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六天多的宗门选拔赛终于结束。
当一切尘埃落定,该庆祝的呼朋唤友,该失落的也黯然离场,参与比斗的宗门子弟大多都一下子没了冲劲,除了吴山君之外。
吴山君很忙。
他甚至都没等到宣布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比斗场地,离开了场地所在的山头,也离开了天门山。
在与方泽碰过面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宗门,半路上还给师妹发了一封传书。
而当他抵达宗门一座次峰上,看着身前的一片梅林心中便忍不住一阵窃喜,对于他自己从方泽处学来的心得甚是满意。
在吴山君半个多月的虚心求教之下,方泽也多少传授了一些打动女子的小伎俩,虽然都是电视、小说里面的套路,但吴山君是不知道的,听得很用心,甚至都有些血脉喷张。
吴山君估算着师妹可能到来的时间,便觉得还有一些准备的机会,于是拿出了方泽给他的歌词,也取出了笛子,一个人在梅林间独自演练。
今日选拔赛的结果太过出人意料,获得名次者也不尽都是心喜之辈,如果有在暗中操盘压注的,估计都笑不出来。
杨小琬没有压注,但她却很不开心。
本想教训一下那个在决赛中直接认输的人,谁想对方竟连结果都不等直接就跑掉了。之后她便只能独自承受四周望来的异样眼神,虽说全程她都保持着端庄的笑脸,但袖中的小拳拳却是捏得紧紧地。
而后在回府途中,正想着事后该怎么教训吴山君时,便收到了对方的传书,于是狡黠的笑容浮现脸庞,立马掉转脚下飞剑朝那座次峰飞去。
不久后,剑虹掠至山峰一侧,杨小琬落在一片梅林之外,正想搜寻吴山君的身影,便听到从梅林中传出的一阵笛声。
她寻声而入,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正在梅树下吹奏,身旁是一张小巧的桌案,其上笔墨纸砚俱全,纸张上似乎还写了一些什么。
杨小琬含笑缓缓走去,只是藏在身后的手背上已是青筋暴现,这家伙偷偷逃走便是为了准备这些东西。一个平日里只知道打坐炼丹的家伙,学什么文人雅士,这些花样她杨小琬打小就已是司空见惯,真说起来,她的两位大哥可都是这里头的大行家。
于是她心中不禁鄙视起眼前这装模作样的楞头青。
对方要是偷偷喜欢那也算了,毕竟她可管不住别人的心啊,但若是明目张胆的追求那就有些过分了,就像今天在擂台上主动认输那样。
把她当成什么人了,真是的!
强忍着心中的不忿,杨小琬走到桌案旁,正想着是否就这么打破对方那自我陶醉的神情,毕竟吹得还挺不错,而目光却又被桌案上的文字所吸引。
“真情像草原辽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
“一剪梅?”
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但里面的意境倒是不错,杨小琬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她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是吴山君写的东西,肯定是到山下买回来的。
噢,对方之前一段时间和方府的小哥哥走得很近啊,估计十有八九是让方泽帮忙买的吧,可能性不小。
忽然间笛声停了下来,原来已是一首吹罢。
眼角余光见到吴山君横握玉笛,迈着纠结的步子紧张地靠过来,杨小琬情绪瞬间酝酿完毕。
“师,师妹,你来啦。”
这不是废话嘛,不然你见着的还能是鬼不成,听着吴山君的话语,杨小琬内心暗啐,但话可不能真这么说。
只见杨小琬稍稍扭转颈项,看向它处,单脚轻跺,故作懊恼状,可一对玉手却又在身前绞弄着衣角。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师妹软糯糯的责怪声,吴山君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他见到如此一副小女人模样的师妹,那绞动衣角的青葱玉指不正代表着内心的纠结?而那微红的侧脸,还有泛着桃红的耳垂,不是又代表着心中的期待?
这应该就是方泽说的欲拒还迎吧,小泽果然是个中高手,吴山君心中顿时敬佩万分。
“师妹,意思都在笛声中,都在这文字里了......”
面红耳赤的吴山君说出这句话,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但他师妹下一句话却让他似乎飘着飘着却一头撞到了树梢。
“那你从那里跳下去。”杨小琬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悬崖。
“师,师妹?”
杨小琬再次跺脚,“你看,跳崖你都不敢,还敢口无遮拦随便乱说。”
吴山君恍然大悟,这才意会到原来是对他的考验,心中不禁暗自自责,之前小泽明明跟他提过,看他这猪脑子,竟然在关键时刻忘记了。
“好,我跳!”
说罢,吴山君便提步向山崖迈去。
“不能用飞剑,不能御空,不能用修为护体。”
刚刚跨出一步的吴山君立马刹停了脚步,由于用力过猛,还差点扭了脚脖子。
“师,师妹?”
