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叶向北和陈剑飞照例接董小晚一起上学,只见她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冲到二人跟前,自行车把上搭着没来得及穿的校服外套,一手拿手机,一手拿水杯,呼呼喘着说:“睡过头了!”
“昨晚几点睡的?黑眼圈那么重?”叶向北问。
“快一点都睡不着!”董小晚报怨。
“你这是兴奋大劲了!”陈剑飞说。
“可不是,一想到开学能逃离你俩的魔爪,我就睡不着!”董小晚说,“还有,我下决心了,这学期我要跟女同学培养感情,发展几个闺密,这两年跟你俩混耽误老大事儿!”
“谢天谢地!必须支持!不管是谁能收了你,对我来说都是神仙姐姐!”陈剑飞说。
“东西都带齐了吗?”叶向北问。
“齐了齐了。”董小晚把手里东西晃了晃。
“请问您是去上学吗?”陈剑飞问。
“废话!不上学谁起这么早?”董小晚说。
“书包呢?”叶向北问。
“呀!门口呢!出门时候光顾着检查其他东西了!”董小晚说,然后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二人:“我跑不动了!”
“钥匙!”叶向北伸出手,董小晚陪着笑脸递上钥匙。
“你也别闲着!”叶向北拉过陈剑飞一起上楼。
“喂喂喂,别拉着我啊!我长得很像好人吗?”陈剑飞嚷嚷。
董小晚赶紧说:“像!真像!你特像好人!”
叶向北打开董家的门,挨个房间检查。
“我真是醉了!你可以接董叔的班,不然当个金牌家政也行!”陈剑飞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对她的好她根本不知道!可怜哪!”
“你想多了。”叶向北依然从容。
“你小北哥也算一条好汉,怎么就这么面呢!表白一下她还敢跑啊?”陈剑飞旧话重提。
“没事找抽是吧!”叶向北出其不意勒住陈剑飞脖子,把他放倒在地。
“恼羞成怒是吧?行,原谅你了。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陈剑飞问,“学校里满眼都是一双一对的,不差你俩吧?你怕什么呢?不至于怕签个A条吧?得蠢到什么程度的学生才能被抓到签条!你这智商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你觉得我怕什么?”叶向北说。
“就是看不出来你怕什么,我才理解不了呢!我这助攻也够给力,你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陈剑飞问。
“既然你知道我没什么怕的,就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叶向北说。
陈剑飞歪头看他:“你是没想表白?”
叶向北用手指着陈剑飞警告:“嗯!所以,你以后别拿这个说事也别开玩笑,给我记住哈!”顿了一下又说:“等你有这一天,你就明白了。”
陈剑飞不屑地说:“拿我当你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哄人,你这孝顺日子我真过不了!看着都累!”
叶向北确认一切妥当,才拎起董小晚忘在门口的书包,锁门下楼。转头不忘跟陈剑飞说:“我等着看你打脸!”
学生的日子总是鸡飞狗跳式欢乐,尽管高二都是大小伙子大姑娘,却依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班级里青春荷尔蒙飞扬。
董小晚对于脱离叶、陈二人的掌控说不出的高兴,跟温柔的男生同桌小面一阵寒暄。
“小面哪,这个假期想姐没?”董小晚问。
小面毫不掩饰:“当然想了,天天想,盼着开学啊!”
董小晚拍他肩膀:“这还差不多,本宫没白罩着你!只可惜你是个男生。”
小面看着董小晚一头雾水。
中午放学,董小晚没骑自行车,也不等叶向北和陈剑飞,跟几个女生一起走出校门。
“什么情况?”陈剑飞对董小晚的一反常态表示不解,他问叶向北。
“不清楚。”叶向北答。
二人慢腾腾地骑着自行车跟在董小晚和几个女生后面,没过多久,几个女生各自到家,剩下董小晚一人无聊地边走边踢着石子。
“晚懂!咋地,让人给煮啦?”陈剑飞问。
董小晚没精打采不出声。
叶向北想一下,开口说:“聊不到一块就别勉强,朋友可遇不可求,你这么刻意,大家都不舒服。”
“唉!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尬聊了!太难受了!”董小晚叹气,转头又狠狠瞪二人:“都是跟你俩混的后果,跟女生都不会聊了!”
