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弹枪的声音和蒸汽喷动的声音在码头上的利维坦群众响起,无数的甲型和乙型在那一时刻被抛入空中,然后随着枪响而化作碎片···
丁型和甲型不敢再随便针对理查德扔火球和垃圾,它们害怕伤到更多的同类,这正是理查德降入敌阵中的目的,就是让它们的远程攻击失效;而他本身,又是个近战之王!
一拳打飞眼前的一只乙型,转身换枪在对后面的一只甲型扣动霰弹枪的扳机;如此反复,不知不觉间,大部分的利维坦已经被理查德吸引了注意力。为了保证自己不被伤害,它们纷纷将更多的精力从河上的舰艇放到了正在自己阵中大杀特杀的理查德身上···
而这让战舰上的士兵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们纷纷从战舰的装甲后方站起,朝着舰炮和炮弹奔去;先前理查德告诉那名水手的信号明显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中。
码头上,理查德正沉浸在对利维坦的战斗中,但很快他就开始渐渐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周边越来越大的敌人密度,开始让他的动作越来越难以施展···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那只机械臂传来了一阵拉扯的感觉,转头一看,竟是一只乙型将其死死咬了住。连忙给那只怪物的脸上来了一枪,理查德继续将精力对向了身前的敌人,但就在这时,一个甲型趁着他分神的这一时机,朝着他的脸上举起了一个火球——
“我靠?!”
幸亏得理查德超快的反应速度,他将头奋力一侧,躲过了这次的糊脸攻击;反倒是身后的另一个甲型因此而遭了殃,整个直接烧了起来,惨叫着拨开了自己的其他同类,跳进了莱恩河中,在里面化作了污水···
这次是自己幸运,但理查德也很明显地能感觉到,如果再不能得到支援,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继续奋战着的理查德偷偷地往舰队的方向瞅了一眼,那些巨大的舰炮依然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又是在这走神的时刻,一道巨大的黑影便朝着理查德发动了攻击;这一次,他虽然仍旧是及时地反应了过来,但还是因为敌人密度越来越大的问题,没能逃掉这覆盖面积庞大的一击。
就像是被一辆火车狠狠地朝着正面撞了一下,鼻子和面颊骨泛起一阵距离的酸意,满脑子金星的理查德就被从利维坦群众撞飞了出去;强烈的眩晕感在刹那间占满了他的脑子···
就在他还没落地之时,又有几只乙型高高跃起,那锋利的牙齿一张,直接将理查德的四肢咬住,按在了地上···任凭他怎么挣扎,骑在他身上的利维坦越来越多,愈发沉重的重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理查德吃力地抬起了头,印入他眼帘的是那只将他撞飞的怪物——可想而知是只丁型;那怪物满意地朝他露出了一丝邪魅的微笑后,像是对周边的利维坦们又一次发出了指令,那巨大的手指在下一秒又指向了河面上的舰队···
然而在这时,无数声剧烈的炮响霎时间撕破了空气。舰炮的炮口带着璀璨的火光,将无数发大口径的炮弹送上了码头——
理查德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火光,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此时在他的眼中,那些炮弹就和真正的烟花一般炫丽···
“为···什么···你们人···不管同类···”刚刚那个看向理查德的丁型在这时又将视线对回了理查德的身上,满眼间尽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炮弹在码头上炸开。
带着无数声轰鸣和无数道闪光。
燃烧着火焰的碎片四溅而去,河岸边的水甚至将要被烧得沸腾。
此般地狱,几乎不可能让任何一个生命存活。
达德尔城的内部,士兵们奋勇地与剩下的利维坦作战,战斗的呐喊随着他们的信念在每个街道穿梭,子弹在每一个角落飞行;五年的怨恨在这一霎发泄得淋漓尽致···
有的士兵浑身沾着战友的鲜血,有的士兵捡起了牺牲战友的步枪;坦克在发射着一颗颗炮弹,飞艇和飞机在朝着预定的目标点扔着成吨的炸药,硝烟在弥漫在这片土地的每一处角落···
一个士兵挥舞着枪尖的刺刀扎死了一个甲型利维坦,又在下一秒被一只乙型咬破了喉咙,这在战场上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人类军队推进的脚步。
·····
指挥舰上,霍姆斯满面愁容地看着地图。他满面愁容,像是在应着手下的要求观察着战局,但他早已心不在焉;他一直担忧着那个少年···
理查德,虽然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身手,可是刚刚的那个爆炸,他能活下来吗?
虽然他有着一半的机械身躯,但另一半却是血肉之躯。再怎么样···他始终依然是个人!
