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秦凡与张执事相顾无言。
秦凡有些木讷，平时经常一个人在山上放牧，从来也不会感到孤独，或许，他也不明白孤独到底是什么。
张执事则闭目细思，离开成家，此刻与秦凡单独相处，倒也不必特意亲近秦凡。
虽然闭目看以沉睡，张执事对马车内动静一清二楚，对于秦凡，张执事心目中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他这辈子也这样，适合找份与人少打交道的工作。
至于成林所说的照顾，张执事也无可奈何了，说实话他觉得成林对这个孩子太过厚恩了，如果这孩子可堪造就还好说，关键是没有什么修道天赋，一点气感都没有，说明灵根不怎么样。
还有就是这个孩子，性格有些孤僻，看样子也很少与人打交道，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一点。
不过张执事，没有抱什么期望，对于他来说，秦凡这样的小孩太过普通平常，他不知道见过多少。
比秦凡更有天赋的修道苗子，张执事也见过不少。
张执事心中已经安排好了秦凡的去向，给他找一份稍微轻闲，有些重要的岗位打发就可以了，张执事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参考去处，一个是丹房杂役弟子，主要是炼制丹丸相关工作。一个是药园弟子，种植灵草。
丹房执役弟子是个肥差，秦凡这有些木讷性子，恐怕会被人欺负到死。
药园弟子除了灵药园杂役，照顾普通灵草杂役弟子身份倒也不显眼，并且这份工作需要细心，也有些麻琐，倒适合他。
至于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
内门试炼名额，不是张执事小瞧秦凡，他还真不一定能出头。
所以成林的委托，注定不现实，成林自己恐怕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那也只是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
所以张执事丝毫不内疚，大不了以后照顾一下成林自己的子女，内门试炼名额也不是不可以。
秦凡是成林的亲戚，可不是张执事亲戚，至于倾力培养，呵呵……至少秦凡目前还没有入张执事的眼。
机会已经给他了，他自己有没有那个悟性，以后成龙成蛇就看他自己了。
秦凡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张执事给“抛弃”了。
此刻踏上末知的旅途，秦凡有些忐忑，也有些微微兴奋。
他一会儿想到了家里亲自放牧的牛羊，有些不舍，它们就是秦凡不会说话的小伙伴。一会儿又想到了爷爷，不知道爷爷知道自己要前往山外，去传说中修真宗门当杂役弟子是什么看法。一会儿又突然想到了记忆深处的父亲，虽然早就没有他的音讯，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遇到父亲。
秦凡知道这个可能性极其微小，但他仍然忍不住这么想，这也许就是小孩子的妄想吧。
未来也许，我总会遇到父亲，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问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
随后，秦凡把这些念头再次隐藏在记忆深处。
他想到了龙山宗的传闻，山里虽然消息闭塞，但秦凡也知道龙山宗是他们的天。那次修真者的风采，在秦凡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修真者真是一群与众不同的人。
秦凡并不知道外门与内门的差别，简直是天壤之别，还在为加入龙山宗成为修真者大家庭一员而高兴。
最后秦凡想到了自己“体内”的游戏空间，木傀儡，田地……脑海里刚萌生出与张执事分享的想法，就立刻被自己掐断了。
秦凡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情，谁都不能告诉。
就让我自私一次吧，秦凡内心默默说道。
看着闭目沉睡的张执事，秦凡也闭上眼睛了，他和陌生人打交道太少，并不知道和这个陌生的大人物如何相处，只能是敬重，尽量少麻烦他。
半天后，秦凡和张执事到达歧山县城，随后乘坐飞梭，踏上了前往龙山宗的路程。
这一刻秦凡才明白眼前佑大歧山县城，只是龙山宗统治疆域的一角。
当坐上如同楼房一样的大船，飞驰在天空时，他内心只剩下震撼。