“听你那意思认识我俩之前你很会跟女生聊天啊?失敬失敬!”陈剑飞说。
“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闺密啊?”董小晚沮丧。
陈剑飞问:“你咋没有,小面妹妹不是你闺密吗?你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董小晚:“滚!”
同桌小面堪称董小晚跟班,每当董小晚的要求遭到陈剑飞无情嘲弄、叶向北无奈拒绝时,小面就是必须承担起重担的那个。只要董小晚用可怜巴巴的眼眼神看着他,他就不忍心拒绝董小晚的无理要求。董小晚很喜欢学校对门的珍珠奶茶,当然,那个号称纯天然的手工奶茶几乎是全校女生的最爱,每天早、午、晚学生上学放学时间,奶茶店都要排长队。董小晚馋奶茶却没耐心排队,所以,她常常央求别人,十次里面陈剑飞拒绝八次,叶向北拒绝两次,只有小面每求必应。尽管一个男生站在长长的女生队伍当中有鹤立鸡群感觉,但小面也能顽强地顶着周围无数诧异的目光专心等奶茶。为此,小面跟董小晚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董小晚经常管他叫“奶茶妹妹”。陈剑飞则觉得一个男生屈服于董小晚的淫威之下,是不折不扣的“面瓜”一枚,便管他叫小面,从此这个外号比他的大名还响亮,全班同学都管他叫小面。
“友情都有偶然性,不能执着,否则不美。你不是没有过闺密,与其塑料友情一碰就碎,即浪费感情又耽误时间,不如随缘吧!”叶向北开导董小晚。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一天天幸福得冒泡,咋还那么贪呢?”陈剑飞说。
“我累了!”董小晚不客气地坐上叶向北车后座。
三人回到陈剑飞家时,保姆刚好把饭菜准备好。
董小晚仍然没什么精神,闷头吃饭不出声。
陈剑飞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忍无可忍地说:“你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非死乞白赖地要闺密呢?你以为是小时候要玩具哪?躺地上打滚就能买!”
“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气我!”董小晚终于出声。
叶向北忍不住笑出来:“咱爸咱妈什么时候回来?我觉得你不仅想闺密还想爸妈了!”
董小晚放下碗:“他们都想不起来有我这么个人存在!”
陈剑飞眼见董小晚眼泪汪汪要哭出来,吓得赶紧给董小晚夹一个鸡腿,“来,吃个鸡腿,吃饱了才有力气划拉闺密。”
“闺密不能有性别歧视,跟我俩一起玩,你特别地出众不知道吗?受我俩影响,你身上有很多其他女生不具备的优点,比如说心胸宽广不小心眼!”陈剑飞试图安慰董小晚。
“那是没心没肺!”董小晚没好气地说。
“不计较得失是优点吧?”陈剑飞补充。
“那是神经大条!”董小晚仍然没好气。
“言语爽快不拐弯抹角好吧?”陈剑飞又说。
“那是口无遮拦!”董小晚这回是有气无力。
“举止大方不矫情总算优点了吧?”陈剑飞不死心。
“那是行为粗野!”董小晚声音大了一点。
“那你这意思,跟我俩一起一点好儿都没学到是吧?”陈剑飞问。
“知道就好,要不我也不能这么盼着有女生闺密!”董小晚说。
“豆豆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没良心?”叶向北表情严肃起来。
董小晚看一眼叶向北,没来由地觉得心虚,只好嘟起嘴说:“我这不是觉得没有女生一起玩有点难过嘛!你俩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好好吃饭!”叶向北语气变柔和,接着又说:“闺密不能一厢情愿,也不能互相将就,更没必要帖上标签,所有的感情都是水到渠成才舒服。而且,友情经常是有心栽花不成,无心插柳反而收获。”
“上赶着不是买卖!”陈剑飞说。
董小晚叹口气,“我也知道这些道理,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哦对了,这个给你!”她拿出一封信递给陈剑飞。
“什么啊?”陈剑飞不解。
“王晓诺给你的,还能是什么?这是第多少封情书了?”董小晚放下自己的心事,一脸戏谑对陈剑飞说。
“你这是自己心情不好拿我消遣是不?不是早告诉你别拿这些事烦我吗?”陈剑飞把信顺手扔进垃圾桶。
叶向北这次是真的不快:“董小晚!怎么又开始干这事呢?”
