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经历了很多,时间却还前进,元宝也升到初三了。
班主任Y某是一位胖胖的中年男性,头发理的很短,很有精气神的样子,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他尤其爱给学生们灌鸡汤,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Y某在学校里名头很响。据说教学很牛逼,上一界经由他手的初三班级大半学生都进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数据非常可观。
这次组成的临界班S班,就是专门冲好高中的,不管是分配的老师也好,学习氛围也好,都是最好的。
元宝因为上次期末考很不错,进步最大,所以理所当然的进了S班。
高不高中对她来说也没所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对学习的那股冲尽和一心一意也淡了下去。
对学习忽冷忽热的主要原因还是她对未来没个明确的目标。
在小学的时候,老师会经常让同学们思考,自己未来想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小朋友们无非是说,当什么航天员啦,音乐家啦,老师啦,科学家啦。
元宝有段时间很喜欢吃冰淇淋,就立志以后一定要在校门口卖冰淇淋。也立志过要在街上当一个清洁工,保卫一方环境。后来她喜欢上画画,就立志想当一个漫画家。她认为,学习跟漫画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果以后从事这个职业的话,还不如趁早磨练技巧。
学习就是一份逼不得已的苦差事,有谁是天生想要去学校里念书的呢?还不是被老师逼被家长逼的。
到后来宝哥也渐渐明白了,原来是这个社会在逼她。
总有人觉得不爱学习的小孩是不会为自己未来着想的笨蛋。
宝哥认为这跟强奸的本质是一样的。有的人不愿意服从社会真理,想要反抗,结果被这个社会毒打的遍体鳞伤;而一旦有人接受了这个过程,他们就快乐了,在社会里出人头地了。
看透了这个本质后李元宝就对这个世界更加失望,更加的没有激情了。
社会的条条框框,学校的校纪校规,连谈个恋爱都是这么苦涩,让人百般阻挠,不得自由。
当然这般抱怨实在不像我们宝哥的性格,还是吃好活好睡好比较重要。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有些难办了。
蒋铭玥毕业后似乎去了一所技校。至于具体在哪儿,元宝不得而知。分手后,他们再没联系过,她不知,也不想知。
各自用拥有新的生活,如此便好。
但她有时也会有那些一闪而过的怨念。
她不明白为什么蒋铭玥要在分开之后说些伤人的话。她更不愿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他应该是温柔的,善良的,只是偶尔有些孩子般的淘气,但本质是不坏的。
她也像普通人那样想起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她只是想起,但不去念他的坏,他的冷。
她大体还是宽容的,释然的,甚至在听说他骑着摩托车撞坏公共设施的事情,还会嘲笑他一番。
还有陈姜夕。在分手那天,姜夕提出还想跟她做朋友。
说实在的,李元宝很高兴。他们彼此还能被朋友这一根纽带所维系着。
她这两年经历过很多,隐隐约约的,也有些变了。
Y某和其他的班主任不太一样。他教书,更育人。
他教他的学生“爱”。
爱人,爱己。
他说,只有内心充满爱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才能把书念好,才能做好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并且做到问心无愧。
他还告诉同学们团结,珍惜现在的缘分,都是些很温暖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李元宝只是听着,甚至有些嗤之以鼻。觉得Y某构建的乌托邦世界不太现实。因为现实是很容易会让一个人变坏的,挡也挡不住很多恶意的伤害。
谁人不想做一个坦然的人?活的自在些?
但人是永远不可能拉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的。
李元宝从前也是个天真正义的傻瓜。(或许也是动画片看多了,有些中二罢了。)
记得初二有一次她下楼找朋友B玩儿,当时正下课,朋友B的班主任却不允许他们有下课时间,但朋友B看到李元宝就出来了。
然而那位班主任从办公室出来见到朋友B在外面,就凶狠狠的说了一些话,说李元宝他们是不三不四的人,还扯住朋友B的头发狠狠的往回拉。
李元宝见状惊呆了,她真的气得恨不得揍那老师一顿。但她也知道和老师闹起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她忍住并告诫自己要冷静,等到下午就和一些有目共睹的朋友到校长那儿把事情讲明。
她不清楚也并不在乎对她的后果是什么,但那校长一定有找过那个老师,她知道这点事不会将她开除,她也仅仅是想告诫一下那个老师。
那老师后来也没说什么。
经过这次事情李元宝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如果放在以前,绝对是一个会举旗造反的人。
事情就这么快处理好了。事后李元宝也想问问父母的意见是什么。她大致讲了一下经过,父母也同意那个老师的行为是错误的,是对学生的体罚。
但一听到李元宝到校长那儿把老师告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教育起她来并责备了她的做法。
她确实没有问过那个女生是否需要。也没想过那个女生和老师今后的关系是什么样。只是凭着一腔孤勇和愤怒就做了。
但是这种行为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制止,社会的正义还存在吗。她的内心还在挣扎。
父母把冰冷冷的现实塞给了她,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蛋。
李元宝有时真觉得那些事不关己的人挺聪明的,至少不做,也没人发现他们的蠢。
除了Y某以外,潘晨晨也算是她遇到的一个意外。
初三新学期开始,他们就做了同桌。
因为是个学霸,李元宝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好相处。但是时间久了,她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他很开朗,对谁都很大方。李元宝作为他的同桌,也总是很照顾她。传到后面的考卷每每只剩最后一张,他总会把最后那张让给李元宝。然后自己举手笑着说,老师,我没有考卷。
又比如,在集体出晨操的时候。那么多队列走过,只有他一个人捡起了地上的餐巾纸。
李元宝都看在眼里。
从此,她也变成了他的样子。
又比如,一道同样的题目就算李元宝找茬儿似的问他三四遍,他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流露出一丁点儿厌烦的情表情(他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过)。
她透过这一点一滴的小事,看到了他内心的纯白美好。
李元宝喜欢这样的人,并有幸遇到。因为他的到来,带来的不是冰冷的现实,而是可以让李元宝做梦的美好存在。
因为潘晨晨的出现,她身边也总是欢声笑语的。
前桌的班长总会和他斗嘴或者诡辩。两个学霸的吵架水平就是不一样,李元宝甚至能从他们嘴里学到很多新的词汇。(奇怪的知识增加了呢?)
