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连声道:“王妃教训的是,是奴婢簪越了。”然后眉尖儿一挑,对玉姨娘很客气地道:“玉姨娘身份尊贵,又是从宫头里出来的,这哪能侍候王妃呢,我看玉姨娘就在外头厅子里候着吧,待王妃梳洗妥当后再来向王妃请安便好。”
虽然知道这对主仆没安好心,但只要不伏低作小,玉姨娘也就满意地斜了如情一眼,摇着纤细的小蛮腰出去了。
玉姨娘出去后,于夏私下里忍不住埋怨沉香,“你也太好性儿了,此人胆敢对王妃不敬,你居然就由着她?”
沉香慢吞吞地道:“非也,刚才你我可都是从外头进来的,外头天气如何,你也是知道的。玉姨娘穿的那样少,王妃故意耽搁个半个时辰出去也要她半条命。”沉香也是恨极了这两个姨娘居然当着她们王妃的面明张勾引王爷,气得一肚子火呢。
于夏想着玉姨娘穿的那样单薄,恍然大悟,佩服地笑道:“还是姐姐想得长远。”
如情刚开始确实不满沉香自作主张把玉姨娘请出去,可在流月提醒她外头冷,多穿件袄子时,这才顿悟过来,又故意在屋子里逗留了好一会儿,这才款款地出了屋子,来到外头厅子里。
一般妾室向主母请安,都是在靠近主母卧房的偏厅举行的,但如情不愿这些外人靠近自己的私密领地,只是让她们在大厅里请安。
而隆仙居的主屋正厅四通八达,下人们也按着如情的喜好与吩咐,每每姨娘们请安都要把各窗户开启,并且把炉子搬走。刚开始李骁不解,不过估计后来估计也明白了几分,望向如情的眸子多了几分嘲讽与讪笑。
如情装作不知道,仍然我行我素地让人把厅子里的炉子搬走,并大开四扇门窗,外头冷风袭来,穿得更厚,却也坐不了太久,这也就杜绝了某些姨娘想以身子为诱铒的妄想。
再来,因屋子里有炭火,所以除了外出外,通常在屋子里也是穿的较少的,就算要去他处,也各自有着自己的披氅,但在面对主母时,都要提前把氅子解下,失去厚实氅子的御寒功能,姨娘们呆在八风来袭的厅子里,坐不了一会儿便冷得打颤。就算再想男人,这时候已冷得牙齿发颤,哪里还有时间去卖弄风情。
就目前来说,如情这个法子很高招,就算李骁已隐隐猜出如情的用意,却也未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如情,神色带着莞尔与戏趣。
京城的三月,仍如隆冬里的冰寒,玉姨娘今日穿的确实少,薄薄的春装已罩在身上,虽然确实衬出玲珑的身段,可在外头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就算有厚实的氅子罩在身上,也是冷得牙齿打架,尤其进入厅子里后,这群可恶的下人仍是如往常般打开各处窗棂,为了尊重主母,还得把身上的氅子解下,这会子由窗外刀子般的寒风袭来,更是冻得双脸青紫,不停地抖着双脚,猛搓大手。
偏如情今日里兴致高昂,还与她们讲一堆为人妾室的大道理来,玉姨娘一边在底里咒如情的祖宗十八代,一边暗恨这隆仙居的丫头果真是喂不熟的,有了新人忘旧人。想着先前可是没少收她的银子,如今瞧着自己失了势,就个个来踩她了。
不过,一个多月未来过隆仙居,玉姨娘陡然发现,这隆仙居的下人居然换了好些陌生面孔,除了几个大丫头外,底下的基本上都找不出熟识的面孔了,不由再一次惨淡起来,望着上首正倪倪而谈的如情,没由来地,她在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冷眼瞧着玉姨娘确实冻得不成样,如情这才大发善心,对她道:“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穿这么少?”
香姨娘也和玉姨娘一样穿的极少,但她一直在如情屋子里侍候着,屋子里温暖如春,倒也没有感受多少寒意,可自从进入厅子里,手上身上的温度渐渐下降,也着实有些吃受不住,听如情这么一说,又望向玉姨娘,只见玉姨娘面颊发青,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似是冻得不轻。不由暗自后怕,望着上着的笑容温和语气柔软的年轻主母,也是没由来的感到恐惧与心寒。
可怜玉姨娘冻得牙齿双双打架,这会子说句话都说不齐了,只强笑道:“有劳王妃关心,贱妾原以为今儿个会是个艳阳天,可谁知竟会这么冷。”
如情点头,“真正寒冷的时节,不是下雪,而是化雪那段日子,最近冰雪融化,气温陡降,可得当心身子才是。可千万别为着侍候王爷和我,就把自己给生生冻坏,那可得不偿失了。”
其他姨娘如何不知玉姨娘香姨娘一大早就跑到王爷屋子里侍候王爷,又瞧这二人穿得如此单薄,想必也不会是单纯的侍候,顺姨娘是老王爷抬的姨娘,如何不知这里头的名堂,闻言忍不住嘴巴一撇。不过到底顾忌着这二人的身份,不敢当面说出来。
而梅姨娘则是婢女抬的姨娘,到底是底气不足,也不敢多言。
唯独花姨娘是太妃亲自从外头买来的良妾,有着清白的底子,却也受了诸多排济,这会子总算找着机会,冷笑一声,不屑道:“原来是司马昭之心呀,可惜了,若是在自个儿的屋子里,胡天海地混使媚功亦无可厚非,可却当着王妃的面,居然还行那般下作伎俩,当真是聒不知耻。”
香姨娘自从被李骁毫不留情面落了胎,再来受院子里的奴才的挤兑,原本憋足了一口气,待出了月子就要凭借手段再争上一番,可惜遇上如情这个虽年轻却颇有手腕的主母,今早对李骁好一番勾引卖弄,都未激起半丝火花,反而在如情跟前立了一番规矩,已是心灰意冷。就算被花姨娘讽刺了也不敢还嘴,只深深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