董小晚嗫嚅:“我这不是想跟她拉近关系嘛!下次不管了!别人给你的我都没接。”停一下,她又说:“我觉得王晓诺挺可怜的,追老虎一年了,还这么痴心不改。再说,她挺好的,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行情很好!”
陈剑飞警告董小晚:“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跟她玩不起,趁早别做什么闺密梦!她那心眼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还有,她对你除了嫉妒没别的,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还傻了吧叽想跟她发展闺密,你想愁死我啊!”
叶向北也正色对董小晚说:“她在外面总是有意给老虎盖章,宣布主权归她,老虎正为这事烦着呢,你别让人家当枪使!”
董小晚在二人脸上看来看去:“你俩咋这么招风呢!有啥好的?”
陈剑飞看看她说:“彼此彼此!唉,问你一个事儿,你将来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说起这个,董小晚来了精神:“当然是老董那样的好男人!这还用问吗?老董当年高中时候追我妈,妥妥地初恋,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年老董那可真叫身无分文,人家是校服变婚纱,他俩是毕业证变结婚证,就这我妈还死心塌地、此生不渝,想想都觉得可歌可泣!我就要这样的爱情!”董小晚说得兴起,拍着桌子给自己定目标。
“感情这事可不遗传哈,你得先查查自己上辈子有没有拯救过地球!”陈剑飞打击董小晚。
“不管怎么样,总比你这上辈子毁灭地球的人强!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桃花多的人下场都很凄惨!”董小晚模仿陈剑飞的语气和动作。
“谢您吉言!梁山泊祝英台还是罗密欧茱丽叶?再惨不过泰坦尼克,本少爷都扛得住!”陈剑飞无所谓的样子。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董小晚被班主任舒放叫到办公室:“小晚,来,认识一下,新来的同学:陈娜依,漂亮吧?”
董小晚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惊艳到合不拢嘴:“我天!你是真人吗?怎么可以这么美!”
陈娜依扯一下嘴角算是跟董小晚打招呼,她周身散发着冷漠和拒绝。这是一个身材十分高挑的女孩,比170公分的董小晚还要高出一点,皮肤白皙泛着光泽像易碎的瓷器。最美是五官,非常的立体,眼窝明显带有欧美人的特征,又不过分凹陷。眼睛很大,睫毛长而上翘,忽闪间更添风情;高高的鼻梁,鼻尖微翘;小小的嘴巴,饱满圆润;优美的脖颈,挺直的身姿。这个女孩从头到脚都在重新定义美丽二字的极限。
“也只有你能跟陈娜依相应生辉,换其他女生就太残忍了!”舒放说实话,“我知道你们小女生都不愿意跟比自己漂亮的人在一起,怕被当成对比照片,所以,你俩同桌吧!”
“欢迎欢迎!”董小晚一个劲点头,“正好我缺闺密呢!”
陈娜依见董小晚这么热情,不禁笑了一下,周身清冷的气质忽地消失一瞬,她看着董小晚说:“以后给你添麻烦了,你多包涵!”
董小晚愉快地拉过陈娜依的手说:“以前都是我给别人添麻烦,欢迎你来麻烦我!”
舒放沉吟一下说道:“陈娜依情况有点特殊,她原本在大城市,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才来到咱们这里。我个人觉得你俩应该可以成为朋友,所以才安排你们同桌。与其别人来告诉你她之前的事情,不如现在让她来告诉你,这节课你俩聊聊吧。”
董小晚高兴:“好滴好滴,正好不用跑800米了!”
董小晚说完拉起陈娜依走出办公室,一路上各种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你是混血吧?”
“嗯,我妈妈是俄罗斯人,不过,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回国了,我对她没有印象。”陈娜依坦言。
“啊?这样啊,对不起哦,我不该问,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董小晚真诚地对陈娜依说,眼神可怜巴巴表示抱歉。
转头又问“你有多高啊?”
