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世界之间,分为四大部州:曰东洲,曰南疆,曰西域,曰北漠。四域交界之处,有一片山林,为荒芜之地。
山与山彼此相接,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占满了这片山林,满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缕缕阳光洒落,像是碎金般璀璨,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鸟兽鱼虫,喋喋不休。猿猴窜上窜下,时而穿梭于草木之间;时而,伫立山巅,半蹲着叫上几声。偶有泛舟经过的文人墨客,听到这凄厉的叫声,勾想起了自身遭遇,不禁感慨万千,于是,便在山林外立下石碑,题字,作诗。
久而久之,山林的边界处就多了一层厚厚的“屏障”,都是由一枚枚石碑所构成。
山林之外,有几许国土,国土的主人,皆是由四域走出的人杰,奉命在此发掘、培育人才。其中的杰出者,可得国主垂青,举荐给上头,得到更好的修行资源,踏足更高的境界,于更高的天空翱翔。
天下之大,有这样愿望的人,不知凡几。
他们为了磨练己身,常常将这片山林作为历练地,以山中的猛兽作为对手,进行修行。但他们也只敢在外围一带练练手。山林的深处,他们有所忌讳。临行出门前,家中长辈再三告诫,耳畔还犹有余热。所以,他们不愿逞这一时之勇,而白白丢掉性命,皆望而止步。
然而,在这山林的深处,此刻却有两个人影。
凑近了看,一个是十分幼小的孩子,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他挥舞着稚嫩的小拳头,柔顺的发丝随风飘散,只见他不断地捶打着一棵比他人还高大数倍的古木,发出咚咚的响声。树木高百尺,周身需九个人合抱。
小家伙捶打了几下,霎时,一双原本白皙的小手顿时肿胀了几分,变得红彤彤的。而小家伙的小脸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微微有些泛红。
若是楚国的人在此,定能认出,这小家伙就是楚国的小皇子。
另一人是一个老者,衣衫褴褛,头发杂乱不堪,似是顶了一捧杂草放在头上。此刻更是不顾形象,如烂泥般摊在一旁,只见他一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抱着酒葫芦,时不时地往嘴里倒上两口。两眼微睁,面色潮红,一把山羊胡在他呼吸时,一上一下地跳动,显得颇为有趣。
呼哧呼哧
老者又喝了几口酒,旋即,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鼾声渐渐响起。小家伙见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准一个方向,像一只发了疯的兔子,开始撒丫子狂奔。
“我终于摆脱那个老头了,真开心。”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小家伙一双大眼眯成了月牙形,脸上的表情煞是可爱。
原来,那日上了祖祭坛后,不知怎的,他与姬子桓失散,一个人被传送到了这荒芜之地。看着周围不熟悉的环境,才刚满一岁的小家伙一时间不知所措。经过一番周折,他被这个古怪的老头给拐走了。
两年里,他便与老者居住在这山林深处,饮山泉,食花草。有时候,老者会打几头山中的猛兽来,犒劳一下五脏庙,小家伙也能跟着尝尝鲜。
当然,老者也给小家伙布置了一项任务,内容很简单,就是捶打那株高大的古木,直到用拳头把它击倒为止。
但整整两年时间过去,这株古木虽然每日“遭劫”,却也仅仅损坏了一块表皮而已。
这让小家伙很不高兴。小家伙只有三岁,凭感觉以为这是老者在愚弄他,那他找乐子、寻开心。
他曾向老者当面抗议,结果老者是一顿数落,以“孺子不可教也”感慨自己英武一世,竟收了一个“傻子”当徒弟,话说着,老者还动起手来,揪着小家伙的领子,就是一顿胖揍。
一边揍还一边面不红、心不跳地“教导”:“为师这是为你好,是为了你将来铺路,你的肉身会更加强大。就像为师一样……嗯?你小子瞪我干甚,为师说的不对吗?!”小家伙倔强地咬了咬牙,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想理会这脸厚心黑的老头。
最终,老者视其为无声的抗议,又揍了他一顿。这下可好,小家伙的屁股,可算是开了花了。
无趣的生活,无意义的任务,无良黑心的老头,这一切让小家伙离开得很痛快,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和不舍。
但下一刻,小家伙的笑容凝固了,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又再一次回到了那株古木的地方。他用他那稚嫩的小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当他将双手放下时,一个老头正满脸推笑地望着他,脚步蹒跚,一摇一晃地向他走来。小家伙面露苦涩,急忙向后方逃离,谁知,老者大手一招,一捏,就把他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
小家伙嗷嗷直叫,试图挣脱着那看不见的锁链。
老者向前逼近,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在小家伙眼中,那是“恶魔的微笑”。
果然,下一刻,小家伙的屁股又一次开花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小家伙数次出逃,每每都被老者抓回来“教育”。最终,小家伙,放弃了,开始安安心心完成任务。
老者看到他如此刻苦,很是欣慰,同时,对自己的“教育”手段十分满意。
……
春去冬来,花开花谢,又是两年过去。
此时,正值寒冬,小家伙依然穿着一身兽皮衣,四肢裸露在空气中,大雪飘飘。但他并不觉得寒冷。
喝呀!
