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循天道，遵天道，尽天道，效仿天地万物，以善养己身，遵守众生大律，以休养生息，窥觅世间极道，以成就圣躯！”
“世间万物皆束缚于凡躯之中，唯有破之，解之，方能超凡入圣，游离于世俗之外，傲立于无形之中！”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莫邪从一开始的敬佩渐渐变成了困惑，这家伙到底在讲些什么，完全是讲天书好吧……
身旁小蝶早就睡着了，斜靠在椅子扶手上，隐隐传出可爱的呼噜声。
大小姐虽仍是优雅端坐，但心思似乎也转移到别处去了。
莫邪看往四周，果然大多数弟子都听得有些不耐烦，完全没了先前的气氛。
只有胡学筑仍是兴致勃勃地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他这架势，没个三天三夜怕是讲不完。
台上老者寻了个椅子，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孙子演讲，似乎还蛮有兴趣。
良久，他忽然笑着喊了一声：“学筑，说得太宽泛了，具体谈谈武力修行。”
少年点头应是：“好的爷爷，武力修行，是武道修行之中，最有用，也是最直接的部分，武力分三个部分，内力，外力，和经验。”
“内力指的是众所周知的内功，即通过冥想打坐以及食疗进补从而形成的本源力量，即真气。”
“真气不用！这是核心要点，作战过程中，绝对不能用真气打人，一旦动气，轻则功力衰退，重则深受内伤！”
一众弟子们顿时被激起了兴趣，这是与武斗切实相关的信息，对于他们这些还没练成真气的人来说，仍是未知的隐秘领域。
胡学筑续道：“真气的作用，是催发劲气，通过在经脉之中高速运转，真气可以激发肌肉、筋骨的活性，从而生成真正用于作战的劲气！”
“武斗过程中，劲气是真正用于作战的，是暂时性的力量，而真气才是持久维持战力的根本所在。”
莫邪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对武斗的观念全被推翻了。
他一直以为真气就是高于劲气的力量，而元气又在真气之上，劲气打人很疼，那么真气打人就会更疼，他一直是这样理解的。
谁知真实情况原来是这样，真气只是起到一个催化的作用，可能只是催化力度的强弱和速度不同，如此想来高手低手的差异可能真的就是一线之别，只要一个人更强，出招过程中就可以更快地调出劲气，这样的对决谁败谁胜不言而喻！
？
不对啊，那劲气是怎么来的呢？如果真气只是为了催化，那肌肉里又何来劲气呢？
只听胡学筑刚好解释道：“所谓外气，指的是护体的罡气和破敌的劲气，当然，我在一些旁门左道的书中看到过一些其他的外气，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不和大家详说了。”
“总之这是一种在平日的修行过程中，通过两种方式积累在筋肉中的力量。”
“第一种是肉体锻炼，想必不用多说大家都懂。”
“而第二种，就是炼化真气，即把修行中获取的真气，用某些方式转化成筋肉中可以储蓄的力量，这种力量与真气同根同源，所以用它们催生劲气可以收获到更好的效果。”
莫邪了然，这样看来，修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因为他还不曾走到过这种层面，所以对于劲气之后的修行知之甚少。
身后的胡学筑再度就内力外力进行了一波分析，之后他终于意犹未尽地搬出了结束语：“内力外力，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经验，我肯定不敢在爷爷面前胡言乱语，那么我的发言基本结束了，最后希望各位同门师兄弟在修行路上能攻克万难，勇攀高峰，顺利抵达无上至境，武运昌隆！”
他正想把话筒抛回去。
胡长老却摇了摇头，问道：“不提一提内功的境界？”
胡学筑忙答到：“内功境界是一身战力的根本，内功高，则往往外力强盛，故而一般综合武力以内功等级评判，目前凡境划分为锻气境和易体境两大境界，而每一大境界之下又有多重划分，锻气境是凝气、聚气、辰气、宁气、通气、炼气、御气，然后易体境分易骨、易筋、易髓、易心、易灵，共十二层，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五座大山’，’四条鸿沟’！”
胡学筑眼中满是向往神色：“据说但凡能跨过五座大山的，无不是一人敌一国的超级存在！”
胡长老靠坐椅内，又抿了口小酒，终于点了点头。
话筒再回到这位地位尊贵的长者手中。
胡长老笑了笑：“总体来说，讲得还是蛮不错的，虽然也有些小问题。”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便从椅子里飘了出来。
“今天本来是想和你们谈论一些招数、心法，但刚刚听我这不成器的孙子的一番话，我忽然意识到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帮你们这些小娃娃捋清楚。”
“首先，关于锻气和易体这两个修行层级，你们最好称之为’级’，而不是’境’。”
绝大多数弟子立马露出疑惑神色，因为这个微小的改动让他们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差异。
大小姐双眼闪出异芒，似乎听出了什么深刻的道理。
莫邪反正是啥也听不出来，就是觉得很奇怪，这老头是刻意给孙子搞事情吗……
只见老者神情却是出奇的严肃：“你们要知道，能评为’境’字的阶层，一定是个大阶层，即有的人穷尽毕生之力也可能跨越不了的距离，锻气和易体，达不到这个程度，说得难听一点，这两个层级虽然往下又细分了十二个部分，但只要你是个可以修行的正常人，没有什么特殊疾病，也不是某些无法吸收灵气的特殊体质，那你就一定能跨过这两个阶级。”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无不哗然！