“172公分。”陈娜依答。
“你以前是因为什么事情不愉快啊?是不是太多人追你,受不了了?”董小晚想像。
“不是,谈不上追不追的,就是有两个人打架,扎坏了一个,起因是我。所以,我就被发配到这儿了。”陈娜依冷淡地说。
“你让他们打架了吗?”董小晚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陈娜依否认。
“那你就是吃挂落了呗!”董小晚说。
董小晚一连串又傻又直接的问题问下来,陈娜依没觉得厌烦,反而觉得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孩比之前见过的那些表面斯文含蓄、心底算计阴暗的同学强很多,她冰冷已久的心竟然感觉到一丝温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两人聊了整整一节体育课,董小晚把自己的情况交待个底掉,也大致了解了陈娜依的情况。
“你一直都是这么交朋友吗?”陈娜依终于忍不住问。
“这算是第一次吧,以前小,就知道玩,没想过交朋友的事情,跟谁能玩一块就找谁。唉,到了高中之后,我才发现我好像没有朋友,除了叶向北和陈剑飞那两个损友!还都是男生!”董小晚语气怅然。
再上课,舒放把陈娜依带到班级,陈娜依戴上一副差不多能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她给大家行礼之后简单地说:“我叫陈娜依,请多关照!”回到座位,她摘下眼镜。
“你不近视吧?”董小晚这回倒敏感。
“嗯!戴着玩!”陈娜依说。
“你是怕大家看你?这算是美丽的烦恼吧?不过,就是戴眼镜你也美得不像话!”董小晚不吝赞美之词。
陈剑飞和叶向北还有几个男生此刻还没有回来,他们刚刚在打篮球,每逢这种情况,迟到几乎是必然,为着多打几分,爱打球的几个男生根本不在意老师的不满。
直到老师已经开始讲课,几个大男生才满身是汗地进入教室。
陈剑飞迈开大长腿大步往自己的座位走,不小心把陈娜依放在桌角的眼镜碰到地上,他连忙蹲下去捡,同时嘴里说着:“对不起”。一抬头,他猛然间有掉入黑洞般的震撼,不自觉愣在那里。眼前是一张绝美的面庞,陈剑飞从来没在生活当中看到过这么美丽的脸,像画一样的精美无瑕。尽管近在咫尺,但他感觉不到对方有呼吸,自己似乎也断了气息。午后的阳光照耀在这美丽无双的面颊,淡淡的绒毛清晰地看在眼里让陈剑飞明白这不是画,而是一个立体的真实存在。那双幽深的眼睛吸住了他的灵魂,轻轻眨眼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现在,低垂的眼帘遮住了那眼神,只留给他无限遐想。
陈剑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脑中很混乱,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前面女孩长长的马尾辫及未穿校服的背影告诉他,前座的同学不再是男生小面,而是一个新人。就是这个新人,在刚刚那一瞬间给他心灵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他顿悟丘比特之箭的由来,只有心脏被箭大力射穿,才会有抽搐、碎裂、疼痛和怅然。
这一节课,陈剑飞学生生涯当中第一次出现魂不守舍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讲台上的老师讲的是什么,甚至都不记得是哪个老师。脑海中不断纠结的问题是: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喜欢什么......她的眼睛里为什么有哀伤?她为什么看我一眼就垂下眼帘?我说“对不起”,她怎么不回答?她声音好听吗.......
直到下课,陈剑飞还没有缓过神来,倒是董小晚献宝一样对着他和叶向北开始炫耀:“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俩,先听哪个?”
陈剑飞料定这消息跟前面的女生有关,马上振作,说道:“先听坏消息。”
董小晚得意洋洋地说:“坏消息就是我以后要抛弃你俩!别抱着我腿哭哈!这两年要不是你俩拖后腿,我至于混得这么惨嘛!”
陈剑飞回答:“这是我俩盼望以久的坏消息!好消息呢?”
董小晚伸出手:“隆重介绍一下,我闺密,陈娜依,刚刚转学过来的,倾国倾城的美女一枚!”
听到董小晚这话,陈娜依只好略微回头,她淡淡地说:“请多关照”
叶向北笑着打招呼:“我叫叶向北。”
陈剑飞只看到一个美丽的侧脸,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陈娜依就转回去。陈剑飞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董小晚跟陈娜依说:“这两个就是跟你说过的损友,我之前没有朋友都是拜这两人所赐,同学已经四年了,想到还要再跟他俩同学两年,真是生无可恋哪!”
