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学期已过半,罗青楠也由那个多愁善感自卑可怜的胖姑娘,变成了开朗活泼大方爱笑的胖姑娘,虽然体型没有变,但是心态却变了,而这一切,都是拜左小泉和韩赓所赐,张楠和罗浩璋也觉得罗青楠比小学开朗了些,遇见人能主动打招呼了,家里来了人还会帮她端茶倒水,有模有样,终于像个小姑娘的样子了。
期中考试已经结束了,罗青楠惴惴不安,这半个学期,她没花多少心思在学习上,上课也常常不认真听讲,地理有好几道题不会做,历史有几个选择题拿不准,语文的作文写得仓促,英语好几个单词不认识,罗青楠自己在心里偷偷一列,发现没有一门让自己满意的,这时候她需要一个盟军,和她同样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最好告诉她这次的题又难又偏,她心里才会舒服些。
“韩赓,你觉得考的怎么样。”罗青楠转向盟军一号。
“还行吧,英语有点难。”韩赓这个人,罗青楠有点看不懂他,她刚开始以为他很憨厚实在,但后来她发现其实他只是表面憨厚,其实内心机灵得很,尤其是在成绩这方面,他永远说一半,藏一半,让你以为他考得很差,但其实最终考得很好。
“我觉得英语很简单。”左小泉的右手食指顶着一本英语课本,滴溜溜转着,大言不惭地道。作为入学成绩的年级第一,他说什么都不为过。这两个死党的回答都不能抚慰罗青楠受伤的心,她很想问韩赓,只是英语吗?地理历史语文呢?但她没问,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考得很差。
“瑾兮,你呢?”罗青楠眼巴巴地转向了盟军二号,左小泉和韩赓也转过身来等着谢瑾兮的答案。
“我觉得英语还行,数学太难了,地理也没背全,那几个气候,温带季风气候和温带大陆性气候到底有什么区别啊,我不懂。”谢瑾兮就实在多了,她蹙着眉头,说得全是罗青楠的心里话。听完谢瑾兮的回答,左小泉做了个鬼脸,转回身去,而韩赓耳根红红的,不说话。
罗青楠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罗青楠,我觉得你现在像林黛玉。”左小泉又回过头来说道,“不过,是杨贵妃版的林黛玉。”
“滚!”罗青楠一瞪眼,扬起手,吓得左小泉一缩,转回身去。罗青楠现在对于左小泉对她体型的嘲笑,已经很放得开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自卑,她坦然接受了自己胖的事实。
很快,班长王旭和学习委员王俊杰抱着一厚摞试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扶着腰的柳如燕,柳如燕的肚子比刚开学时大了很多,鼓囊囊的,就像怀里踹了一个巨大的皮球,罗青楠感觉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柳如燕也走得不如之前快了,王旭和王俊杰已经到了讲台上,她才走到门口。
“各科课代表,来领一下卷子,给大家发一下。”柳如燕站在门口发话,她虽然行动迟缓了些,但声音依旧如洪钟。
看到班主任进来,熙熙攘攘的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收到指示的课代表们很快冲上讲台,领走了本科的卷子,罗青楠身为数学课代表,发的自然是数学卷。左小泉是英语课代表,发的是英语卷。
不一会,各科卷子都发完了。
罗青楠回到自己的座位,翻了翻各科的卷子,数学120她早就知道,这卷子是她自己发的,英语105,语文108,这三门满分都是120分,罗青楠觉得自己考得还行,但越往下翻,心也跟着往下沉,历史82,政治80,生物75,地理67,这几门都是初中才有的课程,满分是100分,从小学以来,满分100的卷子,罗青楠就没有下过95分,这80几,70几已经让她跌入地狱,地理67分更是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老妈怒气冲冲的脸。罗青楠觉得,有时候知道结果还不如不知道,不知道还能抱有期待,罗青楠的脸发起烧来,变得通红。
“罗青楠,你考得怎么样。”韩赓很关心罗青楠的分数,伸长了脑袋看她的卷子,罗青楠正好翻到地理,“地理67?”
罗青楠无力地点点头:“嗯,你考了多少。”
“我考了80。”韩赓有点得意,嘴角忍不住笑出来。
“左小泉,你地理考了多少分?”罗青楠问道。
这时候,分数不重要,对比才重要。
“额。。。69。”左小泉从拿到试卷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吭声,不符合他以往张扬的性格。
“69?那也比我多两分哎。”罗青楠失望了,如果左小泉比她差,她就会好受些。
“你总分多少?”韩赓又问道。
“637。”罗青楠沮丧地道,刚刚翻卷子,她已经顺势做了心算,“你呢?”
