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呀!”天刚蒙蒙亮,丫鬟璎珞就急匆匆跑进来,压低声音,连声轻唤,不住推摇此时还在酣睡的苏泠兮。
“小姐,小姐快醒醒,那谁谁谁已经到……”璎珞情急之下,声音也放的稍大了些。
那谁谁谁是丫鬟璎珞与苏泠兮之间的暗语,专门指代这大锤门的苏大门主的。苏铁男这人,看似蠢笨,实则是个内秀。
别看他早年间在温若雪面前笨嘴拙腮,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语,可后来和韩簌簌在一起后,像是开了窍,总能把韩美人哄的娇羞掩面,笑语嫣然。
苏铁男对他这宝贝女儿,又像是太过用心,他每日清晨去议事堂前,必来千钧园探望。若是被他逮住,便会说教起没完,仿佛是要把一辈子没说够的话都反反复复说上几遍,苏泠兮领教过一次后就长了记性,但凡丫鬟一提谁谁谁,她下意识便要翻后墙跑路的。
这次也不例外,只见苏泠兮刚刚还面挂笑意,似是好梦助眠,如今突然听来谁谁谁三字,她下意识迷迷糊糊,腾的一下从木榻上跃起,眼都没睁,推开后窗便跳。
“唉呀!这是谁呀!”丫鬟璎珞只听窗外她家小姐大呼一声后,就没了动静。她连忙脚下生风,跑向那窗子。俄顷,待她行至那后窗,整个人都凌乱了。
只见苏铁男双手接着苏泠兮,将她托在怀中。脸上挂着一抹不明用意的冷笑。再看苏泠兮,正十分乖巧的依偎在她父亲怀里,想来这下是醒透了。苏铁男抬眼意味深长的看向璎珞,这小丫头此时面上表情好不尴尬,只呵呵傻笑。
片刻过后,苏大门主怀抱女儿苏泠兮由后窗转至前门,行至屋内,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仿佛他怀中抱的不是自己女儿,而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旦他松懈警惕,便会立刻滑走一般。
“父亲大人,您放我下来嘛!这样多害羞!”苏泠兮娇嗔。
“呦呵。你还认识害羞二字?实属难得,看来为父送你读书还是有些用的啊!”苏铁男那黑脸上粗眉一挑,说出的话也似真似假,阴阳怪气的。但还是将苏泠兮放了下来。
苏泠兮脚刚沾地,就转过身去,朝着一旁的璎珞挤眉弄眼。璎珞心领神会,正欲开口,却见苏铁男大手一挥,指向门外,也只得闭上嘴巴,灰溜溜行出门去,将门从外面掩上。
“爹爹!”甜腻的一声,直唤得苏铁男浑身酥麻,险些绷不住那严肃面孔。他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苏泠兮,“女儿啊!你该嫁人啦!”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险些让苏泠兮把一口老血喷到她父亲脸上。她试探着苏大门主道:“有人来提亲了?”
“自是没有!”苏铁男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身形晃了晃,显得极为不自在。
听父亲这么一说,苏泠兮便又来了精神,可她面上喜色不过三秒,就听苏大门主又道:“女儿放心,过几日,为父就给你举办比武招亲,招赘个贤婿进门,你跟他生几个大胖小子,咱们苏家就后继有人啦!”
“全依父亲大人。”苏泠兮娇羞满面,忸怩婉转,一副乖乖待嫁女模样。实则已下定决心,准备离家出走,纵马江湖了。
一剑劈开生死簿,翻转星辰挂碧霄。扶摇直上九万里,只手遮天任逍遥。
“小姐,你这是要干嘛!”丫鬟璎珞站在苏泠兮身侧,面露焦急之色。
“自是出门玩耍啊。”苏泠兮打着哈气,一脸睡眼惺忪,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对!你这是要出去玩耍?夜行衣加身,这宝剑……小姐你是不是要……”璎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话未讲完,一块素雅洁净的丝帕就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后苏泠兮不顾璎珞挣扎,她手上动作不停,顷刻间,就把这小丫鬟,绑了个结结实实。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少受一顿板子。若是我爹问起,你就答他,你曾苦劝我留下未果,还惹怒了我,这才将你捆了。”苏泠兮边说边提起璎珞,将她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伏在她耳边轻语:“日后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了。”
苏泠兮起身,见璎珞在床上激烈挣扎,她微微蹙眉,又俯下身去,对璎珞耳语几句,又点了小丫鬟身上几处穴道,此事才算罢了。
丫鬟璎珞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说又不能说,她眼眶微微泛红,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家小姐褪去身上的夜行衣,换上一身粗布麻衫,俨然一副江湖客扮相。
苏泠兮对着铜镜照了照,她精致的五官,俏丽的容貌,即便如此打扮,也难掩她女儿家的身份。随即苏泠兮又给自己罩上一顶斗笠,这才掩住了她的几分妖娆。她满意的笑了笑,转身抓起桌上的一柄长剑。
随后,苏泠兮将那把长剑悬于腰间,又试着将鞘中宝剑拔出一段,然,此剑刚一出鞘,整个房间之中就似有龙吟之声回荡,苏泠兮赶忙又将此宝剑收回了剑鞘。
璎珞睁大眼睛借着烛火,看得分明。这正是本门挂在议事堂正中的镇派之宝,苏大门主亲自用天外陨铁锻造而成的神剑若雪。
这把长剑通体雪白,银色的剑鞘上用技艺精湛的手工雕刻出一幅傲雪寒梅图。闪着森森冷芒的剑身已经开刃,寒光中隐隐蕴含着杀气,而主剑鞘旁还特意用陨铁锻造出一条不长的锁链,锁住一柄与那长剑一样图案的短剑剑鞘,却是不知何故。
待一切整理完毕,苏泠兮侧过身来,向被束在木榻上的丫鬟璎珞眨了眨眼,随后她掀开后窗,纵身一跃,隐遁入茫茫夜色之中。
苏泠兮离家出走后,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大锤门上下便乱作一团。悬于议事堂正中的神剑若雪不见了踪影,议事堂的守卫也被打晕后,捆了个结结实实。苏大门主见此勃然大怒,他亲领大锤门一众上下搜索寻找神剑若雪下落。
待众人循迹追至苏泠兮闺房处,苏大门主心下一沉,胸中怒意更胜,想来他已猜到了那窃剑之人是谁。
“阿嚏!”与此同时,正在熄风镇上闲逛的苏泠兮,突感脊背一阵发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