原来天下如此之大，以前的自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看着秦凡的神情，张执事眼皮搭了搭，嗯，多看看，就习惯了。
“放松，这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张执事看着秦凡如同受惊了一小兽般，手足无措，只得安慰一番。
就这样，秦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在张执事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龙山宗外门。
一处生机盎然之地，高山，山林、溪流、湖泊、以有种植着不知名的作物的田地。
秦凡看到此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这里居然比老家的山林都要好，具体怎么一个好法，秦凡也不知道，他只觉自己浑身舒坦，想在这片山林中穿梭。
“怎么样，这里还习惯吗？”
张执事看着秦凡问道，这里是外门的丁级药园基地之一，他与这里的管事恰好有一番交情，正合适不过。
“嗯，这里有种家的味道。”秦凡点了点头。
张执事听闻，笑了笑，“你喜欢就好，以后你就在药园基地学习灵草种植，好好干，说不一定也有一番前途。你觉得怎么样？”
秦凡点了点头，“嗯，张执事，我一定会记得你嘱托。”
“这里的管事虽然与我有一番旧识，但龙山宗外门，自有一番规程，你目前进入药园基地，也和其它人一样都是以学徒身份，有一个一年学习期。到时候可能还会有学徒试炼，如果学徒试炼失败，可不会药园收纳，只能从哪来，回哪去。所以你一定不会让张叔我难做是不？”
张执事目光盯着秦凡仔细“嘱托”道，他也只能言尽于此。
秦凡还没有回过味来，他听到张执事如此看重他，重重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努力通过学徒试炼，不会让张叔难做。”
“嗯，那就好。”张执事点了点头。
药园外围立有一些奇怪的黑色石柱，一路漫延看不到尽头。
秦凡在张执事带领下，来到了青石砖彻的房屋。三层楼房，里面有不少房间。
“老韩，你怎么亲自在这里有等我，我正准备联系你呢。”
张执事看到在门外不远处等候自己人韩森，也不由得受宠若惊。
老韩头发银白，但确一点不显苍老，与四十岁左右壮年样貌相仿，声音确若洪钟，一开口，秦凡只觉耳朵瓮瓮作响。
“张载你这个王八蛋，还敢我这里来，不怕被我拿扫把撵吗？”
“哟，这个是你这龟孙子的私生子？居然偷偷摸摸送到我这里来？”
韩森一脸笑咪咪，一边说，一边把躲在张载身后的秦凡拉了出来，大手向秦凡身上摸去。
先是摸了摸身骨，随后用灵气探查秦凡经脉内腑，越摸脸色越沉。
“张载，你是来消遣我的吧，这孩子的就是一个普通的五色杂灵根，体内气感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大路货色嘛！”
韩森原本笑脸顿时变得黑沉起来，原本他还有几分希望，没有想到就是一个普通孩子。
“嗨，老韩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真的是想让这孩子来你这当杂役弟子，就是普通的那种。”
张载连忙解释，他也没有想韩森居然理解成了收入室弟子，这个学徒可不一样。
“可是我这里不差药园杂役弟子呀，老夫一个修真者，根本就用不着杂役弟子。”韩森瞬间恢复高冷，就差没有直接说哪里来，回哪里去了。“想当药园杂役弟子，为什么不去其它药园，他们不是可以正规招人吗？”
“老韩，我实话实说吧，这孩子是成林的一个亲戚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孤儿了，他居然用当年那件事情的‘恩情’换这孩子一个前途。你现在也清楚了，这孩子真是太普通了，要是他是一个修道苗子，我肯定会推荐加入内门试炼。他一个偏远山区的小孩子，就是想加入外门当杂役弟子真不是那么容易。”
“你也知道就是想走后门，也不是那么容易，偏偏他又很尴尬。你这里就不一样了，给他安排一个外门学徒的身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韩森点点了，说道，“我现在身份可是挂靠的散修，在我这里当杂役弟子，与真正在龙山宗当外门弟子可不一样，可没有什么内门试炼名额。”
张载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他能拿到外门推荐试炼名额吧？反正是找个出路，跟着你这个正宗修真者身边，随便学点什么，也够他受用一辈子。岂不比他真的去外门厮混好得多？”