“我啊,我652。”对于罗青楠的总分,韩赓其实心里有点吃惊,他只看到了她地理一门很差,再看罗青楠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其他科目也考得不好。再加上她每天都和左小泉吵吵闹闹,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没想到居然只比自己少了15分。
“你呢,左小泉?”韩赓对于学习很上心,对于成绩也分外关注。
“我啊,呵呵。”左小泉讪讪地笑着,“608。”
“啊~”罗青楠总算活了过来,曾经的年级第一居然考得不如自己。
韩赓很快问遍了周围,谢锦兮考了632,王旭625,刘星627,数来数去,韩赓发现没有人比他分数更高,终于放下心来。
韩赓把他们的分数都一一记在了演算纸上,并做了排名,罗青楠被排到了第二名,罗青楠心里略略安慰,虽然地理考了67,但是总的排名还行,好好跟老妈说说,应该会免于棍棒吧,罗青楠想着。
柳如燕看大家已经都拿到了卷子,也交头接耳了半天,走上了讲台,拿着黑板擦敲了敲桌子,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这次考试是大家入学以来第一次大型考试,增加了很多课程,相比小学,也加大了难度,大家可能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考得差的,不要气馁,考得好的,也不要骄傲,我来念一下名次。”柳如燕拿着一张总的排名表,站在讲台上气势如虹。
“第一名,韩赓,第二名,罗青楠,第三名,谢锦兮,第四名,张璐,第五名,刘星,第六名,王旭,第七名,李越。。。
罗青楠静静听着,排名和韩赓做的排名基本差不多,只是左小泉呢,怎么还没到左小泉?
“第八名,王正刚,第九名,杜坤,第十名,左小泉”,念到左小泉的名字,柳如燕顿了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念完前十名,柳如燕道,“从年级排名来说,我们班有4个人进了前十名,分别是韩赓,年级第二,罗青楠,年级第四,谢锦兮,年级第六,张璐,年级第七”,插播完这条新闻,班级立刻骚动了起来,罗青楠有点吃惊,自己居然考了年级第四,老妈是不是得奖励自己点什么?韩赓则眉头紧锁,不知道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家伙,是何方神圣?而左小泉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回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回扭动。
柳如燕清了清嗓子,再次拿黑板擦敲了敲讲台,继续念后面的名次,念完前二十名,柳如燕不再继续,改口道:“后面的同学我就不再念了,回头王旭把这个名次贴到讲台上,大家自己来看吧,大家回家把卷子让家长签上字,周一交回来,下课吧。”柳如燕话音未落,叮铃铃的下课铃就响起了,走廊里热闹了起来,柳如燕走到了教室门口,又回头道:“我们学校的升学率是60%,只有考进前二十名,考高中才能稳当。”
罗青楠松了口气,自己和两个小伙伴都在前十名,考高中不成问题。
今天是周五,车棚里已经有很多人,准备回家,也有些同学在教室里打闹,更有别的班同学过来打听自己小伙伴的分数。
“你说第一名是谁?”韩赓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刚听说了,是三班班长赵青青,考了673。”王旭站在讲台上贴着名次表,居高临下地说。
“是吗?”韩赓没想到自己居然败于一个女生之手,而且比自己多了21分,这对自己来说简直可耻,但他不想表现出“哇,她好厉害”或者任何羡慕的样子,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并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越她。
“左小泉,你没事吧,你怎么不说话呀?”罗青楠捅了捅从发试卷开始就沉默的左小泉,左小泉的成绩比入学降了很多,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罗楠楠,没想到你还蛮厉害的嘛!“左小泉转过身来,毫不吝啬地赞叹道,脸上看不出一丁点难过。
“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我考砸了呢。“罗青楠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左小泉,她怕左小泉觉得自己虚伪,很多考得好的,在成绩下发之前,都会说自己考砸了,但她说的是心里话呀。
“你数学那么好呀,满分哎,我才考了76分。“左小泉并没有那么想,反而由衷地赞叹了她,之前听说过罗青楠数学好,但是没见识过。
“额,还好啦。”罗青楠脸红了,算术极好的罗青楠一下就算出了左小泉剩下的分数,刨除数学,左小泉比自己还要高15分,发现了这一惊人的事实,罗青楠拿过左小泉的一摞卷子,除了数学,每一门都比自己高,“左小泉,你偏科呀?!”
“嘿嘿嘿,是有点。”左小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真厉害呀,除了数学,每一门都比我好!”刨除数学,罗青楠觉得左小泉的成绩不算差。
“呵呵。”左小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可我数学就是学不会呀!”
“我看看!”韩赓挤过他的大脑袋,看着罗青楠手里左小泉的卷子。
“哇塞,小泉,你这厉害呀,英语112,比我还高呢!”韩赓赞叹道。
“那是,人家可是课代表。”罗青楠不满韩赓的语气,抢白道。
“罗青楠,你帮我补补数学吧。”左小泉突然提出要求。
“好啊,不过我可不会当老师。”罗青楠痛快道,“就当是赔你的铅笔盒了。”
左小泉一愣:“铅笔盒的事你还记得呐,我早忘了。”
左小泉的铅笔盒现在已经被摔得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轮子也掉了,浑身坑坑洼洼地,别说是小汽车了,就拖拉机都比它好看些。
“那当然啦,我给你摔坏了嘛,等我将来有机会去南京,一定买一个还给你。”罗青楠认真地道,她的家教很好,老妈从不允许她欠别人任何东西。
“随便你吧。。。”左小泉挠挠头,他不懂罗青楠为什么执着于一个铅笔盒,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新鲜点的物件而已,不值当这么记着。很多年后,左小泉才明白,执着是一种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而自己却从来没有拥有过。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教室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铁三角也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一回头,罗青楠看到谢瑾兮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摇了摇她,问道:“瑾兮,你怎么了?”