陈娜依听她说话这么不客气,猜想这三人关系不一般,明显董小晚是让后面的两个男生给惯坏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朋友还是夹杂着情侣成分,但不管是什么关系,陈娜依都决定与这两个男生保持距离。
叶向北此刻想的却是:这小丫头有了闺密,以后多半会把注意力分散到别人身上。
兴奋的董小晚不管三人各怀心思,只顾哇哩哇啦天马行空地左一句右一句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没有称呼也没有方向,好在叶向北和陈剑飞对她无比了解,她想表达的心思,二人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陈剑飞有意逗她多说一些关于陈娜依的情况,董小晚心无防备,能说的几乎都说了出来。
陈娜依察觉陈剑飞套路董小晚,眉头皱起来。
叶向北阻止董小晚:“少说几句,渴了吧?给你水。”说完不由她反驳把水递给她,拉她过去小声跟她嘀咕:“你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你有点城府行不行?”
董小晚也小声说:“你这人怎么防范心理这么严重!别人能图我什么?况且,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阴暗面?”
陈剑飞趁着这个时机问前面的陈娜依:“你叫什么名字?刚才没听清。”
陈娜依恍若未闻。
陈剑飞又说:“你这座位是临时的还是以后就这样了?”
陈娜依还是无语。
陈剑飞以为陈娜依没听见自己的话,用脚轻踢陈娜依椅子说:“刚才听说你姓陈,我也姓陈。”
陈娜依把身体稍微靠后一些,很小声说了一句,陈剑飞便再无话说。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陈娜依始终保持着不声不响,偶尔有同学过来好奇地打听,总是董小晚在回答,叽叽喳喳说得热闹,像捡了宝一样,好在董小晚还能听得进去叶向北的话,没逮谁告诉谁自己有了闺密。
晚自习放学,董小晚问陈娜依:“娜娜,你怎么回家?”
“我住姑姑家,不远,走回去。”陈娜依说。
“那我们送你到家吧!”董小晚热情地说。
陈娜依拒绝:“不麻烦你们了。”
叶向北明白董小晚是还想跟陈娜依腻歪,只好帮忙:“没事,顺路而已。”
于是,陈娜依跟董小晚走在前面,两个人轻声聊着。叶向北跟陈剑飞跟在后面,偶尔董小晚需要配合,叶向北就出声回答。陈剑飞则是一言不发,惹得叶向北疑惑地看他好几次。
回到家里,陈剑飞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是对陈娜依一见钟情了!这种曾经在他看来最不靠谱甚至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觉得有点没面子。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视觉动物,看女生也不只看颜值,可这所谓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真的是美丽陷阱,让人心甘情愿沉沦。或许这是另外一种上瘾,甜蜜的感觉让人如此沉醉,每每想起,都心生悸动。想到陈娜依那清冷的眸子,他不禁联想到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这样生动美丽的字眼。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哀伤,那么让人心痛。靠近她、保护她似乎成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可是一想到今天她跟自己说的那句话,陈剑飞的心又沉入谷底,他现在很怀疑陈娜依是不是根本就记不起他,毕竟从见面到现在,除了不经意的第一眼对视,陈娜依再没看过他。
陈剑飞强敛心神,让自己专心听课。课间他再没了出去玩的心思,趴在桌子上听董小晚跟陈娜依聊天,以往因为话多且傻被他无数次打击的董小晚现在看起来倍觉可爱。“我爸妈明天就回来,不知道给咱们买什么了。”董小晚说。
陈娜依问:“咱们?怎么还有我的?”
董小晚说:“小北子和小虎子不用我说,肯定会有的,指不定比我的还好!有时候我很怀疑是不是他俩才是他们亲生的!总拿那两个人来教育我,看到他们就稀罕得不得了!不过,我觉得我爸妈看到你也会很喜欢。”
陈娜依问:“小北子小虎子是谁啊?”
“就是后面那两个家伙,叶向北小名小北,陈剑飞小名老虎,他可不是纸老虎,是没事就呲牙咬人的老虎!”董小晚说到这,回头看一眼趴在桌子上的陈剑飞。
陈剑飞不动声色。
董小晚又压低声音说:“叶向北还好一些,不惹毛他的话,一般不发火;陈剑飞这人嘴特损,脾气还大。这两人最可恨的是招惹一堆烂桃花!”
陈娜依笑:“不影响你吗?”