又比如,潘晨晨喜欢唱歌。不管是情歌还是rap,他都信口唱来,他很自信,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摇头晃脑,一个劲儿沉迷自我的样子,让元宝觉得颇为好玩儿。
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每每听着听着,会不自觉细细的啃着手指甲盖儿。一开始李元宝还会提醒他,啃手指很脏,但相处久了之后连他的这些小动作也不是也很厌烦了,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
她觉得这也许就是老师口中所说的温柔而强大的人了吧。
在元宝看来,他活的是那么潇洒轻松,并且能把自己的快乐传染给身边的人。
她不自觉地被他所吸引。
甚至有一次,等李元宝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竟然吃他的醋了。
那次他想找潘晨晨问题目,扫视了一圈没找到人,有些不快,等发现了他,才看到他正在给别的同学讲题目。
看他讲得很细,很认真,忽然旁边的同学还打了他一下,他们就笑起来。
李元宝心里顿时感觉很生气,她也被自己这种情绪变化所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她沉默了很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那道题目发呆,就连潘晨晨跟她讲话她也不太搭理。
李元宝的成绩,在这个班级里可谓一直是吊车尾。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好好学习,心思都在小说漫画上。Y某也规劝过她,初三的课不是那么容易跟上。以至于后来他想好好学习的时候,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而潘晨晨的成绩却一直名列前茅。
他常用一种强者的姿态,贱兮兮的口吻炫耀成绩,来激发元宝的好胜心。事实上,即使不需要做什么,宝哥也怒了。
看着他那副贱兮兮的嘴脸,每次成绩发下来后看着他俩差距悬殊的数字,也真就发狠的学习,把他视作竞争的对手。
但尽管有此种压力,却总有哪里不对头,成绩也一直上不去。
李元宝也就纳了闷儿了。以前不好好学习的时候成绩自己就上去了,现在想好好学了呢,它又给老子一动不动。
但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有一天,她收到了潘晨晨的表白。
这简直比她以往收到过的所有表白还要吃惊。
但她只高兴了一瞬。
尼玛,这可是那个学霸潘晨晨啊,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寻找以往和他在一起的记忆里的蛛丝马迹。
想不通,她原是以为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好的。
她又觉得潘晨晨开始有点普通,他只是和所有喜欢自己的男生一样,无甚特别,有些失望。(话说宝哥什么时候变成单向恋了。)
再说,初三是个很关键的时期,马上就要迎来中考。李元宝想,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他的学习。
即便她自己没有什么志向。但她也知道,对有些人来说,这是很关键的一次考试。
如果一定要说,李元宝也希望他能成为更好更优秀的人。
第二天,她有意留心了潘晨晨的反应,发现他还跟往常一样,也没有主动提这件事情,也许是故作淡定......
李元宝想了一个委婉一点的说法。等第一节下课后,她就转过脸,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潘潘,你知道吧,早恋,这个事,它,它不好。
潘晨晨笑了。
至于后来的对话,她也忘的七七八八了。后来也不知道两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表面上这件事就过去了。
她越来越能发现潘晨晨越来越明显的喜欢。
她觉得不适应,她更喜欢以前那种自然相处的感觉。她不会再那么轻易搭潘晨晨的腔,在他唱歌的时候也不会随意跟唱,有了些刻意的疏远,有时还会欺负他。
好像有意要让他讨厌自己似的。
她不想让潘辰辰受伤。她以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潘晨晨觉得自己是个不值得喜欢的人。慢慢忘记她。反正,高中他们也不会考到同一个学校去,他应该能遇到一个更好,更干净的女孩。
轰轰烈烈的中考过去了,李元宝也在最后努力了一回,考上了县排第二的学校。
而潘晨晨不出意外地考到了那所最好的高中。
李元宝觉得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