谢瑾兮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我没考好。”
“啊~”罗青楠不知道说什么,左小泉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挺好的呀。”罗青楠道,如果自己考得不如谢瑾兮,罗青楠的安慰就会显得真诚许多,而当下,罗青楠考得比谢瑾兮好,不论怎么安慰,都会让人觉得虚伪。
果然,罗青楠的安慰就如隔靴搔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有啥好哭的,真能装!”左小泉忍无可忍。
“你!你说谁装?!”谢瑾兮气得不哭了,但是憋红了脸,对左小泉大声道。
“我说我装!其实我早就想哭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哭,正好你替我哭一哭吧。”左小泉悠悠道。
“谁要替你哭,我偏不替!”谢瑾兮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左小泉。
“哼。”左小泉昂着头,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从年级第一掉出了年级前十,还没说什么呢。
“别哭了,瑾兮,没事,又不是中考,只是一次小小的期中考试,不代表什么,正好看看自己哪科弱了,可以努力补回来!”韩赓脸红红地,说得很中肯。
谢瑾兮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韩赓。”
“不客气。”韩赓又红了脸。
罗青楠考得不错,一路蹦蹦跳跳地踩着青石板回家,刚走到大院门口,正好碰上骑摩托回家的爸爸,从小,罗浩璋就非常疼爱罗青楠,简直可以说溺爱,溺爱到张楠都看不下去,溺爱到所有人都没人敢说罗青楠的不是,当然,除了张楠。
“罗青楠,上车。”罗浩璋潇洒地一停车,一只脚支在地上,其实就剩几步路了,但罗浩璋偏要载她一程,罗青楠笨拙地爬上后座,罗青楠的家庭称呼很豪放,她的名字虽然是三个字,但爸妈叫她时,从来不省略姓氏,叫她青楠,都是直呼罗青楠,父母间相互称呼也是,老妈都是直呼老爸大名罗浩璋,从来不会省略一个字。
“爸爸,我考了年级第四。”罗青楠忍不住炫耀。
“是吗?”罗浩璋表情夸张地问道,“你这么厉害?!”
“是真的,爸,回家你帮我在试卷上签字!行吗?”罗青楠问道,罗青楠也偏爱爸爸,每当她考得好时,就会找爸爸签字,让他跟着光荣一下。
“行!”罗浩璋停了车,把车推进自家小院。
张楠特地做了罗青楠爱吃的炸丸子,看到父女俩勾肩搭背地搂着进了家门,不由得挖苦道:“哟,都多大了,整天见,用得着这么亲吗?”
“哼,你懂什么,我这是父爱如山。”罗浩璋反驳张楠。
“父爱如山?这词是这么用的吗?这不是夸别人的时候用的吗?还能用来夸自己?你可别带坏了罗青楠。”张楠虽是化学老师,却也学过语文。
“我带坏她?她刚刚考了个年级第四!”罗浩璋的表情无比得意,好像罗青楠拿了个世界冠军。其实罗青楠的成绩,不用她说,在阅完卷的时候,张楠已经知道了罗青楠的各科分数,只不过最近忙着算分数,排名次,没顾上说而已。
“那也是我的基因,要是随你,早回家种地了,哼。”张楠白了罗浩璋一眼,拿着锅铲回到了厨房。
吃完饭,罗青楠把卷子拿出来铺在茶几上,给两位大人审阅,老妈早已细细看过,只有老爸爱不释手,一张又一张研究。
“罗青楠,你地理考了67,我都不能相信。我拿着卷子,给你核了三遍,还以为是加错分了呢!”张楠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准备签名。
“嘿嘿。”罗青楠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地理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男生,也姓柳,叫柳志伟,但是却扭扭捏捏,婆婆妈妈,每句话都要重复好几遍,左小泉说,他和班主任柳如燕的性别应该互换一下,柳志伟讲课时喜欢重复,比如他要讲“这里是温带大陆性气候”,本来到这已说完了,但是他会重复一遍“温带大陆性气候”,在他的不断重复下,记性甚佳的罗青楠大多数内容都没记住,一到地理课就头疼得很。
“你等等!”罗浩璋突然大喊一声。
“怎么了?”张楠疑惑地看着他。
罗浩璋抢过张楠手中的笔,刷刷地在数学卷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罗青楠说了,让我签,我才是一家之主。”罗浩璋为了争这个签字的权力,连一家之主的派头都搬了出来。
“得得得,你签你签,谁爱签似的,以后都你签!”张楠嫌弃地道。
周围的人都说,罗青楠比很多小孩子幸运,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且非常恩爱,对她也异常疼爱,家庭虽不十分富裕,但也达到了基本小康,一切似乎无可挑剔。在罗青楠初二以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完全赞同以上观点,如果再能有个瘦点的体型,罗青楠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少年的时光总是短暂,罗青楠的初一就这么稀里糊涂快快乐乐地过去了,也许因为她还完完全全是个小孩子,没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