吴山君想不通了,先前那算是考验,这回能算吗?若真像师妹说的那样,那到山脚的可就是一团肉泥了。
正纠结的吴山君却被他师妹的嘤嘤哭声所吸引,扭头时便见着了掩面而泣的杨小琬。
“笨蛋,你以为我真把你当傻子吗?”
吴山君听着那略带哭腔的话语,尽管有些不明所以,但心里头却是疼得不行,但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师妹我打小家里管得严,男女之间的事肯定是碰都不能碰的,你要真有这份心,便还要再等等。”
“等,我能等啊!”吴山君中气十足,就没差拍胸脯了。
“二十年你也能等吗?”
吴山君听后差点岔了气,立时楞在原地。
只听杨小琬冷哼一声,“你看你,实话告诉你,我家大人可是很凶的,真要被家里人发现,仅是大哥他们肯定就饶不了你。”
“师妹,我不怕的。”
“我大哥有一招‘拍浪神掌’,你肯定接不下。”
“要说修为,我吴山君绝不会输给他人。”
“虽然这一招我只有大哥一成实力,但想必你也是接不下来的。”
“不可能,师妹你怎能对师兄我如此没有信心。”
“要不信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啪——
只见一个人影飞出了山巅,然后朝山脚直直落去。
**********
大长老府邸。
一脸怒气沉沉的叶丰坐在前厅的坐椅上,吓得周围的待女都不敢出声。
大长老这个样子足足有一个时辰了,自从让人去唤弟子吴山君,又发出传书,之后便一直这个样子。
待女们何曾见过大长老气成这样,在她们心中的大长老可都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啊,到底什么事惹到了老人家。
叶丰正强忍着怒气闭目沉思。
回想着今日决赛,擂台上发生的那荒诞的一幕,叶丰觉得很又可笑又可气。气的不是一众长老目瞪口呆的样子,气的不是全场之后响起的嘲笑喧哗声,气的也不是他这张老脸,而是吴山君的不自量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如此没有底线呢。
没底线也罢了,还眼瞎。
叶丰真想问问吴山君,怎么觉得杨小琬需要他来让出头名,人家可是真能一巴掌将他掀飞的啊。
听着忽然出现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也出现在了厅内。
叶丰睁开眼睛,却又忍不住闭上。
只见吴山君身上的白色长衫已经破烂不堪,全身上下还沾染了不少泥土,而且身上还挂着一些树叶啊,松针之类的,就像从山头滚到山脚一样。
最奇怪是他还伸着一只手掌托着半张脸,虽然尽力遮挡,但明眼人都能发现其中诡异,手掌遮挡下的脸庞必定是肿起老高,不然不会是那副模样。
看着眼前的吴山君,厅内几位待女憋得辛苦,是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
“师,师尊。”
叶丰依旧闭目,却是深深吸了口气,“脸怎么了?”
“牙,牙疼。”
叶丰内心冷笑,纠结半晌还是决定不过问此事,就连决赛上的事都不来问责。
“之后组队历练的事情早就告诉过你,能不能趁机得到机缘,得到多少机缘,你自己好好把握,我也不再多说了。”叶丰长叹道,“今次叫你过来,是给你准备了一处遗迹,在其中修炼对你大有好处,趁着历练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你正好可以到那里去修行。三天之后就出发,所以你早早做好安排,另外还有一些注意的地方要提醒你......”
吴山君听着师尊的话语,感激之情瞬间涌上心头,毕竟师尊真是为他操劳太多,可听着听着心思却又不自觉地飞到了师妹的身上。
自从被师妹一巴掌拍落山崖,直到当下他脑袋还是懵懵的,原来师妹的家传武学真的这么厉害。
师妹不是假意提醒,而是真的在警告他,师妹真好。
虽然这次没有承受住师妹的巴掌,但不代表今后不能,哪怕师妹的兄长有更大的能耐他也相信,凭借他的勤奋和努力,一定能撞破重重阻碍,让师妹安心,和师妹天长地久。
就像那首歌的歌词一样,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想到歌词的吴山君不经意间就轻声哼了起来。
“山君?”
“山君!”
吴山君忽然惊醒,这才发觉他师尊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并盯着他看。
“师,师尊......”
“为师刚才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吴山君又悄悄瞄了一眼师尊,发现师尊神色淡然,心下便稍稍放松了一些。
“听,听明白了。”
唰——
吴山君只觉眼前一晃,师尊就到了他面前。
啪——
“还听明白了!”
啪——
“为师刚才可还什么都没讲!”
啪——
“牙疼,牙疼你还一个劲儿地在傻笑!”
“师尊,弟子错了......”
“为师今天这张老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啪,啪,啪——
厅内一众待女都闭上了眼睛,也都转过身去,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