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圆,天却不见一点亮色,本该平寂无声的夜晚却不甘于末然的冷清。一颗石子划过方丈圆的池塘,激起了青绿的池水,幽默如无边的深渊。
“哼,不过是头死秃驴,也敢坏老夫的道行。简直又蠢又笨”
月光下,有一团火红的狐狸,他不属于任何人。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一位有修为的和尚。
狐狸化为了人形,有着三百年的修为,在丹田结了一颗妖丹。青年男子该有的模样,脸上少有的稚气,微微翘起的唇红,着实可爱,只是与口中蹦出的辞藻大为不符。
狐狸坐在池塘边的大石上,用意念拾起一颗石头,用力掷向远方的月影。大概是今夜的圆月太像那头秃驴光洁的头,想到这,狐狸就开心,发出一串串笑声,宛如钟磬,在这静如止水的月夜里。
其实,他很讨厌那头秃驴。因为,秃驴不是狐狸,有自己的道,并且要求一只狐狸遵守这些道。他作为一只狐狸,为什们要遵守人间的规则?狐狸吃东西为什们要付钱?只不过他修成了人形,就要顶着这“秀气”的皮囊,做一个人?
“臭和尚,死秃驴,天天跟着一只狐狸,臭不要脸。”
而与此同时,在离池塘不远处,茂密幽郁的树林里恰好有一头秃驴,却不尽似狐狸口中的“呆板”反而灵根聪慧,仪表堂堂,那双眸子里有皓月的皎洁,有星辰的透亮,倒似天上的谪仙,美好俱此。
翌日和尚醒。在湖边沐浴,狐狸就躲在大石后偷看;和尚在树下拾果子,狐狸就躲在树上折木枝;和尚步行赶往十几里外的村庄化斋,狐狸就一溜小跑地追上他。
狐狸饿了。在·离和尚打坐不远处,一木碗中盛放着刚回来的斋饭和一条烤好的鱼,看来不是一个出家人的斋饭,是为另一个人准备的。
狐狸终究是狐狸,成不了人,没有人性。
一日,和尚来到佛寺,狐狸就守在寺旁的石狮子旁,偷偷地看他。因为它是妖,妖是不被允许进入人间的佛寺,那是他作为一只狐狸唯一不能触及的地方。
“唉,死秃驴,慢秃驴,怎么还不出来?”
狐狸等的时间太久了,有些困了,于是就在石象下团成一团,毛茸茸的火红的一团。
寺庙里,走进一个满身刀疤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喘着粗气,和海捕文书里的人像极了·,手握着长刀,目色凶狠,来者不善。
“喂,和尚,方圆百里可有百里一家?”
“贫僧,不知”和尚维诺的合掌道。
其中一位身形猥琐的小个子,用刀背用力敲碎了金刚的一角,邪笑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贫僧的确不知”和尚微露苦笑,看来此劫在所难免。
“去,敲碎他一指,他若不说,就继续,直到他说为止。”浑身刀疤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作为山匪的他从不信神佛,前缘今世,自然不怕在佛寺里站上和尚的血。
不一会,金碧辉煌的佛寺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殷红,菩萨阖上眸子,不再询问世间俗事。
“老大,这和尚晕死过去了。”小个子回来汇报。
“走”
这些庞大的队伍离开了寺庙,其中一个眼尖的山匪看中了那一团火红,便放下刀,用肥硕油滑的手提起狐狸的颈毛。狐狸气恼,用尽全力杀了那个山匪。
这是狐狸第一次伤人,也是最后一次。
狐狸等不到和尚从寺庙里出来,便沾满人血的跳进寺门,受尽佛光的创伤。
菩萨不问害人的恶人,却要杀没人要的妖。而狐狸管不了那么多,他心疼地奔向那浑身是血的和尚。
“你伤人了?”和尚皱了眉。
“嗯。”
“为何?”
“因为他伤了你”狐狸眼底染上了伤心色,因为和尚有一心只有他的道。
“那你走吧,妖是不被允许进入佛寺,佛光会伤了你的身,夺走你的修为。”和尚用力撑起孱弱的身子,他十指渗血,沾在大理石柱上。
狐狸走了。
和尚坐在佛前,微闭双眸,可终究是难以合上。他身患疾症,只能靠草药续命。但他不想像师伯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充满佛光的佛寺。因此,他向监寺请命,传扬佛名,游历山川,寻找救治的药物,这是他的劫,逃不掉。
途中,他救下了一只落水的狐,他给他度气,传他修为,却不曾想到他居然一直跟着他。傻狐狸,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以期待的。
至于狐狸去哪了,何时回,无人知晓。只是那佛寺下,一身血红的红衣男子,戾气极重,一言不发地走向和尚。
和尚没了气息,狐狸就躺在他身边。
“世间容不下没人要的妖,却也容不下你这心慈的善人。你夺走了我的内丹,竟然轻而易举的死掉,现在那些人会去陪你。你拥有一只狐狸,阎王是不会放你这留有妖丹的魂度往生门轮回,我会去找你,一直一直……直到找回我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