘昊心里纳闷,她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望她家里的老人?
张欣雨看穿了刘昊的疑虑,说:“你跟我来。”
她推开铁门上、右下角的一扇小门,躬身进入。刘昊急忙带着可乐跟了进去。
老人院内庭院深深,满地落叶。在大雨的笼罩下,茂密的树叶漆黑一片,枝头零星三两朵白花显得格外孤寂与苍凉。楼房内灯火阑珊,偶见人影婆娑。收音机里传出的带着颤音的戏曲唱腔缠绕着雨声,交织出黑白电视机的沙沙声,带着天然古朴的韵味。
突然,从楼房内传来一阵诡异的叫声,似猫头鹰在夜鸣,令人惶恐不安。
刘昊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一步。仿佛再向前一步,就要走进另一个未知世界。一个悲凉的世界,一个死亡的世界。
“怎么了?”张欣雨停了下来。她向刘昊投来鼓励的眼神,说道:“那是赵奶奶的呻吟声。她患有肝癌,每次发病的时候,便会发出那种痛苦的叫声。”
“哦。”
刘昊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是同情那位可怜的老人吗?可是,他连老人的面都没有见过。
他觉得总得表现点什么,因此努力想要感同身受,结果狗脸挤得满是皱褶,连大便都快憋出来了,却始终找不到情绪的落脚点。
张欣雨在一边看得忍俊不禁。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如同风铃一般清脆动听,穿透厚重的雨幕,落进黑夜的深渊中,竟然激起了层层涟漪。赵婆婆的呻吟声奇迹般的停歇了。
“瞎子,你不要搞笑了。跟我来。”张欣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有在雨天,不化妆、素面朝天的好处才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至。也只有像张欣雨这般天生丽质的女孩,才能用一张素面,以及宽松的T恤,吸引住爱豆的关注。对比那些躲在厚厚粉底下的男女明星们,张欣雨简直就是个异类。
刘昊跟在张欣雨身后穿过绿荫成林的庭院,来到老人院的主楼。
推门进入室内的瞬间,刘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臭味道。那种味道与张飞身上充满活力的青春气息不同,这里的酸臭味腐朽、陈旧,仿佛来自于尘封几百年的陵墓中的味道。普通人只要闻过一次,便忍不住掩鼻皱眉,巴不得赶快离开这座活死人的坟地。
老人们精心用各种自然界的花草打扮、妆点、粉饰老人院的颓败与腐朽,可是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气息,就像少女身上的清甜,儿童身上的奶香,是无论用什么方法掩饰,也遮掩不了的味道。
老人们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当他们见到张欣雨又来看望他们的时候,脸上绽放的笑容,除了发自内心的感激,更有愧疚的致歉与自惭形秽。
“小雨,你不必委屈自己,每天来看望我们这些老东西。赵老太婆只是叫起来大声一点,她不碍事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用慈祥的笑容掩盖他内心的寂寥。
“我只是喜欢来这里,喜欢这里的一花一木,喜欢这里的你们。”张欣雨笑的时候像个天使。
一位老奶奶,将稀疏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把牛骨钗固定在头上。
老奶奶端着清香的茶水,送到张欣雨面前。
“小雨,这是老严头种的茶,他再三关照,说是等茶树长出第一片新芽的时候,一定要采下来泡给你尝一尝。这个老严头,当了一辈子领导,死都死了,还要对我们发号施令。你说他讨厌不讨厌。”老奶奶说话间,偷偷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张奶奶?”张欣雨轻声问道,小心抚摸着她弯曲变形的背脊。
“我为什么要哭呢?老严头走的时候,有小雨你陪在他身边。他一点苦都没有吃,就这么安详的走了,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张奶奶的泪中带着感激的笑容。
“这位是你的朋友吧?”
张奶奶疑惑地看着正趴在刘昊身边的可乐。
张欣雨看了一眼刘昊,“扑哧”一声笑了。
“张奶奶,他才是我的朋友。”
张欣雨指着一本正经、挺着胸用肚子坐在地上的刘昊。
“说两句吧,瞎子。”张欣雨说。
刘昊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张欣雨竟然会这么自然地把他卖给了老人院的众位老人。一条会说话的狗,惊世骇俗,天知道会引出多大的麻烦来。
刘昊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呜哩呜哩”地学狗叫,装傻卖萌。
“别装了,大尾巴狗!”张欣雨说。
老人们纷纷向刘昊投去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