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长街上,任清这个三十多岁的白云峰首徒对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光脚丫小女孩儿恭敬地弯腰施礼,看着甚是诡异。
“少贫嘴了,”看到任清走了出来,那被叫做钟离的小女孩儿却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要不是朱厌大哥求了我好多次,我才不会来帮你这个杀人狂魔呢。”
一道厉色从任清的眼睛中一闪而过,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个杀人狂魔,不也是全仰仗你们的栽培么?”
似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钟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说:“话不能这么多,三年前我和朱厌大哥去你们昆吾山上转悠的时候,不经意间遇到了煞气入体的你。当时朱厌大哥是看你实在可怜,才给了你修炼煞气的功法,如今你竟是怪到我们头上了。”
“哼,那你们倒是把剩下的那半本功法给我啊。那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练着练着便煞气攻心,不找个人发泄出来随时都可能会死。”任清一脸阴翳地看着钟离,语气也愈发得凶狠起来。
钟离将两手抱在胸前,也有些不耐烦地说:“当初给你的时候便说过,这功法只有半本,一旦修炼就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是你自己说不在乎的。
后来我见你可怜,还专门跑到荆山上去给你找能克制煞气的鸣蛇血,虽然,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成功,但是你也不能怪我们啊。”
听到“克制煞气”四个字,任清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以及那位深不可测的朱厌,还稳稳地拿捏着自己的命脉。他沉默了片刻,将自己的情绪重新埋藏到了心里,对着钟离抱了抱拳:
“对不起钟离姑娘,我最近因为功法的原因,情绪上总有些有些浮躁。其实你和朱厌先生对我的恩情,我是非常明白的,说起来要不是你用九尾狐一族的幻术帮我遮掩体内的煞气,可能我早就被当作赤松门的败类被清除掉了吧。“
对于任清这反复无常的情绪,钟离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又一屁股坐在了屋檐上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先不说了,对了顺便告诉你,朱厌大哥已经去帮你寻找根治的办法了,据说有很大的希望,所以你也不要太着急。”
不待任清回话,旋即她又指着林深说道:“不过你的性格确实有些古怪,就拿这个人来说,你既然怀疑他对你不利,那就直接杀掉他便是。何必让我配合你整那么多弯弯绕绕,还害得我丢了一条尾巴。如今更是连杀生幻铃都用上了,这下妖气外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你的那些师尊师伯们发现了。“
任清走到林深的身前,一边看着沉浸在幻术之中的他,一边对钟离说:“我利用煞气来修行这件事,前不久被我那聪明的祁成泉师弟在偶然之间发现了。所幸他没有直接去告诉师父,而且自作聪明地在暗地里对我展开了调查,最终死在了我的手里。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哪知道这几日又来了“祁师弟”,也就是眼前这位了。我不知道他的底细,更不知道他对我了解多少。万一我出手但却未能一击致死的话,恐怕会有些麻烦,所以才劳烦您出手帮我试探一下。”
“就只是试探一下这么简单么?“钟离的眼珠转了转,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抓走那个酒店老板的儿子,让我幻化为你的样子携这小子单独前往乱坟岗,用你留下来的两个魔煞招待他,这我都理解。
但是你又带着另外一个魔煞回到这里,这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还想要另一个师弟的命么?”
任清神色一黯,叹了口气说:“唉,袁师弟的修为不在我之下,而我又不想在昆吾试炼之前暴露太多。所以他只能死了,但他又不能死在我的手里,万一再留下点痕迹把柄那就又麻烦了。
本来想着借死去的滕不凡之手,让他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活着回来,坏了我的事。这待会儿还要劳您再动次手了。”
钟离冷哼一声:“我劝你不要总想着利用我们,万一惹得姑奶奶我不高兴了拍拍屁股就走,以后再也不来搭理你这个伪君子。”
她打心眼里是不怎么喜欢任清这个人,所以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也不管他听了以后脸色会是什么样子。
还是赶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去找姐姐玩吧。钟离蹦蹦跳跳地来到林深旁边,将悬在空中的他缓缓地放到地上,兴致勃勃地查看起来此时他所在地幻境是什么样子了。
之所以刚才在旁边与任清喋喋不休了半日,完全没管这边陷入幻术之中的两人。这倒不是因为她粗心大意,而是因为钟离相信,没有人能从自己所施展的幻术中走出来。
这种自信一方面是她作为一只九尾狐,拥有着妖狐一族中最纯正的血脉;另外一方面则是手腕上的这个杀生幻铃了,此法宝乃是取青丘山中独有的杀生石,自幼便用精血日夜浸练而成。以此法宝施展的幻术,是以中术者自身最深处的欲望为基础,不仅不需要她这位施术者时刻操纵,而且中术者极难依靠自身的力量从幻术中逃脱。
妖狐一族不擅战斗,幻术便是他们最大的依仗。钟离虽然还没有靠自己的幻术杀过人,但是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件事情将会发生改变。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你应该为能成为死在本姑奶奶幻术中的第一个人而感到荣幸。
当然,林深现在肯定是感受不到荣幸的,这种情绪不在杀生幻铃为他编织幻境时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他的感受中,伴随着刚才那一剑斩下,小女孩就倏然间消失不见了。
就势落在房顶上以后,林深环顾四周寻找着敌人的踪影,然而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仅小女孩儿没了踪迹,连陆思嘉他们也都消失不见了。更主要的是自己所在之地已经由昆吾山下的那个小镇变成了无比熟悉的何家镇了。
他望了望远处的荆山,不禁感叹: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一切又是那只九尾狐搞得?林深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感觉却是无比的真实。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远处又一次传来了打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