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月皇后讳璎,白狐族月氏五代孙,幼贫贱,长于人族。初,以才色入月氏长老席,掌狐仙馆诸事。民间多传有龙虎相侍,见后者皆言当大尊贵。
——『九州通史·狼族本纪·皇后纪』
玉桥之上,有四五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与他们一般,刚刚进入这里,惊叹地望着眼前美景。
玉桥之下,是一条缓缓流过的小溪,向东汇入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湖面上有一片莲叶汇聚,上有一只垂着绯红色飘帘的画舫。
水汽氤氲中,隐约可见画舫里有几位穿着姹紫嫣红锦缎衣裙的女子。她们有的抚琴,有的吹笛,还有的拨弄着琵琶。
伴随着丝竹的靡靡之音,画舫前岸边的浅水中,有些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正在嬉戏打闹着。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层叠在一起的建筑群,远远望去,雕梁画栋,阁檐交错,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的色泽,映衬着飞扬的绯红色飘帘,一派五光十色。
小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三步并做五步跑上了玉桥,同那些岸上三五成群的围观者一般,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那边的场景。
九禾皱了皱眉。
虽然进来之前,她就早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次勾栏院中的场景,可等真看到了,她只觉得双颊发烫,虽好奇却不敢直视。
她有些责备地剜了一眼小聂和承逸的背影,只站在原地,随意打量着四周。
只见除了中间的玉桥之外,左右还各有一条路。
右边是一条宽广的石子路,不远处有一座两层高的飞檐木质建筑。
九禾眯了迷眼睛,堪堪能看清匾额上写的四个大字,竟然是“璎珞书斋”。
这狐仙馆中竟然还有一座书斋?九禾在心中暗自笑笑。
而左边则密林丛生,林子的中间,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一眼看不清它通向哪里。
“九禾小姐不走吗?”站在一旁的戟非忽然开口。
他的话打断了九禾的思索。
九禾望向戟非,只见他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望着自己,便意有所指道:“我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更多关于凶手的线索,不像某些人……”她斜眼瞥了一眼桥上的两人,又道,“你们往前走吧,不必管我,我在四周转转。”
戟非随着她的眼神也看了看眼桥上两人的背影,有些好笑道:“小聂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自然……会被吸引。”
九禾冷哼了一声,嘟囔道:“小聂年纪还小,我不怪他;却不知道某些人为何这样着急……”
戟非忍着笑意,望着承逸的背影,只道:“九禾小姐想去哪里转转?我来陪您?”
九禾想了想,问道:“你曾经来过这里?对这里的路很熟悉吗?”
戟非道:“百年前,东狼王妃曾想将这里的生意交给王爷打理,所以我那时也经常陪着王爷过来。”
九禾点点头,略一思索。她抬起手,往左边一指:“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
“这前面,就是刚刚月兮姑娘提到的玄祠。”
九禾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月兮刚刚说,玄掌控着这里的一切…….那么是不是,玄知道那杀人凶手在哪里?”
戟非道:“玄知道狼族所有的事情。”
一道光自九禾眼中一闪而过:“那有什么办法令玄开口吗?或者,与玄建立某种连接……看到他看到的事情?”
戟非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玄是上古神器,无论再厉害的法术,都不可能让玄为我们所用的……”
九禾叹了口气,道:“虽如此,我们还是先去玄祠看看……”
戟非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密林中的小路走去。
前方的承逸回过头来,却见九禾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旁边的小路中,只皱了皱眉。
他转身,正准备跟上两人的脚步,却见前方林中忽然金光一闪,一个男子的身影霎时便立在九禾面前。
九禾忽见眼前出现一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这男子身材修长,一身飘逸的素衣,迎风飞舞着。他长了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眼角高高挑起,似含着千种情绪。他肤白如雪,下巴干净光滑,黑亮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若不是因为个子太高,肩膀撑起了飘拓的衣衫,若说他是个美女,说不定也会有人信。
男子低声笑了笑,如影随形凑到九禾面前:“这就是我的小美人儿…….”
九禾皱起了眉,却没再后退。
男子围着九禾一周,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闻了又闻,半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竟然是个人……”
“你离她远点……”承逸黑着一张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九禾身后。
男子“嘿嘿”笑了两声,扬眉问道:“怎么,她是你的女人?”
承逸顿了顿,半晌只闷声道:“不是…….”
不知为何,九禾的心忽然变得闷闷的。
“那你说了就不算……”男子又低低笑了两声,“小美人儿让我离远点儿,我才会离远点儿……”
那男子凑近,九禾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茉莉花香味儿,让她讨厌不起来。
她好奇地问:“你是金龙?”
金龙“咦”了一声:“小美人儿怎么知道的?你记性还不错……”
九禾只见过金龙一次,或者说,只见过他的人身一次。就是在昨夜鱼龙舞开场时,他惊艳全场的独舞。
可她却比他预想的要更了解他。
她曾经见过兰居屏风上的仕女图。
在那三幅图中,皆绘着一个抱着猫儿的女子。而女子身侧,有一条金龙或盘旋或匍匐。
九禾初看那画时本不以为意,可后来仔细想想,既然兰居是月璎旧时的闺房,那女子多半是月璎本人。
她读九州通史时曾见民间传闻,东狼王妃有“龙虎相侍”。她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以讹传讹罢了。后来她才明白,或许在那仕女图中,她手中抱的猫儿,便是虎;而画上那条如同猫儿一般乖巧的金龙,便是眼前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