连大小姐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作为国内十大帮派的弟子，内功阶层这个概念，他们自然还是有数的，而且每一年会进行试炼大比，由一众长老评判出每个弟子的实力水平。
即便是大小姐这样卓越的天才人物，现如今也不过处在锻气级第五层通气级小成的地步，距离大成，乃至于更遥远的大圆满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像卓不然之流的纨绔，可能仅仅处在第三个层级的辰气级。
都说修行之道，越走越难，像他们这样从小练到大的，现如今也不过就这么点儿成就，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谁都说不准。
而更让大家震惊的，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玉竹派各位长老的实力，事实上，整个帮派跨过了锻气易体，真正步入了所谓的“五座大山”境界的，只有八位太上长老和正副帮主。
修行之难可见一斑。
而胡长老却说，只要你是个人，你就一定能抵达他这种境界。
这……开的什么大玩笑呢……
胡长老看着众人的表情，捻须微笑：“其实你们不用惊讶，我指的是，把全部身心一直倾注在修行一途之上，以这样的态度修炼一辈子，如果你能做到，那你一定可以跨过锻气易体两个层面，当然，众所周知，几乎没人可以做到，所以，哈哈哈，其实太上长老这个位置也不是这么容易坐的。”
众人顿时释然了，确实，如果每个人都能按照胡长老说的那样修炼，那这世上怕是没有人不是高手了。可事实上，几乎没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每个人都希望轻松，都需要休闲娱乐，都会懒散，除非有什么血海深仇，不得不往死里练，不然谁能始终如一地修行不辍？
莫邪却在思考，胡长老说这样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乎是常识啊，越努力越强大，只要一个人肯下苦功——当然，除非是他莫邪这种怪异体质——这个人自然能变得更优秀，如果真的有人能从早到晚从年轻到年老一直疯狂修行，那这个人肯定是举世无双的超级强者，别说易体级，就算是跨过五座大山，迈过四条鸿沟…………
等等……
他忽然怔住了，小小的脑袋里仿佛隐隐地抓住了什么。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胡长老眼中泛起精厉的光芒。
“但是，我刚刚说的那种情况，只适用于锻气级和易体级，只有这两个基础层级，是刻苦修行可以达到的。再往上，五座大山，四条鸿沟，乃至于诡秘莫测的三大天堑，这些，都是普通人终其一生亦不可能跨越的！”
“五座大山中的任何一座，在短暂的人生面前，都等同于永恒！如果你只会刻苦死练，那么不管你付出多少时间，你都不可能跨过其中哪怕一座！”
“何谓修行，这就是修行，没脑子的刻苦死练，易体就是你们的上限，永远不可能跨越的上限！”
偌大的知闻殿，静至针落可闻，有人惊诧，有人怀疑，有人沮丧，但没人胡乱讨论，因为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不是随意的讨论就能得出结果的。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胡长老的下文，等着他说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等待他说出一个证明这一论述的实例，当然更多的人等待的，是胡长老这一大串伏笔之后预埋的核心真理。
“修行之道，如开垦荒野，当你刚起步的时候，随便开辟一方土地，你就能感到进步，获取成就的喜悦，但当你朝着一个方向开辟到足够的远度，当你回过头已经看不到起点，这个时候，再往前走，你就很难再有成就感或进步感了，这个道理应该可以理解吧。”
众人齐齐点头。
胡长老笑道：“这个过程，就等同于锻气级。”
“那么易体级是什么呢？很简单，往左右开辟。”
大小姐娇躯剧颤！
聪明如封岳、王且、胡学筑之辈亦瞬间理解太上长老的意思，每个人额间都流出道道冷汗。
长老在讲台上缓缓踱步：“那么后面的五座大山指的是什么，你们该懂了。”
“所谓境界，指的就是能赐予人类明显的阶级感的一个范围，跨越一个境界，必然要经历感觉上的突变，最初，你们只是在一直往一个方向开垦，这种成就感很容易感觉到，而后左右开辟，此中显著的差异感也很容易被发觉，但再往后呢？这世界如此之大，你们要怎样开辟才能产生突变的差异感呢？开辟出一个城市？一座省？还是一个国家？只是前期的基础开辟就要耗费你们毕生的时间，开辟一个城市又要多少年？”
“好好咀嚼一下老夫今天说的话吧，这就是’五座大山’的概念，一山孤峰，二山生渊，三山化脉，四山围城，五山镇国。”
“所谓修行之道就是在无穷无尽的莽荒世界里，开辟出一个完全归属于你的，全新的世界！”
“闭门造车闷头死练，是死路，是绝路，是一条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绝望的魔路！”
一番话下来，台下一片死寂。
如果是这个样子，那他们为何而修行？
如果易体级就是巅峰，再往上任何一个境界全都要靠机缘，那这个修行界还有什么意思？
大小姐低头沉吟，良久，似乎隐有所得：“闭门造车是不对的，那我们就应该积极地接触外界，积极地学习？可这和修行有什么关系……啊！即使说，修行应该是一个积攒信息，解决问题的过程，而不是埋头苦练！”
远处胡长老忽然轻轻鼓掌，向着大小姐投来欣赏的一眼：“刚刚秦书瑶大小姐似乎隐隐悟出老夫的意思了，果然不愧是年轻一辈第一人。”
台下众人茫然相顾，就看到胡长老负手而立，眼中忽然散发出追思往昔的神情：“这是老夫当年游历天下的时候，一位隐世高人传给老夫的心法，也是能让老夫获得今日成就的最大宝藏！”
“老夫今日便将之传授给你们，还望你们能细细领悟其中蕴含的深刻道理。”
“所谓修行，无非就八个字：天地莽荒，无门不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