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房子,买在市郊区,林间独栋。房周,箬竹、斑竹点缀其间。房子的设计,却是十足的现代感,内部结构又是简洁现代,微微掺入点点古风的情调。整体违和却又新颖,束缚感中又带了些自由洒脱的意味。
很难想象,这里面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市郊区的房子,沈慕辰是不常来住的。宁可挤在市区的一间房子里,也不愿堵在这独栋的大房子里。这里的情绪,充斥着压抑。
推开大门,入眼即是规整的摆放。
“小辰回来啦,我去叫沈先生。”
“不用了孙姨。我自己过去就好。”
“好,好的——”沈慕辰的脸上透着淡然,让家里的保姆阿姨都不禁迟疑起来。小的时候,也是照顾过他的。那个时候的慕辰,堆砌着的是笑容。溢满了的是喜悦。
“也或许是沈先生从小就比较忙于研究,也或许是我多心了——”孙姨说道,“唉,小少爷还是多来看看沈先生吧,终究是亲生父亲......”
沈慕辰的眼角露出一丝不满的眼光,但他将目光瞥向一边,对着孙姨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快步去到原来自己的房间里去。
推开门,陈旧的气味伴着颜料的味道混合而来。家具摆放还是一如从前,不过床上、窗上、桌上、架上都张放着画布。
他用食指点了点画布的边角,颜料沾上,画还未干。他用鄙夷的眼神斜视了一下画布上的图案,一个人物,看起来像是他的父亲。沈慕辰的眉角不自觉得撅起来,抽来擦手的纸巾也被挤捏成团。
掀开铺在床上的画作,他奋力地躺了上去。这里的床比市区家里的更加绵软,如同瘫在一大片棉花之中,床下还散着淡淡的青竹味儿。
一股凉气透了进来,虚掩着的门被轻轻地敞开。
沈慕辰抬起头来往门口探了一眼,身子却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你来干嘛?”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矮个子女人,比沈慕辰稍大一些,但脸上的容貌却丝毫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披着长长的卷发,衣服是淡色系的连衣裙,裙边缀着镂空花边。
她的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脚步声。要是换做晚上,这样赫然的进来,也许会吓坏第一次来这儿的人。
女人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慕辰,直至他烦躁了起来。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过去不就好了?用得着你来吗?还用着无辜的眼神,真以为你有那老头子撑腰就可以随便进出我房间了是吗?敲门了吗!”
沈慕辰不满地站了起来,绕过他离开了房间,她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沈先生的书房——
“你可算来了。”沈先生年纪已大,开始拄着拐杖。看到沈慕辰过来了,便缓缓地走来。
“你才多大,就攀着个拐杖。”沈慕辰冷笑道,“装给谁看呢?老当益壮娶个年轻的妻子,还不足以证明你的生龙活虎吗?拐杖?用得着吗?”
句里行间都暗藏着对沈先生的不满和讥讽,这个家,早不是他小时候熟悉的地方了。自从他的亲生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很少回来。
他母亲去世那年,他刚上大学。他原本有机会在母亲生前看上她一眼的,可是,最后的机会,眼前的这个沈先生,沈家的大人,都没能让他过来。他根本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原来也根本不知道沈先生对自己母亲恶劣的态度。
现在倒是像个人样了。因为有了新欢吗?年轻漂亮,还是个学艺术的啊,呵——
“诶——慕辰啊,我叫你回来是跟你说正事的。”
“正事正事,你所谓的正事都比不过我母亲的死是吗?!”
他的声音荡漾在整个屋子里,眼神中全是对这个家的厌恶,他原有的明亮的眼眸中因这儿多了几分浑浊。原来他都忘却了,如今却硬是要他又回来。
“慕辰。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把你从这个家,从族谱上赶出去!”
沈先生的声音义正言辞,是个不容拒绝的语气。
“呵——”沈慕辰长长的冷笑着,“管好你自己的人吧,别把她的破画儿放在我的房间里,我嫌脏!”
说完又转头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沈先生的声音。
“他是你后妈,你不能这么说她!”
“我没妈!我的母亲死了,被你这种人给害死的!”
迎面撞上慌张跑来的孙姨,她矮矮的个头撞进慕辰的怀里,又很快的躲开,慌慌张张跑到沈先生的书房里去解释。
“对不起啊沈先生,对不起——我,我,我是看小少爷的房里没人,放着晾画儿也干净。太太的画室和房间,都堆满了颜料,实在是没地儿搁,我才......”
......
慕辰后来下了楼,之后的话语,他听不清楚。
其实沈先生让他来的目的,他在清楚不过了。木城和星辰科技的产品出现那么严重的问题,沈先生当然知道。
回到房间,他锁上门,打开电脑,输入了几个密码,进入了不一样的界面。
指令输入,对话框弹出。
在里面输入“loft”
“收到,这里是loft”
“我知道你是loft,我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
输入回来的是一串代码。他用计算机翻译着,开始了不安。
“他的目标,终于还是成了月汐吗——”他说着,心不由地揪了一下,感觉生疼。
......
“哥——哥——”
“诶,怎么了满满?”
“满满要——哥哥抱抱......”
“这样啊,好吧。”萧日夕双手托着那个孩子,月汐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转了一圈,满满被放了下来,蹒跚地走到月汐的边上,拉扯着她天蓝色的裙子,咿咿呀呀着。
“月汐,我们,就这样一直呆在一起好不好?”
萧日夕走近来,牵着月汐的手,棕褐色的眼里尽显温润别致。
月汐脸上微红,低着头,另一只空着的手摸着满满的头。
“萧满很可爱的,对吧?”
月汐刚眯着眼睛笑着,一把小刀,从她的背后刺了过来,仿佛是直接刺穿了心脏,她的心脏爆发着剧烈的疼痛。
迟月汐松开萧日夕握着的手,缓缓蹲了下来,她在疼痛中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前的萧日夕和萧满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救助她。
她的视线模糊,挣扎了几次,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
是真的救护车的声音!
“啊——”她猛然地从梦里醒来,隐约听到了楼下救护车的声音。她浑身上下被汗浸湿,起身拉开了窗帘,救护车的声音越发的明显。
“我,我......”她的头有些疼,恍惚中感觉着自己还在梦里一样。推搡着到茶几上倒了一杯水,她的腿变软。站不稳。她被吓坏了。
这是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连续加班一个星期赶完产品的问题,她已累的精疲力尽。
她摸了摸胸口,果然,工作证还挂着,衣服没换就睡在了沙发上。
是——累坏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她安慰着自己,唯一希望着,不要出什么事。
她又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敞亮着。鼓劲将脑袋瞥到楼上去看,灯是暗的。
当然是暗的吧,半夜醒过来,他肯定是睡着了。
楼下救护车逐渐远去,她的心才开始渐渐平复。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危险离自己这么的近——
那俩救护车里,似乎载着的,正是这栋楼底下的人家。
救护车的声音远去,深夜的马路又恢复一片寂静,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