在这时,霍姆斯才兀然发现,自己不知已经多久没有意识到,理查德实际上还只是个年仅19岁的孩子。
······
一个星期过去了,捷报依然没有来到霍姆斯的桌子上。
载着新部队前来增援的运兵船越来越多,霍姆斯的头发也是愈加发白。一开始信心满满的那十万名士兵,已经显而易见地不够用了···
而理查德·卡文迪许,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这天下午,他来到了船的甲板旁,他需要烟斗在嘴里时那股带给他的坚定感,才能缓解焦虑。
这时,两名像是从战场回来的士兵从指挥舰对面的一艘战舰甲板上经过,他们看上去都仅仅只是才刚二十出头的孩子;其中一个失去了他的腿,另一个则是失去了一条手臂···
这让霍姆斯不禁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早上,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上午,也是可能改变人类命运的那个上午···理查德和他们一样,甚至伤势也···
“孩子,你现在还好吗?”霍姆斯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圈,带着担忧的语气问道。
“诶?你知道最近战场上的那个超人吗?”
忽然间,那两名士兵聊天的内容隐然传入了霍姆斯的耳朵。“超人”二字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理查德么?
他开始集中起了注意力,听着那两名士兵的谈话。
“当然,那家伙简直和利维坦是一个等级的怪物,天啊,三天前我才看到过他,他两下就把一只胖子给撂倒了!我的兄弟在牺牲前据说还见到了他的样子。”
“就这?我还被他救过,就在两天前,我的排被十只乙型围攻了,当时我简直都绝望了,但是,天啊,他就直接从天而降了,我就听到了几声枪响,那些怪物就全被放倒了···我的天啊,那简直就是神迹!”
“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以前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字···”
“啥?你可别吹了!”
“我没吹,我听有人形容过他的样子,那很像我以前待过的第七火枪营里的一个兄弟,他是个侦察兵···不过听说他在尘霾袭城的那天死了···但如果他其实是活下来了的话···”
“你可拉倒吧,死了就是死了!”
霍姆斯听着两名士兵的聊天,那逐渐翘起的嘴角又上了一个角度。
他们的描述,那当然显而易见的是谁,除了理查德,还有谁能有着这样的能力?
“那小子,真是不消停,活下来了之后又重新回到战场上了么?”带着欣慰的眼神,霍姆斯看向战场的方向;这时间,他的内心忽然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理查德还在,人类就依然能有着击退尘霾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映入了霍姆斯的眼帘;那是一个传令兵,他的满脸已是无比地通红,像是急着传递什么重要的情报一般,拼命地在水面上划着船桨···
一股莫名的激动从霍姆斯的心底传来,就像是预见到了接下来的消息,他的心脏跳动不免剧烈了几分。
“喂!列兵,有什么情报?”还没等得及那传令兵划到他的指挥舰旁,霍姆斯便已经趴在了甲板的栏杆上,朝着那名士兵大叫着问道。
“长官?我有一个好消息!最好的好消息!!”那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说道,满面的笑容。
“什么好消息?”
“我们的军队已经推进到了达德尔的城外,我们已经确保,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我们清理干净了···我们夺回了达德尔城,长官!”传令兵尽着自己最大的力气扯着嗓子。
刹那间,就像是一颗美丽的礼花在眼前炸开,亦或是一颗甜到了心底的糖果在喉咙间顺滑地化开一般,一阵巨大的幸福感在瞬间填满了霍姆斯的心头,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甚至有些失去了力气,身子一软,瘫在了身后舰炮的炮台壁上···
其他船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那个声音简直就像是加装了扩音器一般,除了耳朵失去了听觉的伤员,每个人都冲出了船舱,在甲板上尽情地欢呼着···
船员们将库藏的酒打开,将它们喝下或是灌进了河内···
有的人脱下了上衣,带着满心的激情和兴奋,在眼泪挥洒的同时挥舞着它···
“我们胜利了!!!”
巨大的欢呼声在莱恩河上响彻。
霍姆斯带着他已经能表现出最为欢心的微笑,满眼噙着泪看着这一切···他的嘴在微微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战前,他能说出那一幕豪言壮语,而现在,胜利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们赢了老头,我们夺回了我们的东西。”
霍姆斯回过头,同样是带着欣慰的微笑看着身后的那个人——
理查德·卡文迪许,此时的他浑身都沾满着血污和泥土,整个人看上去简直糟透了···
“你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坨···”霍姆斯情不自禁地吐槽道。
“我知道,但是我杀掉了更多的利维坦,这是它们给我留下的勋章,结果最重要,对吗?”理查德带着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有时候都忘了你是个孩子。”
“我一直是,在家人和战友的面前,我一直都是理查德·卡文迪许,但是在利维坦面前,我是‘兵器’。”少年笑着说道。
“欢迎回来,列兵。”霍姆斯笑着说着,向那个少年敬了一个最为标志的军礼。
少年同样。
半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