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某新一线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城中村拆迁户之一,我们的主人公孟知遥过着普遍工薪阶层无法企及却又心驰神往的堕落生活。
虽然与之一些走在国家领导下第一批富起来的巨商子弟无法比拟,但是额度6位数的信用卡、百万级别的轿跑、市中心地标建筑的单身公寓,在孟父孟母的慈爱目光一一得到了应允。毕竟孩子小时候苦啊,一家三口住在三四十方的平房内,晚上睡觉父母孩子都得挤一张床,吃的那就更别说了,能吃饱就算好了。
现如今一切都变了,之前爹妈没本事给不了孩子,一股脑都给他补上。
“开发!晚上记得回家吃饭,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个姑娘。妈看过照片了,身段模样都是顶好的啦。”孟母在电话给孟知遥说着家常。
孟知遥一脸不置可否的回了句:哦。
孟母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又是打算放他们鸽子,不乐意道:“都快三十的人了,而立之年,不求你干多大事,就盼着你给咱家添个小娃,也好让我和你爸乐呵乐呵。”说完有意的顿了一会儿,假意捏着鼻子露出抽泣之声传入电话另一端的耳朵之中。
“成吧,儿子!”许久未得到应答,孟母又接上一句。
孟知遥想着爹妈给自己取的小名“开发”,又联想到孟母口中身段模样顶好的姑娘,严重怀疑老两口的审美。于是他便婉转的说道:“妈唉!找老婆这事不能说来就来吧,我也得对的上眼缘,两人三观接近能有共同话题,才能聊到一起啊。”
“况且我这正忙呢。”孟知遥一只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手握着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中英雄无敌的战斗画面,不害臊的瞎说道。
“扯犊子!你那敲键盘的声音我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这回电话里的声音换成的孟父:“晚上你要不来,信用卡给你停了,啥时候抱个孙子回来再给你解开!”
小孟听完顿时控制鼠标的小手一抖,电脑屏幕中自己控制的圣堂天使,冲着对面的魔法陷阱义无反顾的俯冲而下,接着战斗失败的字样出现在眼前。
“老孟!父母之命是不会有爱情的。”
孟父知道自个小子吃软不吃硬,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百达翡丽。
“什么!”虽然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但是父子俩的心思都是连着的。
孟父知道鱼儿上钩了,和颜悦色道:“能不能成都先过来瞧瞧,万一看对眼了呢。”风轻云淡的呷一口茶:“你俩到时候谈婚论嫁了,你就自己去店里挑一块,但多少预算你得自己有数,超出你就自己垫上吧。”
“啊?”孟知遥明显没反应过来。
“放心吧,儿子!爸妈不会坑你的,这姑娘绝对照你审美挑的。”孟母又接力的劝说着:“不信,你看看照片,发你手机上了。”
片刻之后……
“妈!”
“咋了。”
“要不,我还是把这姑娘约在外面见面吧。”
“嗯?”
“哪个……长辈在场我怕那姑娘放不开。”
“哦。”孟母似乎明白了儿子的心意,玩味的嘴角里低声呢喃了一句:“加油!”
挂断了电话,孟知遥依旧注视着手机照片里的姑娘失神了许久,他不知道如何形容眼里的她,不雍容却仪态万千,不惊艳却遗世独立,不深刻却魂牵梦绕。
按理说与他一般大的女人早已脱离了姑娘的范畴,可他还是不经意间将这两字说出了口。也许身心在外流浪久了,疲惫与孤独需要一份寄托和归宿。
“喂,你好!哪位?”孟知遥恍惚间按下了通话键,等回过味来,电话那头的女音穿越千百里跃进了他的耳中,这声音说不上婉转悦耳却有着独特的温润舒适,也许……也许……
“呃……你好,我是孟知遥。”
“嗯?”刹那之间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哦,王阿姨介绍的是吗。”
“对!怎么称呼你呢。”
“戴微。”
小孟臆想着这名字背后是个怎样的奇妙人儿,一时间忘记回话。
“有事吗?”
“那什么……”孟知遥忽然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单独在外面见面吗?”
仿佛明白孟知遥的心意,电话那头不假思索的回道:“好啊。”
这情理之中的回覆却让小孟欣喜若狂:“你定时间,我约地点。”
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竟是心有灵犀的异口同声:“你定时间,我挑地方。”
俩人恍惚了片刻都发出了会意的笑。
“客随主便,听你的。”戴微的声音里多了一份在意:“期待与你的相见!”
