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坏了是吧？没事，走廊的没坏。”
当沈枍妍将手中的U盘插进大屏幕的主机，一脸淡定地看着自己时，兰葵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兰葵眉头紧锁，心虚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光亮的大屏幕上，沈枍妍放笔的动作拍得一清二楚。
兰葵屏住了呼吸。
如果是她们和沈枍妍一起调监控，那么只看到当天沈枍妍放笔的瞬间就可以停了。
但是这是沈枍妍调的。但凡她多看一段时间，自己把笔拿出去的一幕就会被放出来。她害怕，这不就坐实了她诬陷沈枍妍吗？
快要到了吧，都已经放到放学那一幕了。
冯露望着兰葵，也紧张得不停地抿着嘴。
但是没有。
屏幕直接黑掉了。
教室里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既然我有底气拿出来监控，那这事儿可以说明是你们误会我了吧？”沈枍妍望向她们俩。
“万一监控你动手脚了……”
“适时就收。”
座位上的江折突然插了一句。他抬眼，盯着正在说话的兰葵。
江折的脸上挂着极浅的笑，眼底却毫无笑意，让这笑看起来更像是冷笑。
他说这话的声音往下压得冷冽了许多，少了原先那份温和的感觉。目光也利得仿佛再动一瞬就能撕裂她的皮肤，流出细密的血珠。
这种兰葵不曾见过的眼神激得她一颤。
刚还在讨论的同学寻声望去，感受到江折突然冷下来的气场，也自觉地闭了嘴。
突然紧张的氛围让沈枍妍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不准备给我道个歉吗？”
“……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
“是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兰葵和冯露双双道歉。
“嗯……好吧。”沈枍妍扯下U盘，“大家都是同学，关系太僵也不好，以后大家还是好好相处吧。”
沈枍妍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竟然没有把自己拿笔出去的一幕放出来。
兰葵有些内疚，又有些诧异。
但除了诧异，她还有点疑惑:沈枍妍怎么弄到的监控？又是哪来的勇气当着全班面说出来的？
但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对上江折的目光的那一刹那，有了答案。
对啊，是他吧。
怪不得她之前的语调让自己感觉如此熟悉。
是他让她这么做的吗？
—
沈枍妍与程曦两人走在操场上。
“小妍，你太帅啦！”程曦搂着沈枍妍的肩膀，“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一面，下次要撑场子记得带上我！”
“还有下次？饶了我吧。”沈枍妍吐出一口气，太难了太难了，“明明被质问的不是我，却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生怕我一激动嘴不利索说不清楚。”
“没事没事，就是要这样才让她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程曦扬扬下巴。
“你想让她们觉得你好欺负？”
她摇摇头。
“那就这么做。”
微沉的男声在沈枍妍脑海中掠过，她轻轻地笑了笑，脸上不经意间多了一层绯红，所幸阳光懂她，帮她用金色遮了一遮。
—
兰葵独自一人闷闷地走在去往操场的路上。
一阵风拂来，清冽极淡的薄荷香将她席卷。
“江折！”她几乎是下意识喊了出来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生的名字。
男生停住脚步。
“有事？”
话语不带温度。
兰葵几步之外，高大的男生将面前的光景挡住。想着上午的情景，她心头又浮起一丝不服气，于是她上前一步，抬头问江折:“是不是你教她的？”
“……谁？”
“沈枍妍。”
“是。”
“为什么？”
兰葵觉得意外，尽管她已经有这个预想，但得到确定的答案时，还是有些惊讶。
同时，还有嫉妒。
凭什么呢？沈枍妍她看着像弱势群体一样，就要帮她吗？
“呵。”
极轻的一声冷笑出自面前的男生。
兰葵焉地瞳孔放大。
“道德么？”江折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显得气急败坏的女生。
他是真的火了，特别是他实在没想到对方还有脸来问自己。
“我没把你拿笔塞进沈枍妍桌洞剪进去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她手已经开始抖了。
或许是因为对面是自己喜欢的男生，兰葵觉得更抬不起头了。
“没事我走了。”
兰葵低着头沉默。
“哦，对了。”
江折迈了几步的脚顿住，转头对向兰葵。
女孩闻声抬起头来，落进耳根的却是语气平淡而嘲讽意味极强的话语:
“跟我玩儿把戏。”
“你配么。”
望着江折远去的背影，兰葵身体中汹涌的那股冰冷的洪流，终于化作热得滚烫的泪水朦胧了兰葵的双眼，让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第一次，她认识江折以来，他态度如此强硬。
也是第一次，素来彬彬有礼的他说出了“你配么”这样嘲讽的话语。