“那倒没有,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我闺密,想接近他俩的人对我都挺客气。”董小晚说,然后又洋洋得意模仿着宫廷剧口吻补充:“在本宫调教下,这两人倒也晓事,虽说不是鞍前马后地服侍本宫,但也差强人意。”
陈娜依看着董小晚那无忧无虑的表情,羡慕地对她微笑,伸手摸着她嫩滑的脸庞宠溺地说:“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董小晚说:“以前也有遗憾,现在你来了,终于齐全了!你都不知道,前几天我正为这事闹心呢!他俩欺负我时候,没人帮我,我好可怜的。”董小晚想起叶向北的疾言厉色,心有余悸地对陈娜依说:“陈老虎虽说总咬人,但还不是最可怕的,习惯就好。最可怕的是叶向北,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发起疯来却心狠手黑,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陈剑飞听到这话,差点破功笑出来。
董小宛说完来了精神,拉起陈娜依:“走,上厕所去!我也体验一下跟闺密手拉手上厕所的感觉!”
陈娜依说:“快上课了,下节课再说吧,我懒,不想出去。小晚,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借我一套校服啊?等我的校服回来了,给你新的。”
“能啊!不过,你这么着急穿校服干什么,趁着现在校服没回来,穿自己的衣服多舒服!”董小晚不解地问,转头一想又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太显眼吧?”
陈娜依笑笑不出声。
董小晚遗憾地说:“别人巴不得与众不同,穿着校服都想方设法弄出花样来,你可好,明明可以不穿校服,还非要泯然众人,太低调了吧?”
陈娜依说:“随大流总归不出错。”
听到这里,陈剑飞心里莫名一动,一缕心酸的感觉倏然划过。
晚上送陈娜依回家的路上,董小晚跟她手拉手,俨然多年好友。
叶向北直摇头:“这孩子算是没救了!”
陈剑飞不出声。
到陈娜依家楼下,她仍然只跟董小晚道再见,转身直接走人,与叶、陈二人的疏离显而易见。
“陈娜依,明天早晨一起上学吧,反正顺路,豆豆现在跟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念叨你无数次,就当成全她。”叶向北说。
董小晚拍着叶向北肩膀说:“小北子,还是你懂事,知道本宫所想,有赏!”
陈娜依沉吟着想推辞的话,叶向北不容置喙:“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7点,你家楼下集合,不见不散!”
回到家里,陈剑飞完成所有学习任务之后,还是毫无困意,他躺在床上,眼前又闪现陈娜依的面孔,陈剑飞恍然惊觉,那哀伤的眼神已经彻底打乱他平静的内心,他起床在室内踱来踱去,心情愈加烦乱,忽喜忽忧。琢磨了一会儿,他干脆下楼打开音响,拿起麦克唱出心情。
“ Who伊人
Our minds are new rising visions of you脑海里不断出现你的身影
Girl I think I need a minute 女孩我想我需要片刻思考
To figure out what is What isn't These choices and voices来区分何幻何真何去何从
They're all in my head一切萦绕在我的脑海
Sometimes you make me feel crazy时而你让我失去理智
Sometimes I start to think you hate me like Yeah时而我开始觉得你有些恨我
I need a walk I need a walk 我需要出去走走我需要散散心
I need to get out of here 我需要离开这里
'Cause I need to know 因为我需要知道Who are you 你到底是谁
'Cause you're not the girl 因为宝贝或许你不是
I fell in love with baby 我深爱的那个女孩
Who are you 你到底是谁'Cause something has changed 物是人非
You're not the same 你已不再是昨日的那个你I hate it 我厌倦如此
Oh oh-oh I'm sick of waiting for love love 我厌倦等待爱情
Oh oh-oh I know that you're not the one one 我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Feeling hypnotized by her eyes 被你哀伤的眼神蛊惑
But it's so so cold 但是却感觉如此冰冷......”
