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澜呆了好一会,才道:“这是为何?”
“齐大非偶!更何况,靖王爷是否良配,这个暂且不提,孩儿只问父亲一句,若他日妹妹在王府受了委屈,父亲又当如何?”
方敬澜自认自己不是功利的父亲,从不会拿女儿的幸福换取方家的荣宠,想当然摇了摇头,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我儿想得甚是周到,为父却没能想得周全。”但一想到白白失去王府这一门亲事,又觉无比痛心,但面上却又要表现出无私的父爱,颇有些难度。
知礼知道自己父亲一向甚爱面子,也不点破,只是语重心肠地道:“父亲也切莫只争一时的好处。何家公子儿子也是见过的,为人品性确是端正。只要妹妹过得幸福,一切都值了。咱家已有三个高嫁的女儿,何必再添一位惹人病诟?”方家四个姑娘,就有三个姑娘高嫁,在仕林中本已颇受病诟,有的甚至还称知礼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的是裙带关系。每每闻到这样的传闻,知礼都是一笑置之,但心里却是窝火的很。所以他直觉不希望再与高门大户扯上关系,好听些是方家女儿有福气,不好听的就什么难听的都会传出来。知礼与方敬澜一样,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可不想还未在仕途上有一席天地,名声就给坏了。
受到儿子的劝说,方敬澜总算决定,做一回为女儿着想的慈父,派李氏去了傅老夫人那,把自己拒绝的话很是委婉地表达出来,大意是:“承蒙靖王府看重吾家闺女,下官受宠若惊,甚感荣幸,恨不得立与靖王府结为儿女亲家,享不世之荣华。然,方府势微,小女陋质粗鄙,恐无法担当王妃重任,还请夫人转告与靖王爷,承蒙王爷错爱,下官感激不尽,然王府门弟高贵,委实不敢高攀,小女资质鄙薄,更无见识,如何配得上王爷英武之姿?若小女高嫁王爷却难当宗妇,下官亦惶恐之极,所以恳求王爷另娶他妇。若有得罪王爷之处,还请王爷海涩。”
李氏带着方敬澜的口信把方家的意见告知傅老夫人后,一方面也挺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心头也酸溜溜的,说不出的啥滋味。
当然,傅老夫人也是惊讶的,她没料到靖王府的婚事居然还会有人拒绝,并且这位方家闺女在婚嫁上数度折戟,想不到方家居然还如此硬气,实在不可理解,但仔细想了想,又觉方府确实有骨气。懂得不是那个金钢钻,不揽那个瓷器活的为人处世原则。
方家拒绝靖王爷的求亲的消息,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如插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京城,好些都说方家确实有文人的傲骨,对方家刮目相看来,但也有不同看法的,觉得方家居然如此下靖王的面子,若靖王恼羞成怒,区区一个方家如何是对手?也有持不同想法的,觉得方家这么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人家自动找上门来居然还敢拒绝,实在是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之辈。
但不管如何,方家拒绝了靖王府的求亲是事实,方家先前蒙受的攀龙附凤的病诟则被彻底扭转。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有,何家在闻得靖王府也瞧中了如情,而方家却拒绝了与之结亲,改与自家喜结连理,受宠若惊之余,对方府也是刮目相看起来。在后来的文定之日里,何家送来了一对上等的翡翠蜀子。
手蜀很是透明,隐隐富有光泽,其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纯正明亮、浓郁均匀的翠绿色,晶粒很细,在光的照射下呈半透明的透明状,是翡翠中的极品。
老太君左右细细地拿着瞧了,忍不住对何氏赞道:“你这三婶果真有诚意,送这么名贵的来,这可如何是好?”
坐在下首的李氏也绞着帕子,面上阴晴不定。这对镯子确实名贵,如果她猜得没错,应该是出自大光的老坑采挖的,如今在大庆朝已是失传,何家先祖曾派往云南任过职,想必在那儿弄来的吧。如此名贵的镯子,已算是有价无市,何家送如此名贵之物来作定情之物,那么方家在给闺女的嫁妆上,可也不能小气了。
何氏笑道:“太君说哪儿话,我三婶说了,四妹妹这么好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呀。这镯子虽名贵,然三婶说了,这镯子本就有两对,先前至信家的也得了一对,两个媳妇,一视同仁,可不能厚此彼薄的。呵呵。”
老太君一听何家三房大媳妇也得了一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于是又笑道:“不管如何,你三婶确是尽够了礼数,这也是情丫头的福气,摊着了如此厚道的婆家。我和你公爹已无话可说。”若要说先前还心疼靖王府的亲事白白溜走,那么这时候,老太君也算想开了,靖王府门弟太高,他们家连仰望的资格都没,还是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得,就何家吧。何家门弟也确实不低呀,如情也确实是苦尽甘来了。
何氏眸兴闪了闪,笑了笑,又说笑似的笑道:“先前靖王府差人来提亲,我那三婶急的跟什么似的。原以为要失去四妹妹这样的万里挑一的好媳妇了,谁知公爹居然拒绝王府的求亲,三婶甭提多高兴,直在我面前夸赞公爹为人厚道,方府都如此的守信实诚,她也不能太落人后,这镯子只是文定之礼,等定下日子,聘礼便会送到府上来。”顿了下,又道:“我三婶也说了,聘礼会按着规矩来,绝不委屈了四妹妹。当然,三婶也不是冲着四妹妹的嫁妆来的,只是觉得四妹妹这般优秀的儿媳妇,实是不能委屈了,这些聘礼,四妹妹完全值得起的。”
老太君颇是动容,又夸赞了何三夫人一番,直叹此人为人果真奄道,又感叹如情果真福泽深厚,如今总算苦尽甘来,求得如此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婆家,实在是祖宗积德,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