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夜空几颗星子若隐若现,却也愈益衬出那弯浅月的朦胧柔美。月色如水,静静长泻于楼下墙壁一角蔷薇茂密的枝叶间,随着晚风的吹动,光流影移,竟是格外的动人。
将单车停于楼下,暂时搁下了之前的不快,抬头望了望三楼家中的方向,柔和的灯光正透过窗子漫入周围的夜色,给人一种异常暖暖的感觉,这暖暖的感觉中又似夹杂了一些别样的温馨,仿若漂泊多年的游子终归来似的,心间又顺即产生一种困惑。
“外公的病情好些了吗?爸妈昨天刚回老家这次不知要待多久呢?莫非是安琪……”我正这样想着,却听“咕嘟”的一声,却是肚子因饥饿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安琪应该睡着了吧,哎,要是爸妈在家该多好,可外公那里……”想至此唯有轻轻摸了摸瘪着的肚子,轻轻一叹缓缓向楼上走去。
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走至三楼,打开了房门,空荡荡的客厅果如所料,无了之前爸妈在家时的热闹,只有夜一般的沉寂,父亲惯用的那套青花瓷具此刻正静悄悄地摆放在茶几上,母亲往日不离手的电视遥控器则孤零零地躺在一旁的沙发上……
有些犹豫地走至安琪房门旁,抬起手正想要敲开她的房门,联想到她上班也许比我还要疲倦,随轻轻摇了摇头,止住了敲门的动作,刚转过身却听身后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待重新回过身却见着了一条灰色T恤与碎花短裤的安琪走了出来,看到我她略显困倦的脸上先是霍地一喜,继而又似埋怨地看了我一眼,轻责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去外面疯了吧。”
“哪有,就是带同学练了练球。”我没说去夏雨琪学校练舞,而是动了个小心思这样解释道。
安琪听我这样说,轻轻睨了我一眼,眼波流转,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道:“怎么陪你同学魏小涛练了会球,他还请你吃饭了不成?”
“是……”最后一个‘啊’字还未说出口,脑海中蓦地闪现出安琪说的我同学魏小涛的名字,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慌乱。再看安琪时却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安琪识破了,忙打了个哈哈想要借此带过去。不想安琪见我这样,轻轻一挑柳眉促狭着说道:“我今晚特意做了你喜欢的辣子鸡、沙丁果盘给你留在了厨房里,既然你吃过了,那便算了。”
安琪说完,不等看我反应,却是故意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一手掩了要回屋去。望着她转过身就要离去的婀娜的身影,我嘴巴张了张却终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是不住懊悔起自己的弄巧成拙来。
“云小枫,赶紧去洗澡,你身上都发臭了,记住了,洗好了才准许你吃饭哦!”正在我垂头丧气无奈转身要回屋的时候,身后传来安琪充满调侃的声音。
回过身却见已然穿了围裙,从厨房端了果盘沙丁的安琪满含浅笑的走了出来。
因着了一条围裙,不仅没有丝毫影响到安琪身材的曼妙,反而愈益衬托出她的优美可人来,以前虽也见过安琪身着围裙的模样,然而不知怎么却不及这次撩动我的心弦,我不得看的呆了起来。
“看什么呢,臭小子!”安琪许是发现了我异样的目光,虽神色微赫却又不想失了气场,故而嗔怒道。
我这才蓦觉自己的窘态,急忙狼狈地逃向了洗浴室,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背后竟似传来一股微不可闻的叹息……
“在想什么小枫?”托了果盘的安琪来到窗子旁侧对着我问道。
陡然起风了,窗外的万家灯火大多已重归白日的静寂,空中的那弯浅月也早已消失不见,使得这夜格外的静默,然而携有淡淡栀子花香的晚风,吹动窗幔拂在脸上凉凉的、柔柔的感觉使人异常的清爽。
我先拉动了一下面前肆意拂飘荡的窗幔,继而伸手接过安琪递来的果块放至嘴角轻轻咬了一下,悠然地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吹吹晚风。”
安琪轻轻哦了一声,也不言语而是放下了果盘,抚了抚耳际被风吹的略显凌乱的发丝,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城市独有的夜幕。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我似是突然不习惯了这样静寂的氛围,看了看一旁依旧静默的安琪开口道:“你呢,又在想什么?”
安琪听到我的询问,收回远眺的目光,凝视着我说道:“我在想曾经。”
“曾经?”安琪的话让我异常困惑甚至有些飘忽的感觉。
“嗯,是曾经,虽然时间可以带走一切,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不管带给我的是忧伤还是欢乐,它们却都已深深烙在了我的记忆里……”安琪的声音带有一种深具感染力的淡淡忧伤,我的心弦不由得被深深拨动了一下。
“尽管有时我会选择刻意遗忘,然而……”安琪深深呼了一口气,“它们却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时刻缠绕着我,紧逼着我,你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感觉吗?小枫。”安琪仿佛完全陷入了一种遥远的、难以自禁的情绪,只是不知怎么这种情绪让我感觉到如此的清晰与心痛。
“这种痛苦是……”
“痛的会让你想要窒息、疯狂,然而这种痛苦却又是如此的孤独,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自己而去。”
“安琪姐,你……”望着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然横溢脸庞的安琪,我的心蓦的痛了起来,从未想到自己心中从都是一副坚强开朗形象的安琪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那一刻的她仿佛再也不是小时候一直保护我的那个泼辣的小姐姐,而是一个需要男人去呵护与疼爱的小女人,亦是在那一刻我不知从那里产生一股想要紧紧拥她入怀的勇气。
安琪接过我递的纸巾擦过脸庞,强自平复了一下心绪,望了我一眼,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好久都没这样感慨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丝间杂着欢乐、痛苦等复杂情感的迷茫神色,正在这时天空霍地一亮,接着一声“轰隆隆”的雷声打破了窗外整个沉寂的夜空。
“今天碰到什么了?”
“没……什么,下雨了。”看到我走至她的身边,安琪轻轻地退了一下,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
察觉到她刻意的躲避,我才猛然清醒,止住了想要紧拥她的动作,临末望了一眼她带有轻微抖动的双肩,继而略有些落寞地转过了身去……
很多年年后当我再回想起安琪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个人望着窗外暮雨的孱弱身影,才醒悟到那一刻她是如此的孤独,孤独的只能给我一个静默的背影拥抱,而我却因自尊与懦弱戛然止步,或许亦是从那一刻起已然注定了孤独与忧伤是我们共同的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