陈剑飞一遍一遍唱着,心绪渐渐平静。
此后几天,董小晚跟陈娜依越发亲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董小晚只在有需要时才想起叶、陈二人。叶向北时而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料事如神。好在,据他观察,陈娜依尽管老成,但对董小晚确为真心相待,叶向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也为董小晚终于觅得闺密高兴,时不时调侃二人几句,陈娜依温和回应。
只是陈剑飞这边心里越发苦涩与冰冷,陈娜依继续拿他当空气,完全忽略他的存在般防范甚严。晚上四人一起回家,陈娜依表现出来的冷落让陈剑飞失去了搭讪的勇气,他实在想不明白,陈娜依为何对自己这般疏离,甚至排斥。
这天下午,陈剑飞揣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在纸条上写:回头,认识一下,后座,陈剑飞!然后把纸条当着陈娜依的面放在她桌子上。
陈娜依若无其事地把纸条跟用过的废纸收在一起,仿佛没看见一般随手放入垃圾袋。
陈剑飞的心陷入谷底,满是绝望。
课间,董小晚又拉陈娜依体验闺密手拉手上厕所。
几个男生趁机围过来,有人感慨:“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对对对,新来这美女真够档次!”赵越说。
“她转来这么长时间,我愣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怎一个惨字了得!”王凯说。
“小北哥,你呢?没遭受这待遇吧?”被挤出董小晚闺密和同桌地位的小面问。
叶向北笑:“还好,没你们那个瘾,有事说事而已。”
“飞哥,你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以咱飞哥这受欢迎程度,美人肯定是青眼有加吧?”说话的赵越是个小文青,“红袖添香,聊得开心吧?她都跟你说什么?”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陈剑飞似笑非笑。
“问问还不行啊?我不羡慕也不嫉妒,就只有恨!”赵越说。
叶向北拍拍他:“调整一下智商再恨!”
赵越疑惑:“啥意思啊?”
陈剑飞说:“意思就是,迄今为止,她跟我说的话是‘你能不能别说话了’这一句话!”
几个男生愣了几秒,随即哄堂大笑。
周日,董爸董妈邀请三人去家里吃饭。陈娜依自然是极力推辞,却又实在架不住董小晚的热情,只好一起去董家。席间,大家谈笑风生,陈娜依话虽不多,但乖巧且恰到好处,第一时间获得董爸和董妈的认可,他们都很高兴董小晚得偿所愿终于可以有一个真正的闺密。
陈剑飞忍着心里的苦涩打哈哈凑趣,尝到强颜欢笑的滋味。
董爸董妈拿出给四人准备的礼物,惹来大家一片惊叹,他们得到的都是摩斯密码项链。叶向北的项坠是造型独特的宝刀,陈剑飞的项坠是一把别致的宝剑,陈娜依的项坠是一双美丽的翅膀,董小晚的则是连中三元的豆豆,上面都用摩斯密码写着祝福。
董小晚高兴地左边亲完老妈,右边在老爸脸上响亮地吻了一下。
叶向北三人都欣喜地说:“谢谢叔叔阿姨!”
四人急不可耐去查自己密码代表的文字。
叶向北自然是帮董小晚一起查,两人跟往常一样边说边笑。
陈剑飞看一眼陈娜依,再次鼓起勇气说:“我帮你查吧。”
陈娜依犹豫一下,终是不好拒绝得太过不留情面,只好说:“一起吧。”
陈剑飞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向陈娜依伸出手,陈娜依递上自己的项链。
“人、间、天、使”,陈剑飞第一时间查出陈娜依的密码。
“一、生、所、爱”,那边董小晚的密码也查到,她非常高兴,又好奇地查起叶向北的密码,每查到一个字都会大声报出来。
陈剑飞此刻真的希望陈娜依也能跟自己一起查密码,但陈娜依佯装欣赏自己的项链,不留意陈剑飞这边的举动,他只好自己查密码,很快就查出自己的密码是:利剑出鞘。
另外一边的两个人把叶向北的密码报出来:宝刀藏锋!
离开董家时,叶向北对董小晚说:“我们负责把陈娜依安全送到家,放心吧!”
一路上,陈娜依把沉默如金演绎到了极致,一言不发。陈剑飞更是不知如何打破僵局,以往的机智和能言善辩此刻一点用处都没有。叶向北见二人都不作声,自是沉得住气。
到陈娜依住处,她淡淡地说:“我到了,拜拜。”
陈剑飞没经过大脑思考,冲口而出:“等一下,问你个事儿!”
陈娜依一愣,马上说:“我着急回家。”继续往前走。
叶向北看一眼陈剑飞,迈步走开。
“一分钟而已。”陈剑飞忙说,“我得罪过你吗?”
陈娜依不得不停下脚步,淡然说:“没有。”然后再不看陈剑飞,快步离开。
陈剑飞呆在当地,心底的期盼轰然坍塌,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这个周日,陈剑飞强迫自己不断刷题,只有大脑高速运转,他才能把想念、失落还有苦楚等情绪放在一边,否则就是锥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