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一个听起来还略显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大地的寂静。
“我是谁?”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将插在胳膊上的最后一支箭拔出扔在了地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大地尽头的落日。他那血迹斑斑的胳膊狰狞可怖,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夕阳的余晖晕染了他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草地上,显得格外瘦长,“这有什么意义么?”
“我妈妈说了,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救了我,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能力回报你。如果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等我长大了就去报恩。”一个小男孩站在那男人的影子里,认真地说道。
那男人忽然笑了,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那牙齿白的就仿佛是瓷做的一样,洁白如雪,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他在原地徘徊了几步,就蹲了下来,招招手示意小男孩过来。小男孩默默地走到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记得妈妈告诉过他,如果一个人不回答你的问题,就不要继续追问,那将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
远处的鸟儿在夕阳下展翅翱翔,飞向远方。落寞的大地仿佛在血染一般,红的耀眼。天边的云儿也在悠悠地晃荡,无所依靠。落日终究撑不住黑夜的威压,一点点地被压落了。月亮高挂上了天空,尽情地炫耀着自己的光彩,似乎在为压过太阳一头而自喜。终于,那男人说话了:“你看这月亮,它美么?”小男孩歪着头想了想,睁着大大的墨黑的眼睛说道:“它当然美啦,但是我还是喜欢太阳。”
“为什么?”
“因为它温暖啊。”
......
许久,那男人摇了摇头,缓缓地站起身来,拍打了几下满是灰尘的裤子。从上面打满的补丁来看,那条皱皱巴巴的裤子显然已经穿了很久了。他打开了他那破旧的背包,在里面翻找着些什么。那包似乎很重,鼓鼓的也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了一把匕首,郑重地递给男孩:“这是你妈妈遗留的最后的东西,你收好了。”
小男孩接过匕首,仔细地看了看它。这把匕首很轻,轻的就仿佛此时他的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幽黑的匕刃在夜空中闪烁着寒光,似乎在表达着它的某些情绪。
“我不要,还给你吧。”小男孩摸了一会,恋恋不舍地将它又递给了那个男人,“我用这个跟你换,你给我一把别的武器吧。”
“怎么了?”
“我妈妈不让我拿匕首,她说匕首是杀人用的,只有刺客和盗贼这些人才会用匕首。我妈妈只让我练剑,她说等我长大了要和爸爸一样做一个威风凛凛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隐晦的星星在天空中忽闪忽闪的,令人看不真切。男人忽然沉默了,用他深邃的眸子看向男孩,问道:“你妈妈可真是一直都没变哪。对了,你妈妈跟你说了你爸爸的事?”
“对呀,我妈妈说他是帝国的大将军,带领的军队战无不胜。可惜我一直都没见过他。不过哦,我妈妈说他明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就能看看他啦!”男孩忽然兴奋了起来,“叔叔,你应该知道我爸爸吧,他就是帝国大将苏戊啊!要不这样叔叔,如果今天你陪我去找我妈妈,我明天就让你见见我爸爸,让他给你一张亲笔签名。”
“苏戊?呵,你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什么?我警告你别瞎说,我爸爸怎么会回不来呢?我妈妈说他从不说谎,他既然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已经等他十年了,他一定会回来的!”小男孩愤怒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对向了他。
“怎么,你是要刺杀我吗?谁刚刚说他只保护别人的?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还是对你的救命恩人?”
小男孩忿忿地垂下了手,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你凭什么说我爸爸回不来了?,我就不信我等不到他。反正我已经等了他这么多年了,再多几年也不是什么事,实在不行,等我长大了,我去找他,我要亲自去问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他死了,他回不来了,帝国也沦陷了,你等不到了,你等不到了!等不到了!!。”那男人忽然撕心裂肺地怒吼起来,他就如同一个疯子一样,一下子瘫倒在了草地上,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滚。他嘶哑而又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整片荒野上,惊起了一片片昏睡的乌鸦,在这夜色之中嘎嘎地鸣叫着飞向远方。
......
“叔叔,那你陪我找我妈妈好吗?”小男孩抹去眼角的泪水,看向那个男人。
“她也死了,就死在那片森林里。”
寂静的夜里,只有风声隐隐作祟。小男孩看向远处的那片隐约的庞大的森林,看似十分平静安和,但经常生活在这儿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片禁区,一旦踏足,无人生还。“你骗人,我妈妈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不是自己去的,她是被人逼着去的。”
“是谁?”男孩急促地追问着。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想给你妈妈报仇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那儿。相信我,你现在去了肯定是找死。现在,向着日出的方向走,一直走到第一个城镇,去那里的武馆找一个叫兰帕德的人。还有,我是不会给你别的武器的,你要是嫌弃,你就丢掉,活不出这片荒野,没人管你。”
......
擦干了泪痕,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将匕首装进自己的小背包里。里面,仅有几块饼干和一瓶饮用水。
“那个...你叫什么啊?”小男孩背上了他自己的小小的背包,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男人,懦懦地问了一句。
那个正准备离开的身影猛然一顿,随即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西方走去。男孩所能看见的,只有他那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隐匿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大地上,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