“我也是。”小孟的心里涌出一丝悸动,这或许是个和我心念一处的姑娘。
孟知遥在挂断电话后思索了许久,仅仅只是想着与她见面该穿些什么,最终他挑了一件简简单单的T恤,干净简洁。与她的相见不需要外物点缀的自信,也不需要花言巧语的机智诡辩,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颦一笑。
套上一段时间没穿的白色运动鞋,走进电梯手指习惯性的按向了地下车库的负二楼,但小孟却不知缘由的停住了。最后还是按亮了一楼的按钮,走出大厅在街边扫了一辆单车,就晃晃悠悠的朝着约定地点骑去。
小孟选的地方只是一个安静的甜点屋,这里没有喧闹的市井,也没有熙攘的人群,就连店中的顾客也只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角,好似老板铁了心的不打算赚钱。
但她却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糖秋千!
这样一个奇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会是直男孟知遥主动上门的地方。只是有一次在外面玩到深夜的他饿的不行,开着车饶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一家开着的店面,正当他准备回家煮点面条对付对付的时候,这间甜点屋就这么静悄悄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店里的员工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在工作,有的只是一个蹉跎岁月的老板坐在柜台里抽着烟。老板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上门,慌张的掐灭了烟头,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孟知遥毫不在意的点了份白天剩下的糕点和老板攀谈的起来,老板和他说这个时间还不关门,只是因为睡不着又没地方可以去,所以就待在店里抽会儿烟。
但小孟就觉得老板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深夜里魂牵梦绕,辗转难眠的人……
就比如今天的他……或许不只是今天的他,长久以来看似漫不经心,无牵无挂的他和店老板一样都在等一个人。
今日我为何而来,因为我等到了她。
当天色刚刚擦黑,孟知遥等的人儿来了。
年岁的韶华早已抹平了她的青春靓丽,但那沉淀下来的知性内敛让孟知遥格外的平静安稳。看见唯独一人坐在一旁的他,她很自然地走了过来,轻轻的抽出椅子缓缓地坐下。
“我没坐错吧。”
一梦千年,归来依旧是少年,但等待的她……还是她吗?
脑海里莫名的出现这一句话,孟知遥玩味的言道:“你这样的姑娘主动坐过来,错了我也不承认啊。”
没有青年男女初相识的谨言与轻佻,两人就好似老友般的畅谈起来,岁月赋予的见识阅历让两人相知相交,或许不久的将来能让两人相依相偎。
平日里鲜少出现的店老板不知缘由的来到了店里,又很突兀的端上一份精致的蛋糕,问是为什么,他冲着小孟赫然一笑:想送就送喽,那有为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两人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天已彻底黑透,路边的行人愈见稀少。戴薇站起身来舒展着坐久了略显麻木的身姿,灯光穿透衣裳显现出的妙曼朦胧撑托着她别样的风韵。
“要走了?”
“对啊。”她将抽出的椅子放回原处。
“回家啊?”
“不然呢。”
“我送你吧。”说完孟知遥突然意识到,他没开车!!!
“好啊。”
顿时小孟的脸都黑了。
“我家不远,走走吧,就当散步。”也不知道是看穿小孟的窘迫,还是另有别的深意,戴微的这句话让他舒缓了好大一口气。
两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相比于方才的言无不尽,此时的沉默不语,仿佛也在情理之中。
无需多言你我相知,不用话语心念一处。
“我到了。”
说是不远,他俩也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姑娘方才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
“要上来坐坐吗?”
孟知遥有点不知所措,哑然无言。
戴微静静的看着孟知遥,得不到回覆她也不着急。
看着眼前的姑娘,孟知遥失神了片刻,这片刻之间他想到很多,当回过神来时姑娘依旧在等他,他轻呼一口气:“我这个岁数的人,本不应该有这多顾忌。但是对于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面我渴望拥有,另一面我又害怕失去。”
“嗯。”姑娘轻哼了一声示意孟知遥继续。
“细水长流吧,当我们足够了解彼此,你不用问我也不需要答。”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戴微将扎了一天的头发解开,散落的青丝垂在肩上格外的好看:“那就这样吧,我回家了。”
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孟知遥仿佛就要失去她一般,心里早已不知是何滋味:装什么深沉啊,姑娘都这么主动了,这还不答应,人家肯定当你是个二啊,看来我和她多半是没戏了。
“开发!回家路上留心点,到了给我发个信息。”正当孟知遥胡思乱想的时候,姑娘在小区门口冲他喊了一句。
来不及想着姑娘怎么会知道他的小名,一悲一喜的巨大落差几乎让孟知遥窒息,他怎么也想不到沉稳平静的她也有着一丝青春的俏皮。孟知遥看着向他挥手道别的戴微,嘴角泛起的怪味的笑。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