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斗室,一盏孤灯,两壶酒,一位年轻人,一位老人。
“离开往往不会回来,可不离开,怎会回来?”老人喝了一口酒。
“是的。”
“可少爷您万不该回来。”
“为何?”
“他一直在等您,等您回来,等您出现。”老人顿了片刻,接着细声道:“如果被他发现您已经回来,您非死不可!”
“在天牢里,他也只能每天数数星星。”少年不紧不慢,喝了口酒。
“但您要知道,他要是想出天牢就像是野猪撞竹栏。”
老人将双手撑在桌上,低着脑袋向少年前面轻轻伸去,小声道:“他就像是一只猛兽,他永远忘不了您身上的味道。”
“这么说,那我岂非猎物不成?”少年轻轻一笑,又喝了一口酒。
“难道您。。。。。。”
话还未完,突然“砰”的一声,老人身后的木门猛然之间被打开。门开的同时,老人身体猛地一怔。
几息的时间,老人呼了口气。“原来是风。”
“风吹熄了一盏灯。”
老人闻言,站起了身来到门前朝外四周看了看后便轻轻的将门关上,再将熄灭的灯点燃。
少年看着这些,道:“在猛地东西,也都只看其一未清其二。”
“难道您?”老人回到了座位,看着少年眼中有着别样的异彩。
少年笑了笑,系在腰上的布袋里竟还有一条细长的铁链,铁链很锈,隐约可见还留着鲜血的痕迹,铁链端头有着乌黑发亮的细勾。他放在了桌上,道:“人若有魂,猛兽自然有魂,他岂非不惧我勾了他的魂送去见阎王?”
“夺魂勾!”
“我发现那本功法,源于一本剑谱。”
“您说的是昭空子的那本剑谱?”老人颤了颤,喝了一大口酒。
“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
“可他埋了那本剑谱,甚至连自己都一起埋了进去。”
“我知道。”
静声片刻,老人道:“难道您知道被埋在什么地方?”
“是的。”
“在哪!”
“在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
狭小、昏暗、潮湿,地面、墙壁、铁门,布着许多爬虫。
一位苍头白发,年过六旬的老人龟于杂草堆中,骨瘦如柴,又脏又臭。他的手腕和脚根全是数不尽的厚厚刀痕,他的四肢已经残废。
他双眼满是死寂,或许跟死人比起他更像是一个死人。他曾有过地位,有过权利,有过一个完美的家庭。
一位已年过六旬,已准备享受儿孙之福的老人,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加绝望?
他为什么还不去死?难道他现在这样活着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样一位老人还能有什么事?
落叶穿过阳光,从小窗飘进,落在了他的身上。它难道知道这位老人生命即将走尽,来给他做个伴?
他看着这片叶子,艰难的扭头看向窗外的那颗树,他这才想起,这是正当他壮年之时种下的一颗树。死人的模样终于露出了一丝生色,他很想去抚摸这片落叶。
落叶归根,背井离乡的少年们,你们在自己所在的城市是否已找到了归宿?
老人凝视着落叶,叶枯黄,人也憔悴,他只不过比这片落叶多活了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看着它,宛如看着昔日情人,听说人死之前都能想起不容易想起的美好往事,或许在世上再没任何东西,比死亡更加真实。
人的一生本没有任何人永远陪着另一个人。是不是自己死去,就会得来永远的陪伴?但永远,又是多远?
还好除了他的四肢,其他都还好,他的鼻子很灵敏,狱卒才刚进来,他已问道了饭菜的香味。
多年没进食过昔日的山珍海味,对他现在而言,天牢中的粗茶淡饭已是美味佳肴。
狱卒走到了老人这里,开了门一脸难看的盯着老人,嘴角撇得厉害。
“你娘的,老东西全家都被杀了你还不死。要不是上面的吩咐,老子早把你饿死了。”
狱卒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直接一碗热腾腾的饭菜猛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盖在脸上的碗在掉落之前,老人猛力的张嘴吃了一大口,几乎碗里的一半已经在他嘴中。
狱卒站起身,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骂道:“撑死你!”
老人垂头伸出舌头舔了舔肩膀附近的饭菜,然后直接一翻倒在了地上,吃起了剩余的。
吃饭间,他忽然停了下来,无力的眼神突然凶猛的皱起眉头,他用鼻子不停地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令他在意的东西。
他突然坐起身来,怔怔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措,弯着头试图将鼻子上的饭菜味擦得一干二净。
“是他!”
老人先是张嘴已经,“真的是他!”又一声,声音更大了。
惊讶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死咬着的牙露了出来。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几乎是用吼出来的,立刻惊动了刚走的狱卒。
那位狱卒又进来,脸色凶横,一棍子悍在了老人的背上。
‘噗’的一声,老人感受到背部的疼痛直接吐了口鲜血。
狱卒道:“死老头,你他么吼什么吼,还想出去?你就一辈子关在这里等死吧!”
说完,又不忘在打一棍才再次出去。
老人弯着身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狱卒离开的背景眼中布满了杀意,他脑海中无数次回放这些年被折磨的记忆。
忽然间,他那被挑去手筋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随之已废的双脚也如此。他慢慢将双手和双脚靠向自己,仅仅这个动作都用了不少的时间。他开始盘坐起来。
‘我肖玉才何尝受过此等屈辱。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啊,你们等着吧,你们都等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