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十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极其漫长的!
就犹如那水,那河,那江,那海的源泉,你只知道有其起始之地,却不知它在哪里,可等待有一天你追寻其痕迹,看到了那尽头,再回想这一路,你会发现,那起步的时候,好似昨天。
此时,你感慨的不再是那水,那河,那江,那海的尽头,而是回首。
回首者,叹人生,流水仿若无痕。
回首者,忘忆不忘心,标上了过往的脚印。
回首不回岁月间,思念之人,再也不是路人,是自己的一声呢喃。
秋天,枯叶。
秋天,残树。
秋天,荒草。
第十年的秋天,许阗的样子已然不在像以前那样健硕,而是比之前还要老态,他的头发成白一半,是岁月的痕迹。
这十年来,他起初始终都不明白,为何当初冷泪要将他带入这里,为何要赋予他这段记忆,为何这一段记忆还如此漫长……
仿若,永远不会结束!
因为这些,除了让他充满了迷茫和不解之外,在他的心中也留下了一种另类的阴影和一种担心。不过这担心,却不是害怕,而是外界的事情,他还没有完成。
尽管,他猜测此地的时间也许和外界不是一样,但他依然担心,依然在十年的睡梦之中,时常看到他们的身影。
此外,他还发现事情道如今,根本就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其中定然有着其他原因,但他不知道,除了知道冷泪不会伤害他,这件无关之事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他虽说也是懵懂,却不再像当初那样茫然,经过了十年,很多事情,他不再去想,许是累了,许是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他该知道的,到了一定的时间段,他一定会知道。
而这十年,他也融入了这个世界,这个家,这个世界的他。
不过最近,他有了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此刻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屋檐之下,想了很多,可最终也只是轻叹了一声,一如那回首者的呢喃……
“这路,还没有走完…………但这次,我敢确定,不远了。”
“父亲!”忽然,一道充满了雄厚的声音,响在了许阗的耳朵里。虽说打断了他的回忆,但却让他的神色中,浮现了属于一位父亲的微笑。
他转身一看,当初的小叶也长成了一位略微健硕的青年,除了样子越来越像父亲之外,整个人却是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质,似那平静中有着一股绝对的信念。
“什么事?”见许叶轻步而来,许阗缓缓问道。
“呵呵!也没什么事,只是家里没什么食物了,母亲要我上山打点野味,刚刚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父亲好像在想什么,于是便过来看看。”
“哦!那你去吧,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呃?”闻言,许夜忽然欲言又止。
当然,这一幕自然会被许阗看在眼中,他眉头一皱,轻声问道:“怎么?”
“没……没事!那我走了,听说东山那边出现了一只妖兽,十分厉害,我去看看。”
“嗯。”
许叶闻言,饶了绕头,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许阗。
“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奇怪?”见许叶不停露出这些奇怪的表情,许阗心中一顿,再次淡淡的问道。
“呃,没事,没事,那我走了!”许叶一听到唐夜如此说话,脸色一变,便立刻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许阗的眼中。
“这孩子。”许阗望着自家孩子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是啊!他也只是个孩子,不过他也只是借用一个理由,想关心你一下而已,毕竟最近,你很奇怪,总是仿若有什么事情,一个人看着天空。”这时,突然齐幽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同时也道破了刚才许阗的古怪行为的目的。
“嗯!我知道,不过,他不懂……”许阗仿若知晓齐幽然在其身后,并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而是转身看向齐幽然之后,一如既往的轻声淡淡。
“不懂么……也许他的一个孩子,所以不懂,但是,我呢?”齐幽然直言,其语气却是有了些异样。
“你……”许阗不愚,自然听出了齐幽然声音中的情形波动,但他依旧无法去说,因为只有他明白,他与她,与其他人,不一样。
摇了摇头,许阗沉默,起步就要从从齐幽然的身边走过。
但就在这时,齐幽然再次传出了一句,很是触动心神的话!
“我们是一家人!”
家,这个字,很模糊!