韩森摇了摇头，“老夫只是一个散仙罢了，哪里什么正宗修真者。”
他以前也是龙山宗外门弟子，与龙山宗有一份香火之情，不过并不是正宗内门修真弟子，只是后来机缘巧合踏入修真之路。
正常说法叫散修，散修可不好混，韩森好不容易挂靠在龙山宗，这片药园虽然名义上属于龙山宗，实际上是他自己开辟的，相当于承包此处药园，除了上贡给龙山宗份额，剩下都归他自己。
散仙则是韩森这些散修群体自我调侃，此仙非彼仙，是“大仙”的仙。
“你叫什么名字？”
秦凡见眼前这个样貌奇特的人终于问自己问题了，连忙恭敬的回答道，“小子叫秦凡。”
“读过书，上过学没有？”
“没有。”秦凡摇了摇头，他脑海中并没有读书上学的概念，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确实不怎么识字。
“就这！？”韩森显得有些抓狂，虽然他也知道偏远山区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上学，上学也没有什么用。
“练过武吗？”
“没有。”
“那你会什么？”
“我会放羊、打柴、做饭……”
“就这！？他就是个废物！想屁吃呢！就他还想修真？还是回山里去放羊生娃的好。”韩森指着张载破口大骂。
“不是当杂役学徒吗？哪里要修真了。”张载解释道。
“我还不知道，成林那小子为什么想把他送到龙山宗外门，你又为什么把他送到我这里，不就是想让孩子获得那份‘仙缘’吗”
“你不要解释，老夫一个散仙还不明白你们的想法，即使你们没有明着想，潜意识里也这么想了！”
看着满脸通红、怒目而视的韩森，张载原本想说什么，最终哑口无言。
韩散仙可是过来人，在这修真世界，修真就是那条通天大道，就连张载自己，连修真之门也没有进入。
虽然嘴上说，不是修真的命，但没有人会甘心当一个凡人。
“唉，老韩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我把他带回去，大不了在我炼丹坊混一份差事。”
秦凡细心听着这些大人说话，他们说的任何事情，秦凡都感兴趣。
“算了吧，就他还去炼丹坊，还不如在这里帮我打杂呢。”
“秦凡还不快谢谢韩前辈，你以后要在韩前辈这里好好干，知道不，不然只能回老家了。”
“嗨，我哪里敢称前辈，我就是一个散仙。”韩森对于这些修行称呼可格外在意。
秦凡一听韩森自称是散仙，暗道了不得，居然以仙自称，想必是一条金大腿。
“谢谢韩前辈收留。”秦凡跪地大拜，以往只有在敬祖时才会行跪拜大礼，这一刻面对可能会传自己修真之术的韩前辈，跪拜大礼都显得不够。
看着秦凡实诚的不停磕头，韩森明白秦凡不知道“散仙”的意思，“老夫我可算不上正宗修真者，你别磕了。”
张载笑了笑，“磕了也没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前辈。”
韩森苦笑道，“这叫个什么事儿，我给自己找个小累赘。”
“你怎么还不走，我这里可不留饭。”
“好，老韩，我这就走。对了，这是他的银两，就当作师资孝敬你了。”张载掏出了秦凡姑奶奶送给她的五百两银票。
“孝敬个锤子，你们两个都没有安好心，居然打起谋划我的主意了！”
韩森随手把五百两银票接过来，转手就递给了秦凡，“拿去自己花吧，老夫虽然是散仙，可不差你这点‘师资’”。
秦凡接过了爷爷留下的巨款，随后再次恭敬递给韩森老前辈，“这是徒弟一番心意，还请师傅收下。”
看着秦凡这番作态，弄得韩森哭笑不得，韩森自己虽然是散仙，只是缺修行资源，俗世银两他可不怎么缺，更何况五百两银票真是算不上什么，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韩森也明白对于这山里的孩子来说，五百两银票就是巨款，感情倒挺真挚的。
“你这小屁孩儿还真想跟我学修真呀？想得倒挺美的，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条河里的鱼，即使真的想拜师，五百两可打动不了老夫。”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你的药园杂役弟子吧，你要是过不了杂役弟子试炼，那就只能回你老家继续放羊了。”韩森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秦凡，看着张载离去，带着秦凡进入药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