只见他怒喝一声,屏息聚力,顿时,一身血气激发,滚滚如龙,使他全身上下冒着热气。旋即,右手一寸寸肌肉隆起,向前崩出,目标正是那株古木。那株古木的躯干上烙着一个个拳印,层层叠合在一起,这正是小家伙两年来取得的成果。
轰!
他的拳头狠狠地落在古木身上,随着咔嚓声传出,这株参天大树轰然倒下,掀起一阵烟尘。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老者从睡梦中惊醒。得知,那小子击倒了古木,老者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一个人族,以纯肉身之力,用四年时间就击倒了“烨魔树”——这堪称凶兽幼崽试金石的“神木”。幸亏,老夫高瞻远瞩,收这小子为徒,不错,不错。”
老者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小家伙的面前。此刻,小家伙正不住地咳嗽,只因被那烟尘范围太大,来不及躲开,所以呛着了。
咳咳!
当看到老者的身影,小家伙先是吃了一惊。旋即,从容地整顿了一下衣物。之后,目光直视老者,表情庄重,一本正经地臭屁道:“老家伙,看到了吧!老子天纵神姿,英武不凡,滔滔血气冲天,王霸之气与生俱来,帝拳一出,这区区小木,不过如此。”小家伙聆听了老者数千次教诲,而且,老者时常在夜间带他到石碑那学习,这等辞藻,简直是信手拈来。
看着他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狂样,老者不禁一愣。
这个混账东西,也不看看谁是师傅,谁是徒弟,敢在老夫面前叫嚣,哼。
“噢,就你?你顶多算个人,用了四年才击倒一块木头,还敢在为师面前炫耀,想当初,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动动手指就行了,哪用的着你这样。如今,不以为耻就罢了,还沾沾自喜,自诩无敌。不仅如此,还妄自尊大,目无师长,在老夫的跟前自称老子,我看你是揍的少了,皮痒了!”
小家伙闻言,脸色骤变。他双脚触地,腰微沉,以腿部发力,纵身一跃,下一秒,便如炮弹般飞出,出现在几十米外。
然而,纵使他反应快速,第一时间远遁,终究难逃此劫。
小家伙暗自悱恻:老东西,凭借着修为高赶走了凶兽不说,还仗势欺人。有朝一日,……你给我等着。
从那以后,小家伙又有了一项新任务,搬山。
那一座座山,由下而上眺望,一眼望不到尽头,最高那座山的山尖已然穿透了云层,就连最小的一座山,也有三十尺左右,令人望而生畏。
最窒息的是,老者要求他以纯肉身之力搬起,无论哪座山。
小家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突然有些后悔招惹这个无良老头,搬山,这是他这个阶段的人能做到的吗?或许,不只是人,其他生灵也不一定做得到。
像是感知到小家伙心中所想,老者也觉得操之过急了些,于是开口让步,说到:“你若想放弃,我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太过艰难。或者,等你再长大一些再说吧。