对于许阗来说,他的家,一直就没有完整过,他有种感觉,尽管自己的记忆不是完整的……
但,这个字,很让他伤感,很让他陌生!
可他也只是有感觉,却不是清楚!
此刻,在齐幽然的‘我们是你的家人’这句话之中,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我……”许阗没有回头去看齐幽然,而是口中说出了一个字,且似乎后面的话语,他已然不知如何去说,如何去面对齐幽然,这个世界的家,去说。
这个世界的家,他知道是虚幻的,所以尽管他很是全力的去融入这个家,可他依旧感觉缺了什么。
“唉!我看的到的世界,你看不到。”叹了口气,许阗的神色极其的复杂,但脚步却是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步伐很慢,且或许这情况,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阗……”看到许阗离去的背影,齐幽然没有再说话,她很聪慧,也懂一些事情,这时的她不像许阗所表现的那般复杂,那眼神中,仿若很是明朗以及……那隐藏极深的担忧。
“有些事,我懂,但我不想说……”
“有些事,我懂,我怕说,怕说了之后,你不再是你……”
“十年前,从你回来之时,我就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只是不愿去确认,因为这个家,我真的很喜欢……”
此刻,齐幽然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好似想看透这个世界。
但,奈何世界太大,凡人的视线,不够!
“世界么?你看得到的世界,我……不一定看不到,只是我,不愿去看……”她轻轻的闭上了眼,她想用心眼看看许阗所说的世界。
心为眼,可融天。
可,就在她下决定去看的时候,她犹豫了。
“可若看了,你不在了,怎么办?”
虽说是秋季,但不知为何,下起了雪。
可那是小雪,而在这个季节,它注定下不大。
齐幽然伸出有些老态的左手,接住了一朵雪花,看了看,喃喃:“你从天上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看到的世界?”
雪花飘舞,它是死物,本就无法回应她,可就在她底喃之时,站在另一个方向的许阗,他的视线,也蓦然看向了天空。
雪飘落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毫无知觉。
但他的眼,他的身,却是在这雪中,一收一顿。
其脑海,更是突然掀起了惊涛巨浪,就仿若一个思绪,被某种事物,生生的转移到了另一个思绪之上一般。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却再也无法神色自若。
他看向天空,皱了皱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这样么?冷泪,你的目的,我也许猜到了一些,我的心想要完整,必须经过这一世么?”
“这世界,好似一面明镜,反应了我内心所渴望的一切。”
“家,或许是我记忆没有失去之前的渴望,而现在得到了,却有些不同了。”
“因为,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所以,有了迷茫,有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走下去的……那颗复杂心!”
“而现在,我有两条路,一是打破镜子,从而走脱,成就自己的心……二是,撑起一把伞,为我的家挡雪。”
“前者易,想必当年的我,就是选的这条路吧?若是我选择了,可能会真正的成为以前的我,恢复记忆,说不定在这墓地,你的本体,我会很容易的得到。”
“后者……难,在挡雪的同时,不能迷失,如若迷失,那么当我在这个世界归去之时,就是真正的归去之时。”
“但你竟然创造了这个镜子,那么很有可能我的无论选择那条路,我一样可以去找到你的本体,只是困难了一些罢了,所以你希望我选择第一条路,对吧?”
许阗虽说是在自语,可就当他说完刚刚那一句时,天空的雪,似乎下的急了一些。
“难怪,我感受不到危机感……因为我所遇,正是我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的许阗,是镜子里的,但也是真的,而我……也是真的。”
“我明白了。”
此刻,许阗突然闭上了眼睛,天空的雪,似乎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但他此刻的神情,赫然就如同齐幽然先前一样。
只不过,两人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
“也许,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面镜子,但对我来说,不是……”
“若是真的一面镜子,那么这一世,就让我好好的生活吧?”
不知什么时候,许阗的右手赫然多出了一把伞,那是一把油伞。
他放下了心中的种种念头,对着天空笑了笑,似乎一切并没有那么复杂。
“那么,就让我来为家人……打伞,挡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