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轻哼一声:“路淑妃?和她姑姑一个样,是个见见使舵的,瞧着风向不对,赶紧当墙头草。这样的人,不足为虑。反正她生不出孩子,再如何的扑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如情咬唇,很想八卦问一下路淑妃为什么生不出孩子,但想着眼前的老妇人能凭借一已之力在无外援的情况下稳坐中宫数十载,也不是个简单的,于是只能点头道:“幸好皇祖母处处维护我,否则,今日之事,如情也只能处于被动了。”
太皇太后笑道:“好孩子,今日表现可圈可点,大出哀家的意外。若不是你母妃极力向哀家保证,你有本事处置这些人。哀家这才耐着性子等到这一天。所幸,你这丫头看着斯斯文文娇娇弱弱的,想不到却是个活脱脱的横刺儿,刚才在大殿里痛骂杨家母女那一段,连哀家听了都无比解气。”然后重重哼了声,花白的眉毛凶狠地拧了起来,冷笑一声:“杨祝氏多年来一直有着铁娘子的称号,哀家怜她年轻守寡,却能拉扯大几个孩子,并且杨家两兄弟年轻有为,对她倒也刮目相看。原想着有如此母亲,教养出的闺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谁知,此人居然如此偏执张狂。着实出乎哀家预料。”然后又对如情歉疚道:“哀家并未处置她,你不怪哀家吧?”
如情摇头,真诚道:“皇祖母礼佛多年,慈悲为怀,如何能因如情私事而大动干戈?杨启宁虽做事极端偏执,但若无杨太夫人给她擎天罩着,此人也断不会如此行事。再则,此人行事鲁莽,空有毅力和决心,却是个没脑子的,轻易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也是个可怜的。”最重要的,杨太夫人瘫痪在床,杨启宁已无靠山可言,杨家兄嫂已恨极了她,如何还会给他做靠山?不请族老把她沉塘也属仁厚。不过就算杨家族老顾忌杨启安兄弟,不追究杨启宁的过失,有杨大夫人和如美在,杨启宁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她实在犯不着再对她痛下杀手。
太皇太后点头,看如情的目光越发柔和,赞道:“你是个通透的,骁儿娶了你,着实是他的福气。”
如情不好意思地低头,“皇祖母过誉了,孙媳妇无德无能,若无皇祖母垂怜撑腰作主,如今都不知要被作贱成什么样了。”她轻轻拿着帕子拭了眼角,望着盖在身上的大红锦裤。哀哀地道:“幸好皇祖母火眼金睛,识辩是非。否则依庆安妹妹的逻辑,孙媳妇不让杨启宁进门,还真成了十恶不赦了。”
太皇太后神色冷了下来,“庆安……”她沉吟良久,缓缓道:“这丫头任性无礼,刁蛮刻薄,在宫中亦是人人生厌……她能有今天的作为,一则是生母凤姨娘的教养有关,近黑者墨,二则,也是你那厉害的母妃故意纵出来的。”
如情低头,不敢吱声,心想果真还是老姜辣些,一眼就看透了太妃的伎俩。
屋子里的金兽铜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吐出好闻的香味,床前两排侍立的宫人,到底宫规森严,室内宫人鸦雀无声,甚至桌上的滴漏声也听得清清楚楚。太皇太后那苍老却又刚劲的声音更是空旷而冷沉。
“知道哀家为何不处置庆安么?”
如情乖巧地解释道:“皇祖母考虑周全,庆安再如何的不是,总归是王爷的妹子,纯阳公主的姐姐,若是处置了庆安,也会连累纯阳公主。尤其下毒暗害嫡亲长嫂这个罪名,更是骇人听闻,为了王府的名声,也只能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所以,庆安这时候是不能被处置的,要收拾她,也得等个成熟的时机,反正不能以毒害长嫂的罪名收拾她。那样对纯阳公主的名声也是很不好的。
太皇太后赞赏地点头,笑道:“你果真是个通透的,也难怪你父王母妃那么看重你,如今。连哀家都被你收服了。”
如情害羞道:“皇祖母过誉,如情只是尽一份宗族媳妇的份内事罢了,可经不得赞的。”
七层莲花台上婴儿手臂粗的蜡烛通透明亮,殿内宝顶上挂着颗天明珠,屋子里光亮大盛,却无一丝刺眼。只听太皇太后又缓缓道:“你不必自谦,哀家在深宫数十载,早已说惯了场面话,不过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完全是发自内心。你,确是当得起哀家的孙媳妇,靖王府的王妃。”
回到靖王府,夜已深沉,如情早已累极,匆匆洗嗽后,便上了床歇下,周妈妈轻手轻脚来到如情床前,对如情轻声道:“刚才三姑奶奶又递了消息过来,杨太夫人确实瘫在床上,周身无法动弹。杨启宁已被杨大夫人给禁了足,说要等庆昌侯爷回来再请族老定夺。”
杨家如今因为杨启宁的关系,肯定也要连累所有杨家未出嫁或已出嫁的闺女的名声,杨家各房有闺女的人家肯定恨极,若真的请出族老,杨启宁难逃沉塘的命运。
“庆安呢?”杨启宁的事如情已不大关心,反正有杨大夫人和如美在,这女人已蹦达不起来了。杨太夫人瘫倒在床,杨家就是杨大夫人的天下,想要拿捏一个行为乖张使家族丢尽颜面的小姑子,那是轻而易举的。
周妈妈冷笑一声,道:“何妈妈果真是阴损高手。她拿了串珠丢到凤姨娘跟前,对她说这串珠是庆安公主所赠,可惜都在这里头找着了致命的麝香,如今,庆安公主已经认罪。太皇太后极是震怒,命人传话给宁静大长公主,要宁静大长公主把庆安公主给休弃。不过何妈妈又说庆安公主年纪轻轻,如何会有这种阴毒的招术,肯定是有人从中指使。然后,凤姨娘惊慌之下就说是受她指使。一个劲地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