更是第一次，他喜欢的男孩儿，因为另一个女孩儿而发火。
像是确认了，自己可能以后真的再也不能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拒绝来往。
后悔、内疚、悲伤……
不好的情绪充斥在兰葵全身，她不停地小声抽泣，用手颤抖地抹去脸上的泪。而后她扯上校服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自己的脸，低着头向教室走去。
—
“江折！”
沈枍妍望见向操场走来的男生，笑着挥挥手。
对方同样招手示意。
“小妍，你们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吗？”程曦嘀咕，“你竟然敢站这么远就喊人，胆子大了好多！”
“……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只是慢热，胆子没有那么小啦。”沈枍妍无奈摊手。
对话间，江折已经走得近了。
“咳，我先溜了啊。祝你好运哦，小妍！”程曦眨巴眨巴眼，飞快地溜了。
“我……”沈枍妍望着程曦的背影欲言又止，继而转头看向江折，发现对方正在望着自己。
“那个，江折，你……是去打球吗？”沈枍妍慌忙低下头，斟酌着开口。
“嗯。”
“这样啊……”
江折观察着沈枍妍听到这个答案后有些许失落的眼神，想了想，开口:“想先绕操场走两圈，一起？”
“走吧！”沈枍妍答应得干脆。
午后的暖阳倾泻于每个人的脸上，卷起的点点微风捎上衣角，轻轻飘扬着。
“江折。”
“嗯，怎么了？”江折垂头看沈枍妍。
“你今天早上气场好强哦。”沈枍妍与他对视。
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江折顿了一下才开口:“……天生就那样吧。”
沈枍妍歪着头笑了一下，说:“很帅啊。”
江折惊愕地愣了半晌，随后打趣道:“你指长相还是行为？”
沈枍妍想了想，认真地问:“可以多选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把江折一噎，而后他转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嗯，不觉得凶么？”
一会儿后，江折问道。
沈枍妍微笑着摇摇头:“不啊，因为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超温柔的人呐。”
“虽然看着好像是挺难接触的，但是其实真的真的性格很好诶。”
“别，吹上天了快。”
“我说真的！”沈枍妍不服气地看向江折。
“嗯，谢谢夸奖。”江折笑着答道。
“哦对了，江折。”沈枍妍说，“我能不能说件事。”
“你说。”
“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我太矮了啊？”沈枍妍边说边瞄江折的表情。
此话一出，江折目测了一下自己和沈枍妍的身高差距。
嗯，大概到肩。
“你不矮。”
“……还差一个头多呢。”沈枍妍比划着说。
“不急，还可以长。”江折安慰道。
“那我可要努力长得比你还高了！”沈枍妍笑得眉眼弯弯。
“你确定？我过一米八了都。”江折应道。
“当然！”沈枍妍装作赌气地别过头，“你就等着被我压一头吧。”
女孩转头时，后脑勺的马尾也随之一摆，轻轻蹭过江折的校服的长袖。他压下双眸，那个被她的发丝轻轻扫过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实感，却莫名惹得他凝视了许久。
江折勾起唇角，不疾不徐地道：“好，你加油长，我可就等着你追上我了。”
“我可就等着你追上我了。”
沈枍妍闻言转回脸。
恰巧路过操场旁的一片树荫，阳光被树叶揉碎再重新汇聚，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半张脸上。点点金色映在了他的眸子里，温柔的笑意令沈枍妍不自觉地心动愈演愈烈。
奇怪，他明明只是在说身高。
“会追上的。”沈枍妍轻启嘴唇，“一定会的。”
“嗯。”江折笑意不减，随后转身说，“我打球去了。”
“嗯，加油！”
江折回头:“又不是比赛，加什么油。”
“不一定要比赛啊。我想给你加油，就只是因为就是想加油啊。”
沈枍妍露出灿烂的笑容。
江折看着女孩弯弯的嘴角和舒展开来的眉眼，自己的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
“嗯，好。”
“走啦，回见。”
“回见。”
沈枍妍转过头的瞬间脸便红了个透。
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就忍不住了。
沈枍妍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他就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了“等着你来追上我的身高”的意思的话。
沈枍妍心累地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看路。
幸好他说要去打球，不然她可能真的就大脑当场空白，说话支支吾吾再加举止僵硬无边了。
不过，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真的陷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